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洒在当铺的废墟上,我低头看着右臂上蜿蜒的银色纹路。它们像某种古老的符文,又像被冻结的闪电,在皮肤下微微发亮。
胡离瘫在我脚边,九条尾巴焦黑蜷曲,嘴角还挂着金红色的血痕。她虚弱地抬起爪子,碰了碰我的手腕:老板......这玩意儿......
是苏挽姐姐留下的。我轻触那些银纹,指尖传来微微的刺痛,镜渊守门人的封印。
沈晦的红线轻轻缠上我的手臂,暗金碎片上映出一行小字:
以魂为印,封契三载。
三年......玄夜的黑眸深不见底,她用自己的魂魄,强行压制了契约的反噬。
灶王爷的犄角冒着青烟:三年之后呢?
没人回答。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轻响——是当铺废墟下的密室入口!
我们同时转头,只见那块松动的地砖正在微微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沈晦的红线如箭般射出,死死压住地砖:不好......契约被压制,地下的东西要醒了!
胡离强撑着站起来,狐火在掌心凝聚:什么东西?
当年被镇压的......玄夜的黑袍无风自动,真正的镜渊之眼
我猛地想起铜镜背面那颗血红色的珠子——它只是赝品!
地砖的震动越来越剧烈,沈晦的红线一根接一根地绷断!
阿七!他突然转头看我,用剪刀划开银纹!
什么?胡离炸毛,你疯了?!
沈晦的红线已经所剩无几:银纹里封着苏挽姐姐的一缕魂魄!只有她能暂时镇住下面的东西!
我咬牙举起剪刀,刀尖抵住右臂的银纹——
等等!胡离的爪子死死抓住我的手腕,划开之后呢?契约会立刻反噬!
灶王爷的油灯突然自燃,青黑色的火焰窜起三尺高:没时间了!
地砖地炸开!一股浓稠如实质的黑雾喷涌而出,在空中凝结成一张巨大的人脸——
正是那个长衫男人!
阿七......他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响,你以为......这样就能逃掉?
黑雾猛地向我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剪刀尖划破银纹——
一道刺目的银光从伤口迸射而出,化作一个模糊的女子身影。她穿着素白长裙,手中握着那把金色剪刀,正是苏挽的姐姐!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黑雾瞬间凝固!
金色剪刀凌空一划,黑雾发出刺耳的尖啸,被硬生生劈成两半!但更惊人的是,剪刀也随之碎裂,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女子的身影开始变淡:阿七......记住......
真正的镜渊之眼......在......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魂体如烟花般炸开,银色的光点洒落在地,暂时压制了翻涌的黑雾。
沈晦一把拽起我,银光撑不了多久!
胡离叼起昏迷的灶王爷,我们踉跄着冲出废墟。身后传来黑雾愤怒的咆哮,整个当铺的地基开始塌陷!
跑出百米开外,我回头看去——
晨光中,当铺的废墟正在缓缓下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拖入地底。而那些银色的光点,如同最后的防线,死死锁住黑雾的蔓延。
胡离瘫坐在地,大口喘气:结......结束了?
不......我低头看向右臂。
银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狰狞的伤口,正缓缓渗出青黑色的液体。而在伤口深处,隐约可见一丝青黑色的根须,像冬眠的毒蛇,暂时蛰伏。
沈晦的红线轻轻拂过伤口:三年......
我们只有三年时间......
三个月后,城南。
新当铺的招牌在阳光下泛着乌木的光泽,上面执念当铺四个字是我亲手刻的,笔锋里藏着暗金碎片的纹路。
胡离蹲在屋顶上,尾巴尖新长出的银毛在风里轻轻晃动。自从燃烧天狐精血后,她的尾巴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蜕变——原本赤红的毛色渐渐染上银边,尤其是那条几乎烧焦的第七尾,如今竟成了纯粹的银白色。
老板!她突然从屋檐跳下来,爪子拍在柜台上,有客人!
我抬头看向门外——
一个穿青色长衫的老者站在街对面,手里捧着个红木匣子,正犹豫着要不要过来。他的影子在阳光下淡得几乎看不见,脚尖却诡异地朝向后方,像是身体和影子各走各的。
阴魂?我眯起眼。
胡离的鼻子抽了抽:不全是......有活人气。
老者终于下定决心,迈步走向当铺。奇怪的是,他的脚步声沉重得像灌了铅,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动。
门铃地响起。
典当。
他把红木匣子放在柜台上,声音沙哑得像两块锈铁摩擦。匣子表面刻着繁复的符文,缝隙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散发出淡淡的腥甜。
我没急着开匣,而是看向他的眼睛:典当什么?
老者缓缓抬头,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诡异的银光:影子
仿佛印证他的话,地上的影子突然扭曲起来,像一团粘稠的黑油,慢慢爬上他的裤腿。老者的身体开始颤抖,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
三十年前......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我向镜渊借了十年阳寿......现在......该还了......
我心头一震!
剪刀上的暗金碎片突然发烫,映出一幅画面——
年轻时的老者跪在铜镜前,镜中的长衫男人递给他一把银剪刀。
剪下你的影子......男人咧嘴一笑,换十年寿命......
画面消散,我盯着那个诡异的红木匣子:里面装着你的影子?
老者点头,枯瘦的手指抚过匣子上的符文:它越来越重......我背不动了......
胡离的尾巴炸开:老板,别碰那玩意儿!有镜渊的气息!
我正要后退,老者的手却突然暴长,一把扣住我的手腕!他的指甲变得漆黑尖利,深深掐进我的皮肉!
阿七......
老者的声音突然变了调,带着长衫男人特有的诡异回响:
你以为......逃得掉吗?
红木匣子地弹开!
一团粘稠的黑影猛地窜出,如活物般扑向我的脸!
千钧一发之际,胡离的银尾横扫而过,狐火与银光交织,将那团黑影暂时逼退。与此同时,我右臂的伤口突然剧痛,蛰伏的青黑根须如毒蛇苏醒,疯狂扭动着钻出皮肤!
三年......老者的身体如蜡般融化,露出底下长衫男人的脸,不过是镜渊......打了个盹......
他的手指已经化作青黑根须,死死缠住我的手臂:现在......该醒了......
当铺的煤油灯突然自燃,青黑色的火苗窜起三尺高!火光中,一行小字浮现在墙上:
镜渊重启,百鬼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