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年刚踏入云顶宾馆的旋转门,暖黄的大堂灯光还没完全驱散身上的寒意,抬头间,一道身影就稳稳挡在了他面前。
来人身形挺拔,约莫六十多岁,一身深灰色西装剪裁合体,面料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沈初年的脑子飞速旋转——这几天窝在房间里,他早已把京市商界几十年的权贵名流资料翻了个遍,可眼前这张脸,却陌生得让他心头发紧。 尤其对方那双眼睛,锐利得像淬了冰,只扫了他一眼,就让他莫名生出一阵恐慌。
他下意识的想转身避开,胳膊却突然被人从身后架住。 两个黑衣壮汉一左一右抓住他的胳膊,力道大得让他动弹不得。“你到底是谁?我们根本不认识!” 沈初年徒劳地挣扎着,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急切。
那男人缓缓走上前,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也许你不认识我,但有个人,你一定记得。”
“谁?到底是谁?”沈初年的心跳骤然加快,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底蔓延。
“我的岳父,许淮山。”
“许淮山”三个字刚落,沈初年像是被人兜头泼了盆冰水,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 他死死攥紧拳头,拼命想维持表面的镇静,可肩膀抑制不住的颤抖,还是泄露了内心的惊涛骇浪。
尘封的记忆突然被掀开,那还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姐姐沈初雪曾提过,许淮山身边有个最得力的助手,是其正室女儿许心彤的丈夫——从美国回来的金融高材生,姓宋,家世非常显赫。 可惜那时沈初雪只是许淮山养在外面的女人,身份尴尬,沈初年对“宋启铭”这个名字,只在早年报纸上见过一两眼,记忆浅淡得像蒙了层灰。 再加上四十多年的岁月流转,若不是对方主动点破,他根本认不出眼前这人,就是当年许淮山身边的宋家女婿。
但现在,沈初年却彻底记住了这张脸——宋启铭,纽约宋氏集团总部的董事长,身家过千亿,美国多座城市都有分公司,京市的老牌世家在他面前也都不值一提,尤其他那位大舅哥的身份,足以让无数人仰仗。
“宋先生,我沈某人好像和你没什么冲突吧?”沈初年强压着慌乱,声音发虚。 其实第一眼见到宋启铭时,对方身上那股震慑人心的威严,就足已让他本能恐惧——这些年躲在破旧公寓逃避过往,他早就对陌生人有了躲闪的本能。
宋启铭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眼神里满是嘲讽:“你觉得没冲突?可你忘了,为什么宁愿放弃儿子的别墅,也要在破公寓里蛰伏二三十年?忘了从前见过谁、做过什么事,是吧?”
他上前一步,语气陡然加重,每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沈初年心上。 话语如淬毒的刀,目光如枷锁锁住对方,沈初年下意识往后退去,后背贴住冰冷的墙壁,呼吸都变得急促。
“你调查我?”沈初年瞳孔骤缩,衣领勒得他喘不过气——他以为美国的生活无人知晓,却没料到宋启铭连细节都查得一清二楚。
“调查你?”宋启铭冷笑一声,松开手看着他踉跄后退,眼神里的嘲讽裹着彻骨寒意,“你以为我查你,就只是因为你姐姐和我岳父的那点事?”
他上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如冰针戳向要害:“沈初年,40年了,午夜梦回时,你可曾想起宋家别墅里穿白裙的女孩?可曾想起当年是谁派你去宋家的?”
这话如重锤砸在沈初年胸口,让他窒息般疼痛。 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从宋启铭报出姓名起,他就该猜到,那段深埋的往事终究藏不住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他强撑着后退,声音发颤,抖动的肩膀、躲闪的眼神却暴露了慌乱。 想深呼吸平复一下心情,胸腔却像堵了块巨石般,透不过气来。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时,宾馆门外,易向行刚停稳车。 来之前,南希特意叮嘱他:“爸,沈舅公这几天就要离开京市了,你无论如何得见他一面,不管怎样,他都是怜月妈妈的舅舅。” 想起女儿的话,他推开车门,正准备迈上台阶,目光却扫过大堂——沈初年被两人架着,对面站着的,正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宋启铭,京市市长许世杰的姐夫。
易向行的脚步猛地顿住,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 他几乎是本能地转身,快步回到车里,轻轻带上车门就发动车子离开。 可他没注意,路边黑色轿车里,宋启铭的人早已捕捉到了他的身影。
很快,大厅内,宋启铭的就手机响了。“宋总,易氏的易向行刚才想进来,不知为何突然走了。”
“知道了。”宋启铭语气平淡,挂断电话时,垂在身侧的手指却悄然蜷缩了一下,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西装袖口的纽扣——易向行怎么会来?见到自己为什么会走?难道女儿宋念的失踪,还和易家有关?
他抬眼再看沈初年,方才提到“白裙女孩”时,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惶,分明藏着更深的秘密。 宋启铭的眼神冷了半分,原本就锐利的目光,此刻像要穿透沈初年的皮囊,直抵他藏了二十年的心事。
但他却没表露分毫,只是重新锁定沈初年,语气里的压迫感更甚,带着不容抗拒的决绝:“现在,我们找个房间坐下来,好好聊聊40年前,宋家千金走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