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胳膊一抬，把手机举到半空中，屏幕上是刚拍的照片。她指尖在分享按钮上停了三秒，又缩了回来。
“不发朋友圈啦。”她把手机塞进包里，抬头瞅着沈墨渊，“留着自己看。”
他正低着头摆弄车钥匙，听她这么一说，抬眼看她：“你以前不是最爱发合照嘛？”
“以前是以前呗。”她哼了一声，“现在可不一样咯，发多了就不值钱啦。”
他没搭话，就嘴角轻轻往上翘了下，转身拉开驾驶座的车门。
车子开出停车场，沿海公路慢慢展现在眼前。她靠在座椅上，贝壳风铃晃晃悠悠，叮叮当当的声音和海风一起灌进车窗。她刚晒完太阳，脸还热乎着呢，顺手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档。
“你说咱今晚吃海鲜烧烤，还是去镇上那家网红餐厅呀？”她扭过头问他。
“都行。”他眼睛看着前面，“你定就成。”
“那肯定去网红店呀！我查过，他们家蒜蓉扇贝在本地美食榜排前三呢。”
“行，那就去那儿。”
导航显示还有十五分钟到地方。她刚拿出小镜子补了补口红，突然抬手往右前方一指：“哎，那不是咱停车时旁边那辆黑色SUV吗？”
沈墨渊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辆没挂牌照的黑色SUV正从岔路开上主路，车速不紧不慢，正好在他们前方第三辆车的位置。
“可能就是个巧合。”他说。
“可它刚才在停车场就停咱旁边，我注意到了，车窗贴膜黑得很，司机还戴着帽子和口罩，根本看不清脸。”她皱着眉头，“大夏天的，捂那么严实，能不热吗？”
沈墨渊眼神沉了沉，没吭声，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一下。
她以为他不信，又说：“你不信？你看看后视镜。”
他稍微偏了下头，眼睛扫过后视镜。那辆SUV还是稳稳地跟在几辆车后面，距离不近不远，好像是随便开的，但每次他们想超车，它就变换车道挡住路线，时机把握得特别准。
“有点不对劲。”他声音低了几分。
“你看吧！”她得意地扬了扬眉，“我就说有问题吧。”
“别声张。”他放慢车速，让出超车道，“先看看情况。”
她马上收起开玩笑的表情，偷偷往后座瞅了一眼。后座啥人也没有，只有她的防晒伞和刚买的风铃挂在背包上，随着车子轻微晃动。
车子拐进镇中心，街道变窄了，车也多了起来。那辆SUV还是紧紧跟着，他们右转，它也跟着打转向灯。
“这下肯定不是巧合了吧？”她压低声音说。
“嗯。”他紧紧握着方向盘，“等会儿进餐厅，你先进去，我来处理。”
“处理？你要干啥呀？”她紧张起来，“不会要打架吧？”
“不至于。”他淡淡地说，“但得弄清楚他是不是冲着咱们来的。”
她一把抓住他手腕：“别冲动啊，万一是普通车主呢？”
“要是普通车主，不会跟着咱们二十分钟，还跟得那么准。”他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我有数。”
车子停在网红餐厅门口，他没熄火：“你先下车，进去找个位置，我转一圈就回来。”
“那你小心点。”她咬了咬嘴唇，推开门下了车。
他看着她走进餐厅，转身踩下油门，车子很快开走了。
绕了两条街，那辆SUV果然出现在后视镜里。
沈墨渊嘴角往下一压，打了下方向盘，拐进一条窄窄的单行道。路边停着几辆送货车，视线不好。他等了不到两分钟，那辆SUV慢悠悠地开了进来。
他马上发动车子，猛地往后倒车，车尾正好挡住对方的路。
黑色SUV被迫停了下来。
他推开门下车，稳稳地朝对方驾驶座走去。
车窗慢慢降下来，露出一个戴口罩的年轻男人的脸，帽檐压得很低。
“跟了我一路，有啥事？”沈墨渊语气挺平静，但带着一股压迫感。
“没……没啥。”那人声音有点发抖，“我就是顺路。”
“顺路？从海边到镇上，二十分钟的车程，你一辆没挂牌的车，一直保持两车距离，转弯都跟我们一样？”沈墨渊冷笑一声，“你当我傻呀？”
“我……我真没坏心眼。”那人抬手擦了擦汗，“我是……我是姜悦兮的远房表哥，家里让我来看看她过得咋样。”
“表哥？”沈墨渊眯起眼睛，“她没说过有你这么个亲戚。”
“是……是远房的，她可能不知道。”那人说话都结巴了，“我爸妈早年间搬到外地去了，联系少。”
沈墨渊盯着他看了三秒，突然伸手，一把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车里啥也没有，但座位下面露出一角纸。
他弯下腰抽出来，是一张打印的照片——姜悦兮在沙滩上大笑的侧脸，一看就是偷拍的。
