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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回,简宇援军抵达东郡,阵前生擒张燕,致张宁大军军心动摇。张宁被迫撤退,遭曹操与简宇夹击,其部将徐和、管承被简宇瞬杀。

绝境下,张宁开启异空间与简宇死斗,虽一度压制简宇,但简宇凭借赵云所赠玉佩与夏侯轻衣所制香囊,成功化解危局,最终以绝招击溃张宁。空间破碎后,张宁重伤倒地,黄巾军彻底溃败。

天穹如血,破碎的异空间在剧烈震颤中崩塌,漆黑的裂痕如蛛网般蔓延,吞噬着战场上的一切。原本扭曲的虚空逐渐坍缩,现实世界的景象重新浮现——曹军的铁骑在远处列阵,黑压压的甲胄反射着冷光;简宇麾下的精锐部队已形成合围之势,长矛如林,杀气森然;而张宁的黄巾残部,此刻已溃不成军,残存的士兵们或跪地投降,或四散奔逃,再无战意。

大地仍在震颤,仿佛在哀悼这场惨烈的对决。风卷着硝烟与血腥味掠过,吹散了张宁散乱的长发,也带走了她最后的希望。

张宁单膝跪地,银甲破碎,战袍染血,嘴角溢出的鲜血顺着下颌滴落,在焦土上绽开一朵朵凄艳的红花。她的呼吸急促而紊乱,原本凌厉如霜的凤眸此刻黯淡无光,只剩下深深的疲惫与不甘。

她的右手仍紧握着圣女剑,但剑锋已不再如先前那般璀璨夺目,而是蒙上了一层灰暗的色泽,仿佛连它也在哀鸣。她的左手死死按在胸口,那里有一道狰狞的伤口,是简宇最后一击留下的——若非她以秘术强行卸去大半力道,此刻早已命丧黄泉。

她的脑海中回荡着方才的战斗——异空间内,她一度占据上风,将简宇逼入绝境。可就在她即将得手之际,简宇胸前那枚赵云所赠的玉佩骤然绽放清光,竟硬生生挡住了她的绝招!紧接着,夏侯轻衣亲手缝制的香囊散发出幽兰香气,竟让她的精神一阵恍惚,动作迟滞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简宇抓住了机会,一招直贯她的胸膛!

“为什么……为什么连天都不站在我这边?!”她心中嘶吼,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她不甘!她恨!她恨简宇夺走了姐姐,恨命运如此不公!

简宇缓缓走近,他的战甲亦有破损,但气势依旧凌厉如剑。他低头看着张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张宁,投降吧。”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黄巾军已败,再战下去,只会徒增伤亡。”

张宁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最后的倔强:“投降?呵……简宇,你以为我会像那些懦夫一样,向你摇尾乞怜?”

她的声音嘶哑,却仍带着昔日的傲然:“我张宁,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话音未落,她猛地抬起圣女剑,剑锋直指自己的咽喉!

剑刃寒光一闪,冰冷的锋芒已触及肌肤。她的指尖微微颤抖,却并非因为恐惧,而是愤怒与绝望交织的情绪在体内翻涌。

“父亲……对不起……”她闭上眼,心中默念,“我终究……没能完成你的心愿……”

残阳的余晖正被天际最后一抹酡红吞噬,战场上的硝烟并未完全散去,混合着血腥与焦土的气味,在渐起的晚风中低回盘旋。曹军阵列中兵刃的冷光与简宇麾下将士火把跃动的火焰交织,映照着一张张或紧张、或凝重、或麻木的面孔。

风掠过破碎的旗帜,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更衬得这片刚刚经历死斗的沙场一片死寂。就在这片压抑的、几乎凝固的空气里,张宁手中那柄“圣女剑”的寒锋,已然紧贴在她白皙脆弱的颈侧肌肤上,压出了一道细微却惊心动魄的血线。

就在剑锋即将划破咽喉的电光石火之间——

“住手!”

一声清冽而急促的娇叱,如同撕裂厚重阴云的闪电,骤然划破了战场的死寂!

一道素白的身影,快得如同幻影,从大军阵型的侧翼疾掠而至!马蹄声碎,尘土微扬,来人竟是不顾一切地策马直接冲入了这剑拔弩张的中心地带!

几乎是声音传来的同时,张宁持剑的手腕已被一只冰凉却异常坚定的手死死扣住!那力道极大,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硬生生阻住了她自刎的趋势。

张宁浑身剧震,这声音……这触碰……熟悉到刻入骨髓!她猛地抬头,撞入一双盛满焦灼、心痛与如释重负的眸子里。

来人风尘仆仆,云鬓微乱,素白的衣裙上沾染着长途奔波的尘灰,额间甚至沁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以极限速度赶来的。然而,这一切都无损她清丽容颜此刻迸发出的惊人力量。正是简雪!

