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云雨在村中岔路口分开后,云旌抱着野鸡,背着蘑菇,快步回到了家。
刚踏进院门,手里的野鸡就迎来了家人的围观的惊呼。
“哎哟,旌哥儿,这野鸡可真肥!你抓的?”他娘钱桂花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惊讶地接过野鸡掂了掂,分量十足。
不等云旌回答,正在院子里劈柴的大哥云峰就笑着接口:“娘,你也不想想怎么可能是旌哥儿逮的呢?他那手,抓只蚂蚱还差不多。”
在旁边编着竹筐的二哥云岭也抬起头,促狭地眨眨眼:“是啊,看着野鸡上面的箭矢留下的痕迹,干净利落,肯定是李家那小子给的。”
就连一向沉稳的三哥云岳也跟着点了点头:“没错,是李小子的手段。”
“还有这么多蘑菇,品相真好。”云瑶扒拉着云旌放下的背篓,看着里面挤挤挨挨的蘑菇。
云旌被哥哥们打趣得有些不好意思,白白的脸颊泛起红晕,抿嘴笑了笑,小声承认道:“野鸡确实是宴清哥哥给的,这蘑菇可是我和雨哥儿一起采的。”
父亲云大山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闻言点了点头,烟雾缭绕中,脸上带着对晚辈的赞许:“宴清那孩子,真是有心了。本事好,人也实在,不像有些年轻人毛毛躁躁的。”
哥哥们看到父亲又开始夸李宴清了,又看了看嘴角翘起来的旌哥儿,互相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也跟着附和。
大哥云峰道:“是啊,宴清兄弟打猎是一把好手,为人也稳重。”
二哥云岭接话:“关键是心里有数,知道疼人。”
三哥云岳再次点头:“靠谱。”
云家人开团秒跟。
云旌听着家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夸李宴清,心里像喝了蜜水一样,甜滋滋的,比听到夸自己还高兴。
哥哥们看到他爹又开始夸李宴清了,也跟着附和,都说李宴清是个靠谱的。
云旌凑到他娘身边,拉着她的衣袖轻轻摇晃,撒娇道:“阿娘,晚上我们炖野鸡蘑菇汤好不好?我们再多做点,我想……我想给宴清哥哥也送一碗去。”
钱氏哪里看不出自家小哥儿那点藏不住的小心思,笑着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语气宠溺:“就你心眼多,现在还知道疼人了。行,阿娘中午多做些,你给你李叔家也送些去,顺便好好谢谢宴清。”
“谢谢阿娘!阿娘最好了!”云旌立马就眉开眼笑,欢呼一声,麻利地跟着云瑶一起帮忙收拾起蘑菇来,干劲十足。
看的钱桂花和云大山相视一笑,眼里满脸慈爱。
(桂花:取自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
寓意:桂花如同来自天界的仙花,带着神秘而高贵的气息。
自从学了这句诗,就感觉桂花这个名字真的很好听。)
临近饭点,云家灶房里飘出诱人的肉香,混合着山野菌菇特有的鲜香,勾得人食指大动。
野鸡被钱桂花料理得金黄诱人,与各类清洗干净的蘑菇一同在陶罐中“咕嘟咕嘟”地炖炖着,汤汁渐渐变得醇厚。
云旌心里惦记着送汤的事,特意找来了一个干净的、带盖的陶罐,里里外外仔细刷洗了好多遍。
确定洗干净了,就眼巴巴地守在灶台边,看着冒泡的陶罐,时不时还问一句,“阿娘,好了吗?”
终于,在太阳正中间的时候,钱桂花掀开大陶罐的盖子,一股更加霸道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她用大勺盛出了满满一陶罐浓香四溢的野鸡蘑菇汤,汤里还有不少实在的鸡肉和蘑菇,又另外用一个海碗装了大半碗红烧的野鸡肉,再捡了几个刚出锅、两面焦黄的贴饼子,一起放进一个干净的竹篮里,递给望眼欲穿的云旌:“去吧,提稳了,快去快回,路上当心点,别毛毛躁躁摔了。”
“知道啦,谢谢阿娘!”云旌接过沉甸甸的篮子,脚步轻快地出了门,朝着村尾那片熟悉的房子走去。
而此时,李宴清刚处理完今天的猎物,将硝制好的皮毛晾在通风处。
肉块用盐细细腌制好后放入陶瓮。
院子里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和草木灰的味道。
他正准备进屋喝点水,就听见了他无比熟悉、也时刻期待着的,清亮又带着点软甜地呼唤:
“宴清哥哥,你在家吗?”
李宴清动作一顿,几乎是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下意识整理了有些褶皱的衣服,快步走到院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这才伸手拉开了门栓。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
门外,站着提着篮子、笑靥如花的小哥儿。
“宴清哥哥,我阿娘炖了野鸡蘑菇汤,还有红烧鸡肉和饼子,给你和李叔、柳阿叔送些过来。”云旌高高举起手中的篮子,脸上的笑容比李宴清在山涧里看到的任何一朵花都要好看,“谢谢你今天给的野鸡。”
李宴清看着他的笑容,听着他清脆的声音,只觉得在山林间跋涉的疲惫都瞬间消散了。
他沉默地伸手接过那沉甸甸的篮子,指尖感受到陶罐传来的温热,那温度一直熨帖到了心底最深处。
他抬起头,深邃的目光落在云旌亮晶晶的眸子里,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了一下,才低低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说道:
“谢谢旌哥儿。”
他冷硬的侧脸线条镀上了一层柔光,而那微微泛红的耳根,终究是没能逃过云旌悄悄注视的眼睛。
云旌心里现在得意着呢。
他就知道,就知道宴清哥哥,其实心里高兴着呢,只是他不好意思说出来。
哼,果然,我云旌就是全村、不,是全天下最受欢迎、最惹人喜爱的哥儿!
