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台前的风卷起柳摇的发带,高马尾在气流中一扬,归墟剑自她背后缓缓出鞘,剑尖轻点地面。五宗战旗猎猎作响,旗面翻涌如浪,弟子们尚未起身,便觉体内灵力微颤,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牵引。剑气自剑锋扩散,划地成纹,一道冰蓝色阵痕瞬间蔓延至千人脚下,阵型自发校准,前排持盾,中列执剑,后排结印,俨然一体。
“校准完毕。”柳摇收剑入鞘,声音不疾不徐。
有人喉头滚动,终究未敢开口质疑。方才那一剑,不只是震慑,更是共鸣——五宗祖器的脉动仍在血脉中回荡,谁都知道,违令者,不止失势,更可能被灵力反噬。
她跃下祭台,靴底轻踏雪地,未留深痕。肩头黑猫幽冥睁开眼,尾巴一甩,低语如风:“东南三百里,有东西醒了。”
柳摇抬手,归墟剑破空而出,悬于天际,剑锋直指荒原深处。五宗战旗应势调转,旗角撕裂长空,全军启步。
行军序列由玄剑宗打头,丹灵宗居中疗护,御兽宗断后警戒,幻音宗音律维稳,乾坤宗则以符阵开道。谢无涯始终落在队尾,残玉隐于袖中,指尖微动,玉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血丝纹路,与地图上几处断裂的灵脉走向完全吻合。
“这里。”他忽然开口,将残玉按在行军图上。
柳摇脚步未停,却已感知到那纹路所指——三处灵脉交汇的死地,正是天道盟残余气息最浓之处。她微微颔首,传令兵立刻将指令传至各宗先锋。
“分三路探进,太过分散。”乾坤宗一位长老皱眉,“若遇伏击,首尾难顾。”
“集中推进,一旦被锁阵眼,全军皆陷。”另一人反驳。
争论声在行军队列中蔓延。柳摇未回头,只将归墟剑横于身侧,剑气微震。刹那间,五宗祖器再度共鸣,虽未出声,却令所有长老灵台一震,仿佛被剑意穿心。
玄尘长老大步踏出,醉剑扛肩,一脚踹翻行军案桌:“听她的!谁再啰嗦,老子现在就劈了他!”
其余四位师父未语,却各自站定方位——丹灵老妪指尖凝霜,御兽老者袖中骨笛轻响,幻音女子琴弦微绷,乾坤道人手中罗盘悄然调向。无声的立场,胜过千言。
长老们沉默片刻,终是退让。
行军继续。荒原渐近,天地灵气开始紊乱。低阶弟子脚步微滞,灵力流转不畅,有人掌心发麻,法诀结到一半便溃散。苏灵药囊中的银针无风自震,叮鸣不绝;林风袖中青玉笛嗡嗡作响,笛孔渗出淡青雾气。
“停。”柳摇抬手。
归墟剑插入地面,冰霜剑气如根须蔓延,顷刻间织成环形结界,十里内灵气紊乱之势暂缓。弟子们呼吸一畅,纷纷稳住心神。
她立于队首,目光扫过众人:“这不是终点,是开端。他们以为藏在暗处就能主宰命运——”剑锋一挑,指向天际乌云,“我们,就是来斩断它的。”
话音落,结界边缘一道裂痕悄然浮现,冰霜纹路如遭腐蚀,迅速褪色。
幽冥从她肩头跃下,化作黑猫绕行结界一周,尾巴炸起:“不对劲,这灵压……不是自然紊乱。”
柳摇眯眼。远处荒原地表微微起伏,似有巨物在地下穿行。归墟剑剧烈震颤,剑柄发烫。
谢无涯快步上前,残玉悬于掌心,魔气缠绕,玉面血丝骤然加深,几乎裂开。他低声道:“三处灵脉交汇点,同时涌出逆灵流——他们在提前激活节点。”
“不可能。”苏灵蹙眉,“寒髓封脉阵未破,药谷灵脉应仍处于‘死脉’状态。”
“所以不是从内部激活。”林风望向地底波动处,“是外力强行贯通,用凶兽残魂做引,撕开地脉。”
柳摇闭眼,归墟剑与她血脉相连,剑灵深处传来古老而熟悉的警示——那是初代剑尊封印天道裂隙时,所对抗的同一种力量。
她睁眼,下令:“全军压速,结五行轮转阵,御兽宗前驱探地,丹灵宗备凝脉丹,幻音宗以静心音波稳灵台,乾坤宗布三重符障,玄剑宗——随我断后。”
命令下达,队伍迅速重组。林风吹响骨笛,三头地行妖兽自影中窜出,钻入地底探查。苏灵取出药囊,十指翻飞,银针穿引灵药,凝成十二枚淡蓝丹丸,分发至各宗医修。
天边乌云低垂,九星轨迹隐约浮现,倒计时无声推进。
柳摇立于队尾,归墟剑横于身前。幽冥跃回她肩头,尾巴缠住她手腕,低语:“主人,这次……别让我再守一千年。”
她未答,只抬手,将发带重新束紧。
风掠过荒原,吹动五宗战旗。归墟剑轻鸣,剑锋微颤,仿佛回应着地底深处那即将破土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