张宁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又放大,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如同岩浆般猛地冲垮了她心头的死志。那声几乎脱口而出的“姐姐!”在喉间滚动,带着哽咽的颤音。她日夜思念、以为早已被简宇彻底夺走、甚至可能已遭不测的姐姐,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她面前!在这一刻,什么败军之辱,什么身负重伤,什么黄巾倾覆,仿佛都变得不再重要。失而复得的巨大冲击,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的情感汹涌。

“姐姐……?”她喃喃道,声音轻得如同梦呓,眼中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那紧握着剑柄、因决绝而僵硬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松动。简雪的出现,像一道强光,暂时驱散了她心中浓得化不开的绝望。

然而,这短暂的失神与柔软仅仅持续了一瞬。

紧接着,如同冰水泼面,更猛烈、更尖锐的情绪——被抛弃的委屈、长达时日的孤独等待、以及认定了背叛的愤怒——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她想起了简雪当日收到简宇消息后,那片刻的犹豫和最终的决定;想起了自己目送她离去的背影时,那无尽的彷徨与不安;想起了在简宇军中隐约听到的关于他们“兄妹团聚”的传闻;想起了这漫长日子里,自己独撑大局、却一次次被曹军和简宇联军逼入绝境的艰辛与孤独……尤其是最后这决定性的惨败!

所有的担忧、恐惧、委屈,在这一刻全都转化成了熊熊燃烧的怒火!

“放开我!”张宁猛地挣扎起来,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刺耳,先前那一丝脆弱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浑身竖起的尖刺。她试图甩开简雪的手,但简雪抓得极紧,那双向来抚琴烹茶的纤手,此刻却蕴含着超乎想象的力量和坚定。

“简雪!”她不再称呼“姐姐”,而是直呼其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淬了冰的恨意,“你既已选择追随你的好兄长,投入他的麾下,如今又何必在此假惺惺地拦我?!”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伤口因激动而崩裂,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残破的衣甲,但她浑然不觉,只是用那双燃着烈焰的眸子死死瞪着简雪。

“看着我兵败如山倒,看着我众叛亲离,你不是应该和简宇一起,在高处欣赏我这败军之将的末路吗?!”

“我死了,岂不正合你们兄妹之意?!从此再无人碍你们的眼,再无人记得你们是如何从黄巾、从我和天公将军的遗志中剥离!你们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你们的荣华富贵,共享天伦!为何还要拦我?!让我死!”

最后三个字,她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声音沙哑,却蕴含着无尽的悲愤与绝望。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决堤而出,但那不是软弱的泪水,而是混合了心痛、愤怒与彻底失望的血泪。

简雪被好妹妹这连珠炮似的质问和汹涌的恨意冲击得脸色煞白,但她扣住张宁手腕的手却没有丝毫松动,反而更紧了些,仿佛怕一松手,就会永远失去她。她看着张宁颈侧那道被剑锋压出的血痕,眼中充满了后怕与钻心的痛楚。

“宁儿……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她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和难以掩饰的哽咽,试图解释,但巨大的情绪波动让她一时语塞。

“说什么?”张宁厉声打断她,眼神冰冷如刀,“说你如何与你的兄长团聚?说你们兄妹情深?说我张宁,从头到尾,都只是个外人!”

她的每一句质问,都像一把刀子,不仅刺向简雪,也刺向自己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战场之上,风似乎更冷了。残阳彻底隐没在地平线之下,暮色四合,只有火把的光芒跳跃不定,映照着一站一跪、激烈对峙的姐妹二人,将这复杂难言的宿命纠葛,凝固成一幅无比悲怆的画面。

暮色彻底笼罩大地,最后一缕天光被吞没,取而代之的是战场四周渐次燃起的火把。跳动的火焰在风中明灭不定,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仿佛无数扭曲的鬼魅在焦土上舞蹈。

硝烟未散,混合着血腥与尘土的气息,此刻又掺入了简雪身上那淡淡、却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而来的杜若清香,这熟悉的味道如同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入张宁尘封的记忆深处。

远处,曹军阵列中传来隐约的金铁交鸣与战马不安的嘶鸣,衬得这中心区域的死寂更加令人窒息。空气粘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每一秒都承载着千钧重压。

简雪没有因张宁的厉声呵斥而退缩,反而在张宁剧烈挣扎、伤口崩裂渗出更多鲜血的瞬间,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她猛地张开双臂,不顾一切地、用一种近乎决绝的力量,将浑身是伤、满心是刺的张宁,紧紧、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宁儿——!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简雪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清叱,而是破碎的、带着剧烈颤抖的哭腔。她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瞬间涌出,滚烫地落在张宁冰冷染血的颈窝,与那道自刎未遂的血痕混在一起。

她抱得那样用力,仿佛要将张宁揉碎进自己的骨血里,仿佛一松手,怀中这个人就会化作幻影消失。她的身体也在不受控制地发抖,那是后怕、是愧疚、是积压了太久太久的思念与痛苦的总爆发。

张宁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撞得一个踉跄,整个人彻底僵住!她手中的圣女剑“当啷”一声,终于彻底脱力,掉落在地。她的双臂僵硬地垂在身体两侧,手指蜷缩,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的伤口也浑然不觉。

