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
看了一眼。
“赵毅。”
“蓝方。”
一个站在队伍前列的战士，身体微微一震，然后大声喊道。
“到！”
“出列，站到左边去。”
“是！”
赵毅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到了左边的空地上，独自一人站着。
谭建林没有停顿，再次将手伸进盒子。
“李虎。”
“蓝方。”
“到！”
又一名战士出列，站到了赵毅的身边。
“王猛。”
“蓝方。”
“到！”
“……”
谭建林就这么一张一张地抽着。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声音也毫无波澜。
每念出一个名字，人群中就会发出一阵细微的骚动。
有的人，因为和自己的好兄弟分在了一起，而暗自庆幸。
有的人，则因为被拆散，而眉头紧锁。
但更多的人，脸上是麻木的。
或者说，是认命。
在谭建林制定的规则下，他们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当谭建林抽出第五十张纸条时，他停了下来。
“好了。”
“蓝方，五十人，已经满了。”
“剩下没念到名字的，自动编入红方。”
“站到右边去。”
话音落下，剩下的一半人，默默地走到了右边的空地上，站成一排。
一百人的队伍，被清晰地分成了两半。
左边，蓝方。
右边，红方。
两拨人马遥遥相望，眼神里已经带上了些许敌意。
刚才还是同在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
现在，却成了即将兵戎相见的对手。
这种身份的转变，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一丝不适。
谭建林很满意这种效果。
他要的，就是让他们抛弃掉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现在，分组完毕。”
谭建林的声音，再次响起。
“给你们十分钟，明确一下自己的任务。”
“十分钟后，对抗，正式开始。”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
“记住。”
“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
“干掉对面所有人！”
“或者，被对面所有人，干掉！”
一百人的队伍，在得到命令的瞬间，就自发地形成了两个泾渭分明的圈子。
争吵声，讨论声，瞬间打破了林间的凝滞。
谭建林抱着手臂，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
他嘴角勾起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很好。
混乱，才是最好的催化剂。
他要看看，这群平时称兄道弟的家伙，在绝对的利益冲突面前，能催化出什么样的怪物。
“总教官。”
一名警卫员走了过来，低声问道。
“您现在……”
“备车。”
谭建林吐出两个字，头也没回。
“去演习场看看。”
“是！”
警卫员不敢多问，立刻跑去安排。
谭建林最后扫了一眼那两个已经吵得面红耳赤的圈子，转身走向营地边缘。
那里，一辆军绿色的越野车已经发动。
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开车。”
“是，总教官！”
开车的士兵叫张远，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脸上还带着点稚气。
能给总教官开车，他显得有些紧张，方向盘握得死死的。
越野车颠簸着驶离营地，向着后山的演习场开去。
“说说场地情况。”
谭建林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淡淡地问道。
张远清了清嗓子，立刻开始背诵资料。
“报告总教官！本次演习场地总面积约五平方公里，东侧为缓坡密林，西侧是断崖，南侧……”
“停。”
谭建林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很平静，但张远却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背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我问你，如果你是红方的人，现在手里有一把狙击枪，你会藏在哪儿？”
“啊？”
张远懵了。
这叫什么问题？
“我……我不知道……”
“废物。”
谭建林毫不客气地评价道。
“那我换个问法。”
“如果你是蓝方的人，想集体冲锋，从哪个方向突进，伤亡最小？”
张远的大脑飞速运转，冷汗顺着额角滑了下来。
“应……应该是东侧的密林吧？掩体比较多……”
“那如果红方在密林里埋了雷呢？”
谭建林又问。
“这……”
张远彻底答不出来了。
谭建林不再看他，扭头望向窗外飞速掠过的树影。
“你说的那些东西，是写在纸上的。”
“我要的，是能写进遗书里的。”
车里的气压低得吓人。
张远大气都不敢喘，只能专心开车。
十几分钟后，越野车停在了“孤狼坡”的边缘。
谭建林推门下车。
他站在山坡上，环顾四周。
所谓的演习场，就是一片很普通的山地丛林。
树木不算特别茂密，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落叶。
几块巨大的岩石零散地分布在各处，算是天然的掩体。
“就这？”
谭建林皱起了眉头。
他妈的，这地方也太干净了。
干净得跟公园一样。
“总教官，这里的地形……是参谋部精心挑选的，兼顾了进攻和防守的多样性……”
张远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狗屁的多样性！”
谭建林一脚踢飞脚边的一块石头。
“这地方，一眼就能望到头。”
“掩体都他妈是死的，固定的，是个脑子正常的都知道往石头后面躲。”
“水源呢？我问你，这五平方公里的地方，水源在哪儿？”
张远被问得一愣，指了指远处的一个方向。
“报告，南边两公里外有条小溪。”
“放屁！”
谭建林骂道。
“等他们跑到那儿，黄花菜都凉了！打起来谁有空跑两公里去喝水？”
“我要的是绝地！是让他们拼了命才能活下去的地方！”
“不是他妈的野外露营！”
谭建林的火气很大。
他指着不远处的一片洼地。
“那儿，看到了吗？”
“看到了。”
“前两天刚下过雨，有点积水。”
“不够！”
谭建林断然道。
“给我找人来，把那片洼地给我挖大，挖深！然后把水给我灌满！”
“我要让它变成一片沼泽！一片能把人陷进去，活活拖死的沼泽！”
张远的脸都白了。
“总教官……这……这工程量太大了……”
谭建林又指向东侧那片所谓的密林。
“这片林子，太平了，太整齐了。”
“给我搞乱！”
“多挖几个坑，多弄些土堆，再砍些树，横七竖八地给我堆起来！”
“我要让他们在里面连方向都分不清！”
“还有那几个山头。”
谭建林的手臂挥舞着，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
“视野太好了，不行！”
“给我弄几个假的狙击点，用稻草人伪装一下。”
“然后再给我找几个意想不到的角落，弄几个真的狙击点！要那种能一枪锁喉，打完就跑的！”
张远听得心惊肉跳。
这哪里是改造场地。
这他妈的是在建造一个屠宰场！
“总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