不接受反驳。
(?〃?w?〃)wink?
有些自恋,但是云小宝他说的对。
这时,李宴清的阿爹,哥儿柳林从厨房走出来,他刚才就隐约听到了云旌的声音,脸上立刻露出了欢喜的笑容:“是旌哥儿来了呀,快进来坐。”
“柳阿叔好!”云旌甜甜地叫人,跟着进了屋。
李宴清将篮子里的汤和菜拿出来,把肉和汤倒进自家干净的陶罐里保温,然后拿着云家那个空了的陶罐走到院子里的水缸旁,舀水用丝瓜瓤仔细地、里里外外刷洗干净,不留一丝油渍。
等他拿着光洁如新的陶罐回到屋里时,就看到云旌正坐在灶膛前的小凳子上,一边帮着往灶里添了根细柴,一边和正在炒菜的柳林唠着家常。
说的无非是今天采蘑菇的趣事,村里谁家又发生了什么新鲜事。
昏黄的灶火映照在他侧脸上,显得格外温暖恬静。
“宴清哥哥,你洗好了?”云旌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脸上带着自然的笑意。
“嗯,洗好了。”李宴清将陶罐装回竹篮,看了看天色,又看向云旌。
这个时辰,云旌肯定还没吃晚饭,他不想让他饿着肚子,“旌哥儿,时辰不早了,早点回去吃饭,不能饿肚子。”
他的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那好吧,”云旌虽然还有点意犹未尽,但也听话地站起身,“柳阿叔,李叔,那我就先回去啦!”
“哎,好孩子,路上慢点啊!”柳林慈爱地叮嘱,李父也从里屋出来,笑着冲云旌点了点头。
云旌提着空篮子,脚步轻快地走出了李家院子。
而他身后,李宴清默不作声地跟了出来,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李宴清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前面那道纤细灵动的身影上,确保他安全地穿过村中小路。
直到看见他走进了云家那熟悉的院门,听到里面传来隐约的说话声,这才停下脚步,在那里静静站立片刻,然后转身,悄无声息地沿着原路返回。
李宴清回到家,刚进院子,正在收拾桌子的柳林头也没抬,习惯性地问了一句:“旌哥儿到家了?”
这几乎成了惯例,根本算不上是疑问句,因为柳林知道,自家这闷葫芦儿子,每次都会把旌哥儿安安稳稳地送到家门口才会回来。
“嗯。”李宴清低低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柳林对他这放屁都不带响的性子早已习惯,无奈地笑了笑,便扬声朝杂物房那边喊:“孩子他爹,别忙活了,出来吃饭了!宴清,快洗手,汤和饼子还热乎着呢!”
另一边,云旌回到家,家里人都在桌边等着他,他一回来,热闹的午饭便开始了。
席间,家人不免又说起野鸡的鲜美和蘑菇的鲜嫩,再次夸了李宴清几句,云旌一边吃着香喷喷的饭菜,一边听着,心里像是被填得满满的。
晚上的时候,云旌躺在自己柔软的被窝里,窗外的月光悄悄洒进来,在地上铺了一层银霜。
他闭上眼睛,眼前却不自觉地浮现出李宴清那张冷峻却会在看他时微微柔和的脸,接过篮子时那微红的耳根,以及那句低沉的“谢谢旌哥儿”。
宴清哥哥,那个大木头。
他明明也喜欢我的,对吧?
云旌在心里偷偷地想,嘴角忍不住向上弯起。
那他什么时候才来我家提亲啊?
哼╯^╰!
最好早点来,要不然……要不然我明天就不主动去找他说话了。
嗯,就一天!
多一天我都忍不住!
另一边的李宴清,此刻可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小哥儿正在床上打着这样可爱的小算盘。
他坐在自己房间的桌前,就着油灯微弱的光芒,再次打开了那个沉甸甸的木匣子。
那是他存了许久的、准备用来娶云旌的钱匣子。
他仔细地数了数里面的铜钱和银子,心里默默盘算着。
今天看到旌哥儿提着篮子站在光里的样子,那份想要将他永远留在自己身边的渴望达到了顶点。
他打算这两天再上一趟山,看看能不能运气好,打到一只值钱的鹿,或者碰上其他大猎物。
等把这些猎物拿到镇上卖了,凑够了钱,他就立刻请媒人,正式上云家提亲。
想到这里,李宴清冷硬的眉眼在跳跃的灯火下,也变得异常柔和坚定起来。
他合上钱匣,小心放好,吹熄了油灯。
黑暗中,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旌哥儿穿着大红嫁衣,对他展露笑颜的模样。
(哈哈哈哈,明天早上云旌去采蘑菇经过李家,没有看到李宴清,又连着两三天没有见到,云旌就把时间一点点往后推。
而李宴清正趴在地上等着鹿过来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