简雪的体温,隔着残破的衣甲传来,如此温暖,却又如此灼人,几乎要烫伤她早已冰封的心。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简雪胸腔的剧烈起伏和那压抑不住的哽咽。

简雪伏在她肩头,泣不成声,语无伦次地诉说着。

“我……我一直都想来找你……无时无刻不在想……”她的声音被泪水浸泡得模糊,“可是……兄长他……他颠沛流离多年,如今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宏图大业方兴未艾……他需要我,他真的需要我帮他……我……我走不开……我身不由己……”

她一遍遍地重复着“对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不该就那么走的……我不该留你一个人……让你伤心,让你难过,让你独自承受这一切……我看着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的心……好痛啊!”

她稍稍松开一点禁锢,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双手颤抖地捧住张宁冰冷的脸颊,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简雪的眼眸被泪水洗刷得异常明亮,里面盛满了近乎哀求的真诚与痛苦。

“你相信我……我生命中最快乐、最无忧的时光,就是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在巨鹿,在咱们的小院里,你练剑,我烹茶……那些日子,我怎么可能会忘?我怎么舍得忘?!”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无奈挣扎:

“如果可以选……我怎么会愿意离开你?一边是失散多年、血脉相连的亲兄长,一边是……是与我相依为命、比亲人更亲的你……你告诉我,我该怎么选?我……我没得选啊宁儿!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她的眼神变得恍惚而坚定,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悲哀:

“可是……只要有一点点兄长的消息,哪怕只是捕风捉影,哪怕希望再渺茫……就像快要溺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我也会拼尽全力去抓住……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再次失去他的可能……”

听着简雪这番泣血般的剖白,张宁的身体从最初的僵硬,到微微颤抖,再到几乎难以抑制的震颤。简雪的泪水是滚烫的,话语是恳切的,那些共同拥有的回忆碎片,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的心防。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沉溺在这久违的温暖和姐姐的哭诉中,几乎要相信这一切都是无奈的苦衷,几乎要原谅,几乎要软弱地回抱住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人。

但是——

“快乐时光?”张宁猛地偏过头,躲开了简雪的手,声音冰冷,带着一种刻意压抑的、却更显尖锐的嘲讽,“是啊,那些时光确实‘快乐’,快乐到让你可以轻易抛下,头也不回地奔向你的‘血脉至亲’!”

她没有被拥抱融化,反而像一只被触碰了逆鳞的兽,竖起了全身的尖刺。一路走来的背叛、孤军奋战的艰辛、一次次在绝望中挣扎的经历,早已在她心头刻下了深深的烙印和不信任的沟壑。

她的内心在疯狂呐喊:“又在骗我吗?用眼泪和过去的回忆?就像当初离开时,说的也是迫不得已的漂亮话!兄长需要你?难道我就不需要吗?黄巾军就不需要吗?我们的誓言就不重要吗?说什么没得选,不过是权衡利弊后,选择了你认为更重要的那条路罢了!现在看我败了,可怜了,又来施舍你的愧疚和怜悯?简雪,你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张宁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尽管眼角也有湿意,却被她强行逼退。她试图推开简雪,但简雪抱得太紧,她的挣扎显得有些无力。她的嘴唇抿得发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放开我……简雪。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你的选择,我看到了。我的结局,你也看到了。何必再演这出姐妹情深的戏码?是给你的兄长看,还是给你的士兵看,好显得你……重情重义?”

她的怀疑和尖锐,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两人之间那早已脆弱不堪的纽带。尽管内心可能有所触动,但长期积累的伤痛和愤怒,让她第一时间选择了用攻击来保护自己那颗可能再次受伤的心。

暮色深沉,火光摇曳,这一对曾经亲密无间的姐妹,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一个用尽力气拥抱哭泣,试图挽回;一个浑身冰冷僵硬,满心怀疑抗拒。情感的漩涡在废墟之上激烈碰撞,过去的温暖与现在的裂痕交织成一幅无比复杂、悲怆的画面。

夜色渐浓,火把的光芒在微风中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射在焦黑的地面上。战场上的肃杀之气并未完全消散,但随着廖化、周仓、裴元绍等黄巾旧部的陆续到来,气氛悄然发生了变化。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简雪与张宁之间僵持的寂静。

这些曾经并肩作战的将领们,此刻甲胄染尘,脸上带着疲惫、悲戚与劫后余生的复杂神情。他们勒住战马,默默围拢过来,看到眼前紧紧相拥又明显对峙的姐妹二人,无不面露唏嘘,眼神中交织着感慨与无奈。空气中弥漫的,不再仅仅是血腥,更添了几分旧日情感的沉重与物是人非的苍凉。

廖化率先下马,这位历经沧桑的将领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劝解什么,最终却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只是沉重地摇了摇头。裴元绍跟在他身后,看着张宁狼狈的模样和简雪泪流满面的脸,这位粗豪的汉子也收敛了平日的莽撞,面露不忍,粗声粗气地低语:“这……这叫什么事儿啊……”

