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逸霄将镇魂铃收入怀中,忽然注意到佩思卿苍白的脸色。她的额头布满冷汗,被孢子灼伤的手臂已经肿得发紫,可眼神依然坚定如炬。你的伤......他刚开口,就被佩思卿打断。
不碍事。她撕下裙摆简单包扎伤口,目光落在手中的典籍上,这本书记载了太多秘密,皇宫藏书阁的图案绝不会是巧合。她摩挲着书页上的血渍,想起顾砚舟的偏执、兄长的安危,还有深宫中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或许从离开皇宫那刻起,我就该想到,这场灾祸与宫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少年突然拽了拽佩思卿的衣角,指着山下的城镇。火光中,无数黑影在街道上疯狂奔跑,长生蛊振翅的嗡鸣与人们的惨叫交织在一起。更可怕的是,那些被蛊虫附身的人,胸口开始浮现出锁链蘑菇的刺青。
我们得快些。玄逸霄的软鞭在掌心绕了两圈,但这些蛊虫能操控人心,正面闯入太过危险。他沉思片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用镇魂铃粉末炼制的清心散,可暂时抵御蛊虫的迷惑。
三人借着夜色潜入城镇,街道上一片狼藉。被蛊虫控制的百姓眼神空洞,正朝着城中心的祭坛聚集。祭坛上,另外两枚蛊珠散发着妖异的光芒,黑袍三长老中的两人正在主持仪式。巨大的锁链蘑菇根茎深入地底,菌盖如同一把巨伞,笼罩着整个祭坛。
佩思卿躲在断墙后,观察着祭坛的布局。她发现祭坛四周的石柱上刻满了与皇宫地砖相同的云纹,而在祭坛中央,一个巨大的青铜鼎中,沸腾的人血正咕嘟咕嘟冒着泡,鼎身的浮雕赫然是先帝的画像。
原来如此...她低声呢喃,先帝当年所谓的长生之术,恐怕就是与这长生教勾结。而现在,有人想重启这个邪恶的计划。她握紧了手中的银针,针尖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光,这次,我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玄逸霄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看祭坛角落。那里堆放着许多木箱,箱子上印着“宫廷贡品”的字样。“这些箱子里,恐怕藏着蛊虫的关键药引。”他压低声音,指着木箱缝隙渗出的暗红液体,“闻着有尸油和朱砂混合的气味,与山神庙的毒蕈如出一辙。”
佩思卿瞳孔微缩,身为前朝长公主的她,敏锐察觉到木箱上的云雷纹与父皇在位时宫廷器物上的纹样如出一辙。记忆瞬间闪回幼时在藏书阁的场景,那些记载着古老巫蛊之术的典籍边角,也曾有过这样的暗纹。她正要凑近查看,祭坛中央的青铜鼎突然炸开,滚烫的血水如雨点般落下。黑袍长老高举两枚蛊珠,嘶哑的声音穿透夜空:“以皇室血脉为祭,长生蛊必成!”
人群中突然冲出几个侍卫打扮的人,他们胸口的云纹刺绣与当年父皇禁卫军的徽记极为相似。为首的中年人掀开衣襟,露出缠绕着锁链蘑菇的心脏:“陛下有令,今夜血月当空,整个城镇都要成为祭品!”
“陛下?”据她所知自顾砚舟已雷霆手段震慑朝堂之后整个南宋朝再无一人敢提起前朝旧事,所以他们现在口中的陛下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佩思卿的银针在手中微微发颤。她以为随着顾砚舟的死,宫廷的恩怨已了结,却不想这场邪教之乱竟还牵扯着皇位更迭的余波。当年顾砚舟谋权篡位,父亲的王朝覆灭,如今这些人打着“顾砚舟”的旗号,又在策划怎样的阴谋?
还没等到佩思卿仔想那群侍卫就像长了鹰眼一样在人群中快速找到了他们并对他们开启了攻击。
玄逸霄的软鞭及时缠住侍卫的刀刃,符文爆发出强光。“小心!这些人身上的气息与山神庙的邪祟同源!”他神色凝重,与侍卫缠斗间,余光瞥见佩严被铁链捆在祭坛石柱上,口中塞着黑布,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担忧。
“兄长!”佩思卿惊呼。原来兄长早已被他们控制,成为胁迫自己的筹码。黑袍长老的笑声混着蛊虫嗡鸣响起:“前朝长公主,你以为逃出皇宫就能置身事外?当年你父皇妄图用巫蛊之术巩固统治,却遭反噬,如今我们不过是让历史重演罢了!”
他双手结印,两枚蛊珠在空中相撞,爆发出的金光中浮现出随皇生前的虚影。“陛下虽死,但他的势力从未消失。我们要让你的血脉,成为长生蛊最完美的祭品,以此告慰那些死于你父皇巫蛊之乱的冤魂!”
