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宗山门之前,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北域联盟执法堂执事邱明远负手而立,筑基大圆满的灵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如同无形的山岳,压在每一位青玄宗长老和远处观望的弟子心头。他身后数名执法弟子,眼神锐利如鹰隼,手按法器,大有一言不合便强行执法的架势。
宗主玄诚子立于众人之前,清癯的面容上古井无波,但袖袍之中微微攥紧的拳头,显示着他内心的波澜。他周身气息引而不发,却如磐石般稳稳抵住了邱明远的灵压冲击,沉声道:
“邱执事,三条质询,请恕我青玄宗难以从命!”
他声音清朗,字句清晰地传遍山门:
“其一,我宗弟子墨尘渊大比所用,乃其自身机缘所得之物,并非禁忌。大比规则,并未禁止弟子使用自身法器。联盟若仅凭‘疑似’二字便要强行收缴弟子机缘,此举,恐难以服众,更寒了北域万千修士之心!”
“其二,我宗归途遇袭,损失惨重,乃受害者!影煞乃修真界公敌,我青玄宗与之不共戴天!邱执事不去追查影煞,反疑我宗与邪魔有染,此等颠倒黑白之论,恕玄诚子无法接受!联盟若有证据,便请拿出!若无证据,此等污蔑,我青玄宗必向联盟长老会申诉!”
“其三,”玄诚子目光陡然变得锐利,直视邱明远,“帝兵碎片之说,纯属外界谣传!退一万步讲,即便真有此物,亦为尘渊性命交修之本命物,更是他扞卫宗门荣耀、夺得魁首之依仗!联盟一句‘暂为保管’,便要夺人根基,断人道途?此举,与强取豪夺何异?!我青玄宗立宗千年,尚未听过如此‘道理’!”
玄诚子一番话,有理有据,不卑不亢,掷地有声!将邱明远三条质询驳斥得体无完肤,更是直接将问题上升到了联盟处事不公、欺凌下属宗门的高度!
周围远远观望的青玄宗弟子,听得热血沸腾,若非顾忌场合,几乎要欢呼出声!几位原本心中忐忑的长老,此刻也挺直了腰杆,同仇敌忾地看向邱明远一行人。
邱明远脸色一沉,他没想到玄诚子如此强硬,竟敢直接顶撞联盟执事!他眼中寒光一闪,语气更加冰冷:“玄诚子!休要巧言令色!本执事代表联盟执法堂,所言所行,皆代表联盟意志!你如此推三阻四,抗拒调查,莫非是做贼心虚?真要我等强行闯入,搜山检海不成?!”
“强行闯入?”周远山师叔再也按捺不住,怒极反笑,一步踏出,筑基后期的气势勃发,与玄诚子并肩而立,“邱明远!你当我青玄宗是什么地方?是你联盟执法堂的后花园吗?想搜就搜?今日你若敢踏过山门一步,便是我青玄宗的生死之敌!纵使宗门倾覆,血流成河,也必叫你付出代价!”
“放肆!”邱明远身后一名执法弟子厉声喝道,“区区青玄宗,也敢威胁联盟执事?!”
“区区?”李长老(刑律堂)须发戟张,怒目而视,“我青玄宗再小,亦有千年风骨!不似尔等,仗势欺人,行此强盗之举!”
双方剑拔弩张,灵压在空中激烈碰撞,发出滋滋的异响,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大战一触即发!
邱明远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确实有权强行执法,但青玄宗如此强硬的态度,也出乎他的意料。一旦真的动手,事情就再无转圜余地,必然闹大。他此行虽受命施压,却也未得到不惜一切代价开战的指令。
就在这僵持不下之际,一道略带慵懒却带着奇异威严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呵呵,好热闹啊。邱执事,何事动如此大的肝火?”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天边一道祥云飘然而至,云上立着一位身着华丽锦袍、面如冠玉、手持折扇的青年男子。其气息渊深,竟也是一位筑基大圆满修士,但其灵力性质中正平和,与邱明远的凌厉截然不同。
看到此人,邱明远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欧阳执事?你怎会在此?”
来人乃是北域联盟另一位执事,欧阳玉,出身于北域另一大势力“万宝楼”,素来与邱明远所在的、偏向天剑宗等传统宗门的派系不甚和睦。
欧阳玉轻摇折扇,笑道:“恰逢其会,恰逢其会。听闻青玄宗出了位了不得的魁首,欧阳心生向往,特来道贺。没想到,竟碰上邱执事在此……执行公务?”
他目光扫过场中形势,心中已然明了,转而看向玄诚子,拱手笑道:“这位便是玄诚子宗主吧?恭喜贵宗夺得魁首,扬威北域!万宝楼特备薄礼,聊表心意。”说着,他身后一名随从捧上一个礼盒。
玄诚子虽不知欧阳玉真实意图,但对方释放的善意显而易见,立刻拱手还礼:“欧阳执事客气,玄诚子代宗门谢过。”
欧阳玉的出现,瞬间打破了邱明远一家独大的局面。他打着道贺的旗号,无形中为青玄宗分担了部分压力。
邱明远冷哼一声:“欧阳玉,此乃执法堂公务,你休要插手!”
欧阳玉摇扇轻笑:“邱执事言重了,欧阳只是来道贺,顺便提醒一句,青玄宗乃北域联盟正式成员,墨尘渊更是本届大比魁首,代表我北域年轻一代颜面。联盟若对其处置不当,传扬出去,恐怕……于联盟声誉有损啊。凡事,总该讲个章程,有个证据,不是吗?”
他这话看似中立,实则偏袒青玄宗,点出了强行执法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
邱明远眼神闪烁,心中权衡。有欧阳玉在此,他再想强行施压已不可能。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如愿了。
他死死盯着玄诚子,又瞥了一眼看似云淡风轻的欧阳玉,最终冷哼一声:“好!玄诚子,今日之事,本执事记下了!尔等抗拒联盟调查,包庇疑犯,私藏重宝,我定当如实上报长老会!届时,看你青玄宗如何交代!我们走!”
说罢,袖袍一甩,带着满腔怒火与不甘,化作一道流光离去。那几名执法弟子也狠狠瞪了青玄宗众人一眼,紧随其后。
威压山门的危机,暂时解除。
玄诚子等人松了口气,但心情并未轻松。他们知道,邱明远绝不会善罢甘休,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多谢欧阳执事仗义执言。”玄诚子转向欧阳玉,郑重施礼。
欧阳玉合拢折扇,笑容意味深长:“玄诚宗主不必多礼。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我万宝楼,一向乐于与有潜力的朋友打交道。或许,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向了主峰后山,蕴灵秘殿的方向。
一场危机暂缓,另一场关乎宗门未来走向的博弈,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