简雪正苦于张宁的冷漠与怀疑,眼看昔日同伴到来,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她仍紧紧握着张宁的一只手,仿佛怕她消失,同时急切地转向廖化等人,声音带着未散的哽咽,恳求道:“元俭,元绍,周仓……你们……你们来得正好!求你们告诉宁儿,告诉她我离开黑山之后……我是不是日夜难安?我是不是无时无刻不在记挂着她?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的眼神充满了焦急的期盼,泪水再次盈满眼眶。

廖化与裴元绍对视一眼,廖化率先开口,声音沙哑却诚恳:“圣女,大贤良师所言……确是实情。自她离去后,军中事务虽未耽搁,但她时常心神不属,末将等都看在眼里。” 裴元绍也连忙附和:“是啊,圣女!大贤良师经常一个人发呆,念叨着你在黑山是否安好,饭也吃得少了!”

张宁紧绷着脸,听着廖化二人的话,眼神微微闪烁,但并未完全消解冰霜。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周仓身上。周仓是叔叔张宝最信任的部将之一,性格耿直憨厚,如同岩石般可靠,从不说虚言。在张宁心中,他的证词,远比其他人更有分量。

“周叔……” 张宁的声音依旧有些冷硬,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来说。我要听你亲口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周仓身上。这位黑塔般的汉子,此刻却显得有些局促。他看了看满脸泪痕、眼中充满哀求的简雪,又看了看虽然强作镇定、但指尖却在微微发抖的张宁,重重地叹了口气,粗糙的大手无措地搓了搓。

“圣女……” 周仓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浓重的乡音,每一个字都像石头落地般实在,“大贤良师……她没说假话。” 他抬起眼,目光坦诚地看向张宁,“自打她从黑山出来,投奔……投奔简丞相后,俺老周就常见她……夜里睡不踏实,有时候在营帐外头转悠,望着黑山的方向叹气。”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眉头紧紧皱起:“后来……跟简丞相相认了,按理说是喜事。可大贤良师……她心里头更苦了。俺好几次夜里巡营,都瞧见她帐里灯亮着,过去一问,她就说……又说梦到你了。”

周仓的语气带着心疼,“她说梦到你练功摔了跤,她给你上药;梦到你们一起在院子里看星星……说着说着,她眼泪就掉下来了。俺是个粗人,不会劝人,就只能陪着干站着。她总跟俺说:‘周仓,我真想宁儿,不知道她一个人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她……我这心里,跟刀绞似的。’ 这话,俺听得真真儿的!”

周仓说到动情处,这位铁打的汉子眼眶也有些发红,他用力抹了把脸:“圣女,大贤良师……她是真的想你啊!她没一天忘了你!天地可鉴!”

周仓这番朴实无华、却充满细节的叙述,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了张宁心上那道最坚硬的冰壳上!

“夜里睡不踏实……望着黑山方向叹气……梦到我了……眼泪掉下来……心里跟刀绞似的……”周仓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张宁记忆的闸门,那些被愤怒和怨恨暂时掩埋的、与简雪相依为命的温暖画面,汹涌地席卷而来。

原来,不是只有她在痛苦思念;原来,简雪在所谓的“兄妹团聚”背后,竟也承受着如此的煎熬!周仓是不会骗人的,他的话,比简雪的任何哭诉都更有力地证明了那份思念的真实性。

夜色深沉,月华与火把的光交织,在焦土上投下明明暗暗的斑驳。风掠过,带着未散的血腥和凉意。张宁虽然因周仓的话内心剧震,对简雪的恨意如冰雪消融,但长久以来的隔阂、被“抛弃”的伤痛,以及身为黄巾圣女的骄傲,让她并未立刻与简雪相认。

她只是不再激烈挣扎,任由简雪握着自己的手,但身体依旧残留着一丝僵硬,目光低垂,避开简雪那充满期盼与泪水的凝视,仿佛还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心绪纷乱如麻。

就在这时,简宇迈步上前。他的身影在火光下拉得很长,步伐沉稳,刻意收敛了战场上的锋锐之气,在几步外站定。他的目光先是在简雪写满焦虑与恳求的脸上停留一瞬,递过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才郑重地投向低着头的张宁。

“张宁,”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平和的力度,“阿雪的心思,周将军等人已然说明。我亦不必讳言,自我与小妹重逢以来,她思念你的次数,远比提及我这个兄长要多。”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的叹息,却更显真实:“时常见她睹物思人,或是谈及往事时情难自禁,快哭出来的模样,我这个做兄长的,看在眼里,亦是心疼。”

他微微停顿,让这番话在寂静的夜中沉淀,然后,抛出了那个核心的提议,语气变得更加诚恳:

“过往恩怨,孰是孰非,或许难有定论。但眼下,有一条路,或可解此僵局。”他目光扫过周围的廖化、周仓等人,最后回到张宁身上,“若你愿意加入我们,非是屈膝投降,而是携手共进。如此,我兄妹不必因立场而左右为难,你们姐妹亦可名正言顺重聚,不必再受分离之苦、相思之痛。”

他抬起手,指向周围那些面容复杂的黄巾降卒和廖化等将,声音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简宇在此立誓,对黄巾旧部,绝无排斥打压之心!凡真心归附者,必一视同仁!赐田亩以安身,分屋舍以立命,量才录用,绝无虚言!廖化、周仓、裴元绍诸位将军皆在,他们可证明,我麾下黄巾将士,可否享有公平?可曾遭受苛待?”

