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鹿筱独坐寒潭畔,指尖轻抚腰间木槿玉佩。潭水倒映着她苍白的面容,恍若隔世。三日前,她在药膳中尝到一丝异香,那味道竟与百年前在民国老宅喝过的汤药别无二致。更令她心惊的是,镜中倒影偶尔会浮现出陌生的旗袍女子——那分明是她前世的模样。
“筱筱,该回宫了。”洛绮烟的声音从林间传来,衣袂拂过草木簌簌作响。这位南疆巫女总爱戴着银铃面纱,腰间缠着七色蛊囊,此刻却难得取下配饰,神情凝重。
鹿筱转身时,瞥见好友耳后新添的蛇形红斑。“你动用了赤焰蛊?”
洛绮烟苦笑:“萧景轩的人在城郊掘出龙骨,敖翊辰的封印又松动了。”她忽然压低嗓音,“还有……你给太子配的清心散,被人掺了情蛊。”
寒潭深处突然泛起涟漪,月光碎成粼粼银鳞。鹿筱想起昨夜太子府宴席上,夏凌寒饮下药酒后眼底闪过的猩红,以及他攥着她手腕时那股熟悉的龙涎气息。难道东海龙王真如预言所说,在借太子之体重生?
“柳梦琪送来请柬,邀你参加明日的祈福大典。”洛绮烟递上鎏金帖子,边缘烫着蒙古国图腾,“她要当众展示新得的九转玲珑鼎。”
鹿筱摩挲着帖子上凸起的纹路,忽觉指尖刺痛。一滴血珠坠入潭水,刹那间,水面浮现出模糊的画面——萧家祠堂供桌上,萧景轩与林茹筠交颈而饮,酒壶上缠着蛇蜕,而桌下赫然压着半卷《连山易》。
“这是……时空裂痕?”洛绮烟惊呼。
远处传来马蹄声,云澈澜的乌骓马踏月而来。这位阳城督察长总爱佩着鹿筱送的木槿香囊,此刻却浑身浴血,怀中抱着昏迷的柳逸尘。“林茹筠在药膳房放火,说是要烧死‘狐妖’。”他撕开柳逸尘衣襟,心口处龙鳞状的胎记泛着诡异的紫光,“他昏迷前一直在念你的名字。”
鹿筱指尖颤抖着抚上那片鳞片,记忆如潮水涌来。百年前的淞沪战场,她抱着浑身是血的柳逸尘,耳畔是日军的轰炸声。“等打完仗,我们就去云南种木槿……”他说这话时,胸前的怀表突然裂开,露出半块刻着龙纹的玉珏。
寒潭突然沸腾,一道金光冲天而起。鹿筱怀中的木槿玉佩应声碎裂,碎片在空中拼成血色咒文。她听见敖翊辰的声音从九霄传来:“子时三刻,寒潭底见。”
洛绮烟突然抓住她的手,瞳孔变成竖线:“你身上有龙血的味道。”
云澈澜握紧腰间佩剑,眼神复杂:“萧景轩正在筹备休书,林茹筠已有三月身孕。”
柳逸尘在昏迷中呢喃:“不要相信……蛇蜕里的密诏……”
鹿筱望着漫天飘落的木槿花瓣,突然想起苏婉儿出嫁那日说的话:“这世上最毒的不是蛊毒,是人心。”她摸向袖中藏着的银针——那是用东海龙宫的定海珠淬炼而成,专为克制龙族血脉。
子时的梆子声响起,寒潭水面浮现出通往幽冥的漩涡。鹿筱最后看了眼手腕上的双生契胎记,纵身跃入黑暗。她不知道的是,潭底的龙宫里,东海龙王敖博正凝视着水晶球里的画面,指尖抚过龙椅上那顶染血的凤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