那层漆黑的能量，如同拥有生命的墨汁，顺着他的手臂疯狂蔓延。
失控了！
这股力量的本质，就是侵蚀与吞噬！
剧烈的刺痛从手臂传来，皮肤下的血肉仿佛正在被无数只蚂蚁啃噬，转化为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物质。
林越闷哼一声，试图用自己的意志去压制这股暴走的能量，但无济于事。
他的精神力就像试图阻挡洪水的堤坝，被瞬间冲垮。
就在那漆黑的能量即将触碰到他心脏的瞬间。
零的手覆盖在了他的右臂上。
不是物理层面的接触。
而是直接穿透了那层暴走的深渊能量，贴在了他的皮肤上。
嗡。
一股纯净到极致，却又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数据流，从零的身体里涌出，精准地注入了林越的手臂。
没有冲突，没有对抗。
那股暴虐的深渊之力，在接触到这股数据流的瞬间，就仿佛遇到了天敌的野兽，瞬间变得温顺下来，乖乖地退回到了林越的掌心，重新凝聚成那颗若隐若现的黑色种子烙印。
危机，解除。
林越整个人虚脱般地向后倒去，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
他的右臂恢复了原样，但那股被撕裂、被啃噬的痛楚，依旧清晰地残留在神经末梢。
“这东西……驾驭不了。”
他看着自己的右手，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这根本不是力量，这是一瓶随时会炸开的剧毒。
零飘到他面前，依旧是那副三无的模样，但林越能感觉到，她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能量消耗百分之三十。”
零报告了一个数字。
仅仅是压制刚才那股暴走的能量，就消耗了她近三成的储备。
林越心中一凛。
这还没完。
零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时间，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一道巨大的全息光幕，在房间内展开。
光幕的标题，用诺亚官方最森严的血色字体书写着。
【最高级别清除协议·代号：利维坦】
林越的呼吸，停滞了。
协议的内容，简单，清晰，却又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第一阶段：‘天幕’封锁。】
【行动单位：诺亚轨道空间站。】
【行动目标：启动位于近地轨道的三台“区域能量封锁发生器”，对方舟基地所在陨石坑进行坐标锁定，形成绝对能量屏障。切断其与外界的一切物理及信息联系。】
【第二阶段：‘神罚’清扫。】
【行动单位：轨道打击系统“达摩克利斯之剑”。】
【行动目标：对封锁区域进行三次饱和式轨道动能打击。确保摧毁地表百分之九十以上防御工事及有生力量。】
【第三阶段：‘裁决’收割。】
【行动单位：‘惩戒之锤’全舰队、议会直属‘裁决者’部队三支、王牌拓荒者小队十二支。】
【行动目标：在轨道打击结束后，地面部队进入战场，对幸存目标进行无差别清除。】
光幕的最后，还有一行用最高权限标注的补充说明。
【特别授权：若目标生命体‘零’无法被活捉，授权第三阶段总指挥官，在评估威胁后，使用舰队主炮‘最终手段’，将其连同陨石坑一并从地表彻底抹除。】
光幕熄灭。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林越靠在墙上，一动不动。
完了。
这次是真的完了。
轨道打击。
能量封锁。
不计代价的地面清剿。
甚至连最后的“同归于尽”手段都准备好了。
诺亚城，这个人类最后的浮空堡垒，终于撕下了所有伪装，露出了它最狰狞、最冷酷的一面。
它不是要击败方舟。
它是要将方舟，连同那片土地，从这个世界上彻底地，不留一丝痕迹地，抹掉。
“他们……疯了。”
林越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干涩的字节。
他设想过诺亚的报复，但他没想过，会来得这么快，这么彻底。
他们甚至放弃了活捉“零”这个最大的诱饵。
恐惧。
是的，诺亚城害怕了。
被维克托带回去的情报，被一个可能成长为“神灾”的未知存在，彻底吓破了胆。
所以他们选择用最愚蠢，也最有效的方式，来消除这份恐惧。
那就是毁灭。
林越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他打开了通讯器。
“所有核心成员，控制室，紧急会议。”
五分钟后。
方舟基地的核心控制室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疯狗，李娜，老枪，银狐，魅影，苏晓，陈瑶……
方舟所有的骨干，全都到齐了。
他们看着站在主控台前的林越，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
他们还不知道，末日，已经悬在了头顶。
林越没有废话。
他让零，将那份血色的“清除协议”，投放在了控制室最大的全息光幕上。
当“轨道打击”、“无差别清除”、“彻底抹除”这些词汇，清晰地映入每个人的视网膜时。
控制室内的空气，凝固了。
喜悦与憧憬，瞬间被击得粉碎，只剩下冰冷的，刺骨的绝望。
“我……操……”
疯狗那只没受伤的手，死死抓着控制台的边缘，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了血色。
“这他妈的……是开玩笑的吧？”
没有人回答他。
李娜的脸上一片煞白，她看着光幕上的内容，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这意味着，方舟没有任何机会。
零的黑客技术，在绝对的物理隔绝面前，毫无用处。
基地的远古炮塔，在来自太空的动能打击面前，就是一堆废铁。
他们引以为傲的胜利，此刻看起来，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老大……”
李娜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看向林越。
“我们……我们还能逃吗？”
“逃？”
林越终于开口了。
他的语调很平静，平静得可怕。
“往哪逃？”
“能量屏障一旦启动，这里就是一座牢笼。就算我们能挖地道出去，废土这么大，我们能跑到哪里去？”
“诺亚的卫星，会像盯着老鼠一样盯着我们，直到我们被畸变兽撕碎，或者被他们的下一轮打击轰成灰烬。”
林越的话，像一把最钝的刀子，割开了所有人心中最后一层幻想。
绝望，如同瘟疫，在控制室内蔓延。
“那……那怎么办？就这么等死吗？”疯狗的双眼赤红，他一拳砸在控制台上，“老子不甘心！就算是死，我也要拉几个诺亚的杂种垫背！”
“没错！跟他们拼了！”
“死也要站着死！”
绝望之后，是困兽犹斗的疯狂。
这些人，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他们不怕死。
但他们怕死得毫无价值。
林越环视着自己的同伴，看着他们脸上那悲壮而决绝的神情。
他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一个冰冷的，带着一丝疯狂的笑容。
“谁说我们要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