廖化立刻拱手,声音沉稳有力:“圣女,简丞相所言非虚。末将等归附以来,所得待遇与旧部无异,田产屋舍皆已落实,弟兄们得以安居,远比昔日流离失所来得安稳。”

裴元绍紧接着大声道:“圣女!俺老裴用这颗脑袋担保!简丞相是信人!咱们的兄弟现在能吃饱饭,有地种,再不用提心吊胆打仗了!” 周仓用力点头,朴实地补充:“圣女,是真的。简丞相……他没亏待过咱们黄巾出来的人。”

听到兄长和旧部的证言,简雪紧紧抓住张宁的手,仿佛抓住了最后的希望。她仰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张宁依旧侧避的容颜,声音带着更深的哽咽和急切的真诚:

“宁儿!你听到吗?”她摇晃着张宁的手臂,泪水再次涌出,“兄长他……他是诚心邀请你!不是为了劝降,是为了我们都能在一起啊!”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更深层、更触动心扉的话语:

“我知道……我知道我当初的选择伤透了你的心……我不求你立刻原谅我……但是宁儿,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好不好?给……给黄天的未来一个机会!”

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比的恳切和一丝卑微的祈求:

“不要再让仇恨和误解把我们分开了……姐姐……姐姐真的不能再失去你了……这世上,你是我最亲的人啊……我们回家……好不好?”

那句“回家”,她说得极轻,却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张宁心上。

夜色如墨,月华清冷,火把的光芒在张宁剧烈颤抖的瞳孔中跳跃不定,仿佛她内心摇摇欲坠的信念。风似乎也在这一刻屏息,周遭的一切声响——远处伤兵的呻吟、战马的响鼻、甲叶的摩擦——都变得模糊不清。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紧紧包裹着相拥的姐妹二人。

简雪感受到怀中张宁身体的僵硬,以及那虽然动摇却仍未完全消散的抗拒。她知道,仅仅依靠旧日情谊的呼唤,或许能软化妹妹的心,但不足以撼动那由仇恨和执念筑成的、与整个世界为敌的壁垒。她必须用更沉重、更残酷的现实,去敲打张宁的灵魂。

她更用力地抱紧张宁,那力道之大,几乎要让彼此骨骼生疼,仿佛要通过身体的接触,将自己的决绝与痛楚直接传递过去。她稍稍松开一点禁锢,不是为了放开,而是为了能直视张宁那双躲闪的、仍残留着倔强的凤眸。

简雪的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说出接下来的话,对她而言也是一种巨大的痛苦和煎熬。她的泪水并未停止,反而流得更凶,但这一次,泪水不再是软弱的表现,而是化作了沉痛的勇气。她捧住张宁的脸颊,指尖冰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迫使张宁不得不面对她。

“宁儿!你看看!你看看这周围!” 简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颤音,她猛地抬起一只手,指向四周焦黑的土地、散落的兵刃、以及远处影影绰绰的伤兵营帐,“看看这片土地!看看那些倒下的将士!他们是谁的儿子?又是谁的丈夫和父亲?!”

她的声音如同泣血,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无尽的悲悯与谴责,这谴责并非针对张宁个人,而是针对这场战争本身。

“就因为你的一意孤行,就为了……为了从我兄长身边把我‘夺回去’这个理由!” 她毫不避讳地指出了那个残酷而自私的动机,声音因激动而愈发尖锐,“原本在青州、兖州、豫州刚刚能喘一口气、勉强在废墟上重建家园的百姓们!他们做错了什么?要再次被卷入这战火之中?!”

简雪的胸膛剧烈起伏,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积蓄最后的力量,掷出那最沉重的一击。她的目光如炬,紧紧锁住张宁开始涣散的眼眸,声音却忽然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哀伤,一字一句,清晰地叩问:

“这尸横遍野、这血流成河……这无数家庭破碎,无数生灵涂炭的景象……”

“——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吗?!”

“这难道就是天公将军,当年在对着百万饥民许下‘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誓言时,所期盼看到的未来吗?!”

最后的质问,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嘶哑,却如同丧钟,在这死寂的战场上轰然回荡。

“天公将军”四个字,如同最终的法咒,彻底击溃了张宁的心理防线!