“解释解释？”他把照片举到对方面前。
那人脸色一下子变白了：“这……这是我……”
“你要是真为她好，会偷拍？会跟踪？”沈墨渊声音变冷了，“现在，我给你俩选择：一，赶紧走，以后别再出现；二，我报警，让警察查查你这辆没牌车，还有没有别的事儿。”
“别报警！”那人猛地抬手，“我……我说实话！”
沈墨渊没动。
“我不是她表哥……我是……我是陆羽雇来的。”
“陆羽？”沈墨渊眼神一紧。
“他……他听说姜悦兮和你来海边度假，心里不得劲儿，就找人拍点照片，想看看你们是不是真在一块了……他说……说想挽回。”那人声音越来越小，“我就是个兼职摄影师，接了个活儿而已……”
沈墨渊沉默了两秒，把照片撕成两半，扔到对方怀里。
“回去告诉陆羽，”他声音低沉，“姜悦兮现在是谁的人，他心里有数。再有下次，我可不止找你。”
那人赶紧点头，手忙脚乱地发动车子，快速倒车出了小巷。
沈墨渊站在原地，盯着远去的车尾灯，眼神冷得像海风。
他转身回到车上，刚坐进驾驶座，手机震了一下。
是姜悦兮发来的消息：“你到哪儿啦？我都点好菜了，扇贝上来都快凉了。”
他回她：“马上到，别动。”
发完消息，他把车掉个头，开回餐厅。
推开门进去，她正低着头玩手机，看见他进来，立马抬起头：“咋样啦？”
“没事了。”他坐下，顺手把手机扣在桌上。
“真的？没打架吧？”她凑过去看他，“你耳朵咋有点红呀？”
“空调吹的。”他低头看菜单，“点了扇贝？”
“点了，还加了份龙虾。”她笑嘻嘻的，“你说过随便点的。”
他抬眼看她：“行，吃。”
菜一盘盘端上来，她夹了块龙虾肉放到他碗里：“尝尝，这家的酱料调得可好啦。”
他点点头，吃了一口，突然问：“你和陆羽，还有联系不？”
她一愣：“咋突然问这个？”
“随口问问。”他夹菜的手没停，“他最近找过你不？”
“上周给我发了个社团活动邀请，我没回。”她耸耸肩，“他还不死心，前天还问我有没有男朋友。”
“你咋说的？”
“我说有啊，沈墨渊啊。”她理直气壮的，“咋，你不认呀？”
他嘴角勾了一下：“认。”
“那不就完了。”她得意地晃了晃筷子，“他再追也没用，我心都给你啦。”
他低头喝汤，没说话，但握着汤匙的手指稍微紧了紧。
饭吃到一半，她突然指着窗外：“哎，那辆车……是不是刚才那辆？”
沈墨渊赶紧抬头。
街对面，那辆黑色SUV静静地停在树荫下，车窗还是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
“他没走？”她声音有点发抖。
“别怕。”他轻轻握住她的手，“他在试探。”
“试探啥呀？”
“试探我是不是真会管你。”他放下筷子，掏出手机，咔嚓一下拍下那辆车的车尾，“我已经把车牌信息发给朋友查了，这车是租的，登记人叫陈志明，是个自由摄影师，还兼职做私家侦探。”
“啥？！”她眼睛瞪得老大，“陆羽雇人跟踪我？”
“准确说，是跟踪咱们。”他眼神沉沉的，“但他不知道，我比他快一步。”
她气得一拍桌子：“太过分啦！我要找他当面说清楚！”
“别去。”他按住她的手，“你去了，只会让他更不甘心。”
“那咋办？就这么忍着？”
“不。”他眼神一冷，“他想看戏，我就给他演一场大的。”
她眨巴眨巴眼睛：“啥意思呀？”
他凑过去，压低声音：“明天咱去山顶公园，走情侣步道，全程牵手，拍照，发朋友圈，让他看清楚——你是我沈墨渊的，谁也别想抢。”
她脸一下子红了：“你……你还真来这一套呀？”
“对付死脑筋的人，就得用最直接的办法。”他嘴角一勾，“而且，我可不在乎多秀几次。”
她低头搅着碗里的汤，嘴角忍不住往上扬：“那……那我明天穿那条白裙子。”
“行。”他点点头，“我给你拍照。”
她突然抬头：“那你可不能只发一张啊。”
“不。”他直直地看着她眼睛，“从明天开始，我要发好多张，每张都要让全世界知道——”
话还没说完，手机震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是一条匿名短信：“沈少爷，游戏才刚开始。”
他盯着那行字，手指慢慢收紧。
她察觉到不对劲：“咋啦？”
他赶紧锁上屏幕，抬头冲她一笑：“没事，垃圾广告。”
她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还想问，他却已经举起手机，对着两人夹菜的画面按下快门。
“来，笑一个。”他说。
她愣了一下，接着就扬起了笑脸。
快门声“咔嚓”一响。
窗外，黑色SUV的车窗缓缓升起来，挡住了车内一闪而过的手机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