巨型蘑菇的菌盖轰然打开,里面密密麻麻排列着被铁链束缚的孩童,他们脖颈上的红绳正与蛊珠相连。佩思卿望着这残忍的一幕,想起父皇在位时那些不明不白消失的宫人,此刻终于明白,这场灾祸,竟是前朝旧怨的延续。
玄逸霄的镇魂铃突然剧烈震颤,铃身浮现出裂纹。“阿卿!他们要借助血月之力完成祭典,必须阻止他们!”他咬破舌尖喷出血雾,符文化作金色锁链缠住蛊珠。佩思卿握紧银针,望着祭坛上癫狂的众人,眼神逐渐坚定。作为前朝皇室最后的血脉,她绝不能让悲剧再次上演,这一次,她要彻底斩断这段被巫蛊与仇恨扭曲的历史。
佩思卿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看着兄长被铁链勒出血痕的手腕,银针在月光下泛起冷芒。她刚要冲上前,黑袍长老突然双手高举蛊珠,祭坛四周的云雷纹石柱渗出黑血,在空中凝结成巨大的锁链虚影,将整个场地笼罩其中。
“启动血祭!”长老的嘶吼混着蛊虫嗡鸣,青铜鼎中沸腾的血水突然化作人形,朝着佩思卿扑来。玄逸霄挥鞭击碎血人,软鞭却在接触黑血的瞬间腐蚀出孔洞。少年突然指着巨型蘑菇的菌盖尖叫:“那些孩子!红绳在发光!”
佩思卿抬头,只见被束缚的孩童脖颈上的红绳如同活物般扭动,将他们缓缓拖向蛊珠。更可怕的是,佩严身上的铁链也开始发烫,与红绳产生共鸣。“他们要用皇室血脉作为引蛊核心!”玄逸霄瞳孔骤缩,镇魂铃的裂纹中渗出金色光丝,“阿卿,必须先斩断红绳!”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缝隙,无数长满尖刺的藤蔓破土而出。佩思卿旋身躲过攻击,银针精准刺入藤蔓节点,却发现伤口处涌出腥臭的黑液,瞬间又催生出新的枝蔓。黑袍长老的笑声震得她耳膜生疼:“别做无谓的挣扎了!当年先帝用千魂菇操控群臣,如今我们不过是青出于蓝——这些孩子,都是用你父皇秘术中的‘人蛹’之法培育的!”
记忆如闪电劈过脑海。佩思卿想起藏书阁深处那本被烧毁的典籍,残页上模糊的“以童男童女为基,育蛊于血肉”字样。她的目光扫过孩童们脖颈后浮现的云雷纹胎记,终于明白为何邪教如此执着于皇室血脉——他们要的不是祭品,而是能完美契合巫蛊秘术的容器!
“玄逸霄!用清心散干扰蛊虫!”佩思卿将怀中瓷瓶抛向空中,粉末散开的刹那,被操控的百姓突然捂住脑袋痛苦嘶吼。她趁机冲向祭坛中央,却见青铜鼎中浮出一具骸骨,身上穿着残破的龙袍,掌心紧攥着半块玉佩——正是她死了多年被埋入皇陵父皇。
“长公主殿下,欢迎回家。”黑袍长老猛地扯开衣襟,胸口赫然镶嵌着一颗跳动的心脏,“这颗心,可是你父皇亲手挖出的。当年他妄图用长生蛊巩固统治,却被自己的贪欲反噬,如今,该由你来完成这场献祭了!”
佩思卿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浮现出儿时在皇宫中与父皇相处的温馨画面,可此刻,那具穿着龙袍的骸骨却如同一记重锤,将所有美好的回忆击碎。她强忍着内心的剧痛,握紧银针,朝着黑袍长老冲去。
玄逸霄挥舞着软鞭,符文在空中交织成网,试图阻拦那些疯狂扑来的蛊虫。但蛊虫数量实在太多,不断有漏网之鱼朝着佩思卿飞去。少年也拿起石块,拼命砸向靠近的蛊虫,大声喊道:“长公主,我来帮你!”