父亲……

张宁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张角那慈祥却带着悲天悯人神情的面容。父亲一生所求,乃是“致太平”,是让天下百姓能安居乐业,不再受饥寒战乱之苦!黄巾军的初衷,是打破这令人窒息的世道,为苍生寻一条活路!

可自己……做了什么?为了一个“夺回姐姐”的私念,她掀起了新的战火,将原本可能已经趋于平静的土地再次拖入深渊!那些死去的士兵,谁人无父无母?那些破碎的家庭,何其无辜?!自己竟拿着万千性命做赌注,去进行一场如此自私、如此疯狂的豪赌!这哪里是继承父亲的遗志?这分明是对父亲理想最彻底的背叛!是比失败更可耻的堕落!

张宁的身体猛地一晃,脸色在火光下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她原本因情绪激动而泛红的脸颊,此刻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惊骇。她的瞳孔急剧收缩,放大,里面倒映出的不再是愤怒或不甘,而是无边的恐惧和自我厌恶的深渊。

她一直紧握的、甚至下意识回握住简雪的手,此刻变得冰凉彻骨,并且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触电一般。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溢出压抑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

“我……我……” 她终于从齿缝间挤出破碎的音节,目光涣散,不敢再看简雪,也不敢看周围的任何人,仿佛每个人的目光都在审判她的罪行。“我竟然……忘了……忘了父亲的教导……我……我做了什么啊……?” 她的声音带着极致的颤抖和难以置信的恐慌。

下一秒,巨大的悔恨、羞愧和痛苦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将她淹没。她不再是那个骄傲的黄巾圣女,不再是那个执剑欲自刎的刚烈女子,她像一个终于意识到自己闯下弥天大祸的孩子,猛地将头埋进简雪的肩窝,用尽全身力气抱紧了这世间唯一的依靠。

“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她放声痛哭,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的悔恨,“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被恨意蒙了心……我忘了根本……我辜负了父亲……我害死了好多人……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啊姐姐!”

她语无伦次,泪水迅速浸湿了简雪的衣衫。她紧紧攥着简雪背后的衣物,指甲几乎要掐进自己的掌心,身体因剧烈的哭泣而不断抽搐。

哭了许久,她才抬起泪眼朦胧、狼狈不堪的脸,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脆弱无比的眼神看着简雪,声音嘶哑地问:“姐姐……我……我该怎么办?我还能回头吗?你……你能不能……原谅我?” 这一声“姐姐”,叫得无比自然,充满了依赖和忏悔。

简雪看着妹妹如此痛苦崩溃的模样,心如刀绞,但同时也为她的幡然醒悟而感到一丝欣慰。她紧紧回抱着张宁,一只手轻柔地、一遍遍地拍抚着她的后背,如同幼时安抚做噩梦的她一般。

“能!当然能!” 简雪的声音坚定而温柔,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阿宁,只要意识到错了,愿意改正,就永远都不晚!” 她用手帕轻轻擦拭张宁脸上的泪水、血污和灰尘,眼神充满了怜爱和鼓励:“放下刀兵,结束这场无谓的争斗,让活着的人有机会重建家园,让死者的牺牲不至于毫无意义……这就是回头,这就是赎罪的开始!”

她握住张宁冰冷的手,给予她力量和温暖:“姐姐不会离开你,姐姐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帮你一起弥补过错,一起面对未来的一切。只要你愿意,我们一起,好不好?”

张宁看着简雪充满真诚和爱意的眼睛,最后一丝犹豫和彷徨也消失了。她用力地、重重地点头,泪水再次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泪水,而是带着解脱、悔恨与一丝微弱希望的复杂泪水。

“我愿意……姐姐……我投降……我……归降……” 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四周。

刹那间,周围的廖化、周仓、裴元绍等黄巾旧部,先是微微一静,随即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欢呼和唏嘘!许多人甚至激动地抹起了眼角。他们为圣女的醒悟而欣慰,为战争的结束而庆幸,也为黄巾军众弟兄终于能有一条看得见的出路而激动不已。

简宇一直紧绷的神情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他长长地、深深地舒了一口气,那口气中仿佛吐出了连日来的所有疲惫、担忧和沉重。他看着相拥而泣的姐妹俩,脸上露出了一个欣慰又带着几分无奈的复杂笑容。

战事暂歇,简易的营寨深处,一间由原本的屯粮土仓改成的囚室,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干草、尘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唯一的光源是从高处一个小小气窗透进来的几缕阳光,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张燕靠坐在墙角,沉重的镣铐锁住了他的手脚,铁链与地面摩擦,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身上的战袍破损不堪,凝固的血块和污渍混杂,脸上带着激战后的疲惫与败军之将的落寞,胡茬凌乱,唯有那双眼睛,在昏暗中依旧闪烁着不甘与忧虑的光芒。

囚室厚重的木门被推开时发出“吱呀”的声响,一名负责看守的、原黑山军的老兵端着食水走了进来。与往日沉默不同,这次老兵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复杂情绪,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唏嘘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道:“渠帅……外面……变天了。”

张燕猛地抬起头,镣铐哗啦作响,嘶哑着嗓子问:“变什么天?简宇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老兵凑近些,声音更轻:“不是……是圣女!圣女她……她归降简丞相了!”

“什么!”张燕如遭雷击,身体剧震,差点从地上弹起来,铁链绷得笔直。他瞪圆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你胡说什么!圣女她……她怎会……” 他无法想象那个性格刚烈、对简宇恨之入骨的张宁会投降。

“千真万确!”老兵急切地解释,“是大贤良师她及时赶到,姐妹俩说开了心结……周仓、廖化他们都在场作证!圣女……圣女她亲自下令,让咱们……降了。” 老兵的口气中也带着如释重负。

张燕怔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从震惊、怀疑,慢慢转变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先是松了一口气——圣女还活着,而且似乎解开了心结,这比什么都重要。随即又是一阵苦涩,黄天大业,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但最后,所有这些情绪,都化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惊喜”。惊的是局势突变,喜的是……或许这真的是最好的结局了,至少,圣女不用再背负那么沉重的担子,兄弟们或许也能有条活路。他重重地靠回墙壁,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将胸中的块垒也吐出了些许,眼神中的不甘渐渐被一种认命般的平静取代。

没过多久,囚室外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更加清晰,也更有分量。木门被完全推开,刺眼的阳光涌入,让张燕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逆光中,出现了三个身影。居中者是简宇,他换上了一身较为轻便的深色常服,但眉宇间的威严依旧。左侧是简雪,她看着张燕,眼神中带着一丝歉然和期待。而右侧,正是张宁!

此时的张宁,已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素色衣裙,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神也带着经历巨变后的疲惫,但那份决绝的死志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甚至……是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她看向张燕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愧疚,也有一丝询问。

简宇率先开口,声音平静,并无胜利者的倨傲:“张燕将军,伤势可有好转?”

张燕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越过简宇,直接落在张宁身上,声音干涩:“圣女……他们说的……是真的?” 他需要亲耳听到她的确认。

张宁迎着他的目光,缓缓地点了点头,声音清晰而平静:“张燕叔叔,是真的。过往种种,是宁儿执迷不悟,连累了众多弟兄。如今……我已决定,率众归附简将军。不知您……可愿归降?”

听到张宁亲口承认,张燕脸上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了。他愣愣地看着张宁,又看了看她身旁神色温和的简雪,最后目光扫过沉稳的简宇,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古怪,像是想笑,又像是想哭,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带着无尽唏嘘的苦笑。

“呵呵……哈哈哈……” 张燕摇着头,笑声中充满了命运的荒谬感,“圣女啊圣女……你这一降,倒是让末将……哭笑不得啊。”

他抬起被镣铐锁住的手,指了指张宁,又指了指自己,语气充满了自嘲和释然:“末将当年发誓,此生追随圣女,刀山火海,万死不辞。如今……圣女你都降了,我张燕若还拧着脖子充好汉,岂不是违背了誓言?难道我还能说‘不’吗?”

他这话说得直白又带着几分黑山军特有的粗犷与诙谐,让原本有些凝重的气氛顿时一松。简雪忍不住微微抿嘴,简宇的嘴角也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张燕收敛了笑容,正视简宇,沉声道:“简将军,张燕是个粗人,不懂那么多大道理。但圣女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既然圣女认为你是明主,那我张燕……愿降!” 说完,他挣扎着想抱拳行礼,但镣铐限制了他的动作。

简宇上前一步,亲手扶住他,郑重道:“张将军深明大义,宇深感敬佩!日后,还需将军鼎力相助!” 他转头对门外吩咐:“来人,为张将军解开镣铐!”

镣铐落地的声音清脆响起。张燕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在简宇、简雪、张宁的陪同下,走出了阴暗的囚室。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让他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整个营地。当张宁站在点将台上,亲自向所有被俘和仍在观望的黄巾军宣布归降的决定,并号召大家像相信她一样相信简宇时,营地先是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死寂,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声浪!

有欢呼,有哭泣,有议论,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茫然期待。许多原本誓死抵抗的士卒,看到圣女安然无恙,看到连张燕都归降了,最后一点抵抗意志也烟消云散,纷纷放下了武器。

简宇当场宣布,重赏张燕黄金百两,锦缎百匹,并任命其为校尉,仍统率其旧部,参与整编。对其他归降的黄巾将士,也一律按功过进行赏赐和安置,承诺一视同仁。

阳光下,曾经敌对的双方界限开始模糊,黑山黄巾的旗帜被缓缓降下,融入了简宇的军队洪流之中。

就这样,这场席卷数州的风波,终于以这样一种方式,尘埃落定。月光温柔地洒下,照在历经劫难的土地上,也照在每一个或悲或喜的脸上,仿佛预示着,一个漫长而血腥的夜晚,终于即将过去。