黑袍长老发出一阵狂笑,将镶嵌在胸口的心脏取出,那心脏竟还在跳动,并且散发着诡异的红光。他将心脏抛向空中,心脏瞬间炸裂,化作无数细小的血珠,融入到周围的蛊虫体内。蛊虫们受到刺激,变得更加疯狂,身上的锁链蘑菇刺青愈发鲜艳。
“以先帝之心,唤醒长生蛊!”黑袍长老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祭坛上的两枚蛊珠开始高速旋转,与血月产生共鸣,天空中顿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被铁链捆在石柱上的佩严突然剧烈挣扎起来,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朝着蛊珠的方向移动,眼中满是绝望与不甘。
佩思卿心急如焚,她知道如果不及时阻止,兄长就会成为长生蛊的祭品。她瞅准时机,猛地跃上巨型蘑菇的菌盖,手中银针如闪电般刺向连接孩童与蛊珠的红绳。红绳被刺破的瞬间,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同时释放出一股强大的能量冲击波,将佩思卿震飞出去。
玄逸霄眼疾手快,甩出软鞭缠住佩思卿的腰,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小心,这些红绳被施加了强大的诅咒!”玄逸霄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符纸上画满了复杂的纹路。他将符纸点燃,符纸化作一道金光,射向红绳。
在金光的照射下,红绳的力量暂时被压制。佩思卿抓住机会,再次冲向红绳,银针不断挥舞,终于将所有的红绳全部斩断。失去红绳连接的孩童们纷纷摔倒在地,昏迷不醒,但总算是脱离了危险。
黑袍长老见状,怒不可遏:“你竟敢破坏仪式!今天,你们都得死!”他双手一挥,祭坛上的蛊珠突然合并成一个巨大的金色球体,球体表面布满了狰狞的面孔,发出凄厉的叫声。金色球体朝着佩思卿等人滚来,所过之处,地面寸寸开裂。
玄逸霄举起镇魂铃,拼尽全力发出一道金色光芒,试图阻挡金色球体。但金色球体的力量太过强大,光芒在接触到球体的瞬间就被吞噬。千钧一发之际,佩思卿突然想起幼时在书房密室里看到的一本秘籍,从前她不知那是干什么的,如今她己明白。
“以皇室血脉为引,以先帝之憾为契,方可破之!”佩思卿咬咬牙,拿起银针,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手腕。鲜血涌出,她将血洒向金色球体,同时大声喊道:“父皇,您的过错,就让女儿来终结!”
鲜血接触到金色球体的瞬间,产生了剧烈的反应。球体开始剧烈震动,表面的面孔发出痛苦的哀嚎。黑袍长老惊恐地看着这一切,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随着一声巨响,金色球体爆炸开来,强大的能量波将黑袍长老和他的手下全部吞噬。
尘埃落定,佩思卿虚弱地瘫倒在地。玄逸霄连忙跑过来,为她包扎伤口。远处,被解救的孩童们渐渐苏醒,佩严也挣脱了铁链的束缚,朝着佩思卿跑来。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危机已经解除的时候,血月突然变得更加猩红,一股更加强大的邪恶气息从祭坛深处弥漫开来。
猩红血月之下,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缝隙,粘稠的黑紫色雾气从裂缝中涌出,所过之处,花草瞬间枯萎成灰。玄逸霄脸色骤变,迅速扯下衣襟捂住口鼻:“是蚀魂雾!吸入便会心智尽毁!”他挥动软鞭,符文在鞭梢亮起,试图驱散雾气,却只是徒劳。
佩严踉跄着扑到佩思卿身边,撕下衣袖为她止血,目光却死死盯着祭坛中央——那里缓缓升起一座白骨祭坛,十二具身披残破龙袍的骸骨跪成一圈,中央悬浮着一枚跳动的金色心脏,赫然是方才黑袍长老献祭的那颗,此刻却膨胀到磨盘大小,表面血管如树根般虬结。
“不好!他们在召唤蛊祖!”玄逸霄的镇魂铃剧烈震颤,铃身裂纹中渗出黑色液体。只见金色心脏突然裂开血口,无数细小如发丝的蛊虫喷涌而出,在空中汇聚成一张巨大的人脸,五官扭曲变形,正是先帝的模样!
“佩思卿,你以为斩断红绳就能阻止一切?”蛊虫凝聚的人脸发出沙哑怪笑,“当年朕与长生教合谋炼制蛊虫,却被那些叛徒篡改了秘术,如今,就让你来为朕的失败陪葬!”话音未落,十二具骸骨同时睁眼,空洞的眼窝中射出幽绿光芒,将众人笼罩其中。
佩思卿顿感浑身如坠冰窟,儿时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八岁那年,她误入皇宫密室,看见父皇与黑袍人将孩童推入蛊池,墙上刻着的破解之法像毒蛇般钻进她的脑海。此刻那些文字在蚀魂雾中浮现金色轮廓,与眼前的白骨祭坛完美重合。
“阿卿!别被迷惑!”玄逸霄的怒吼传来。少年不知何时冲到她面前,软鞭上的符文燃烧起来,照亮一片漆黑的雾气。他的手臂上爬满蛊虫,却咬牙将镇魂铃塞进佩思卿手中:“快用破解之法!我来挡住这些邪物!”
佩严也拔出腰间佩剑,剑身泛起青光:“妹妹,我护着你!当年没能保护好你,这次绝不会再让你出事!”他挥剑斩向逼近的骸骨,剑刃却在接触的瞬间被腐蚀出缺口。
佩思卿攥紧镇魂铃,鲜血顺着铃身纹路流淌。她深吸一口气,童年记忆中的咒语自动从舌尖滚落:“龙血为引,镇魂为契,借天罡正气,破九幽邪力!”随着最后一个字出口,镇魂铃爆发出耀眼金光,与血月的红光激烈碰撞。蛊虫组成的先帝人脸发出刺耳的尖叫,十二具骸骨也开始剧烈颤抖。
“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先帝虚影疯狂咆哮,金色心脏突然炸裂成漫天血雨。然而,在血雨落下的瞬间,佩思卿惊恐地发现,地面上那些被血雨沾染的裂缝中,竟长出了新的锁链蘑菇,并且以惊人的速度朝着皇宫的方向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