兖州之地,春寒料峭。鲍信墓前,草木初萌,新立的石碑上刻着其生平功绩,周遭被打扫得整洁肃穆。曹操与简宇并肩而立,身后是黑压压的一片将士,包括已归降的张宁及其麾下黄巾旧部。气氛庄重而沉痛。

曹操亲自斟酒,洒于墓前,声音沉痛:“鲍兄,操来迟矣!幸得简宇将军相助,兖州得保,贼寇已平,你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他深深一揖,眼角隐有泪光。

简宇亦上前一步,肃然道:“鲍将军忠烈,天下共仰。今贼乱已平,将军麾下将士,曹公必善加抚恤,将军勿虑。” 他的目光扫过旁边一座稍新的坟墓,那是用沉香木为鲍忠重塑身躯后与首级合葬之所,碑文亦记载其事迹。众人皆默然行礼,唯有风声呜咽,如泣如诉。

大军整顿完毕,即将开拔返回豫州之际,情况出现了变化。许多黄巾军士卒及其家眷,历经战乱流离,实在不愿再长途跋涉。他们目睹了曹操在兖州的根基与安抚政策,加之故土难离之情,纷纷向张宁、简雪等人恳请,愿留在兖州。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黄巾军家眷跪在张宁面前,老泪纵横:“圣女……老朽一家实在走不动了,曹公答应给田给屋,让孩子们有条活路……求圣女开恩……” 张宁看着这些曾经誓死相随的面孔,心中酸楚,但更多的是理解。她与简雪、简宇商议后,决定尊重他们的选择。

简宇面对聚集起来的、选择留下的黄巾部众,朗声道:“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尔等既愿留下,需遵守曹公法令,安心生产,勿再生事。若有缘,他日或可再见!” 声音洪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曹操亦当众承诺:“凡愿留者,皆我兖州子民,必一视同仁,绝无苛待!”

最终,简宇、简雪、张宁率领约十万愿意跟随的军队,以及近五十万渴望豫州安定的家眷,浩浩荡荡向南而去。其余约数万人马及数十万家眷则留在了兖州,归入曹操麾下。

两军分道处,曹操与简宇执手话别。

曹操神情诚恳,带着真挚的感激:“乾云,此次若非你及时来援,兖州倾覆,操亦不知葬身何处矣!此恩,操铭记于心。” 他用力握了握简宇的手。

简宇洒脱一笑,回握道:“孟德兄言重了。天下纷扰,保境安民乃分内之事。望孟德兄善治兖州,使百姓安居,他日若有缘,你我把酒再叙!” 两人相视一笑,虽有惺惺相惜之意,却也知天下大势,分合难料。简短交谈后,各自拱手,率领大军,向着不同的方向进发。

豫州之地,相较于饱经战火的兖州,显得安宁许多。春风和煦,田野间已有农人开始耕作,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简宇等人返回后,立即投入到紧张的安顿工作中。划拨荒地,分发农具种子,组织黄巾降卒与家眷进行屯田;同时,简宇亲自整编军队,从中挑选精锐,由麹义、管亥等将领日夜操练。张宁也逐渐从战败的阴影中走出,协助简雪处理内政,安抚流民,脸上渐渐有了血色。

这日,天气晴好,将军府议事厅内,阳光透过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简宇正与简雪、张宁商议春耕与军屯的具体事宜,气氛融洽。简雪指着地图,轻声分析着各处田亩的分配,张宁不时补充,眼神专注。简宇看着姐妹二人和睦共处、协力理事的模样,嘴角不禁泛起一丝欣慰的笑意。连日奔波的疲惫,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稍许缓解。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多久。

突然,厅外传来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一名亲卫甚至来不及完整通报,便几乎是踉跄着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呼吸急促,额头上全是汗水,连甲胄都歪斜了!

“报——!禀丞相!长、长安……八百里,加急军报!” 亲卫扑倒在地,双手颤抖地高举着一封插着羽毛、象征着十万火急的军报简牍!

厅内融洽的气氛瞬间冻结!

简宇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眉头骤然锁紧,霍然起身!动作之大,使得身后的座椅都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他一把夺过军报,迅速展开,目光如电扫过上面的文字。

下一刻,简宇的瞳孔猛地收缩,拿着简牍的手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他的脸色在阳光下发出一片震惊的怒容。

“岂有此理!” 简宇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声音低沉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他猛地抬头,看向同样惊愕起身的简雪和张宁,眼神中再无半分之前的闲适,只剩下如临大敌的凝重。

“是满伯宁从长安传来的消息……” 简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杨奉、韩暹、李乐、胡才……率白波贼众十万余人,突然反叛,兵锋直指京师!长安……危在旦夕!”

“什么?!”

简雪和简雪几乎同时失声惊呼!简雪手中的地图滑落在地,张宁则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骇然!刚刚稳定下来的豫州,瞬间被来自西面的巨大危机阴影所笼罩!阳光依旧明媚,但议事厅内的空气,已冰冷如寒冬。正是:

惊尘未定烽烟又,噩耗骤临震乾云。

欲知白波之乱如何平定,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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