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触感从指尖蔓延，直抵灵魂深处。那米粒大小的黑色结晶，仿佛不是实体，而是一个微型的、贪婪的宇宙黑洞，吞噬着周围所有的光与热，甚至连秦守试图探查的精神力都隐隐要被扯入其中。
虚空能量结晶。1000单位≈1缕功德。
看着识海中那依旧天文数字般的债务，以及这杯水车薪却透着诡异不祥的“还款选项”，秦守只觉得一股荒谬绝伦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天道系统……这阴魂不散的催债鬼！它竟然能利用这个世界的规则，利用心炉残余、空间褶皱、死亡能量……凭空造出这种玩意来逼债？！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债务问题了，这更像是一种……规则层面的诅咒！仿佛他这个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需要不断填补的无底洞！
“长老……这……这是什么？”旁边的工匠看着秦守瞬间变得难看无比的脸色，颤声问道。
秦守缓缓握紧手掌，将那枚冰冷的结晶攥在掌心，语气听不出波澜：“没什么，一种……比较特别的矿石。派人守住这里，任何这种东西，立刻收集起来，单独存放，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更不得触碰。”
工匠虽然疑惑，但看到秦守凝重的表情，立刻凛然应命。
秦守转身离开废墟，步伐看似平稳，内心却已掀起滔天巨浪。
这突如其来的“账单”，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和节奏。云霆心炉的喜悦，与星穹合作的进展，部落迁移的繁忙……在这最基础的、关乎他自身存在的威胁面前，都显得有些苍白。
他必须弄明白这虚空结晶到底是怎么回事！天道系统在这个世界是如何运作的？除了这种被动生成，还有没有其他方式“赚取”或者……“抵消”功德？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星枢。作为高等文明的造物，它或许有相关的数据库。
意识立刻尝试连接远在地底空洞的星枢。
【星枢，收到请回答。】
【信号微弱……连接稳定。请讲，秦守。】星枢的回应依旧冰冷，但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看来维持屏蔽力场和修复自身对它消耗也不小。
【查询数据库：关键词‘虚空能量’、‘天道系统’、‘功德’、‘因果律’。】
【查询中……匹配到部分相关词条。】
【虚空能量：高等宇宙常数，通常存在于位面间隙或归墟深处，性质惰性，具强吸附性、空间锚定性，难以直接利用。部分高等文明尝试将其用于稳定空间通道或制作特殊囚笼。】
【天道系统\/功德\/因果律：资料库无直接匹配项。检索到相似概念：泛宇宙常数平衡机制（疑似某种宇宙底层规则）、文明贡献度计量体系、因果律武器（禁忌项目）……相关数据严重缺失，权限不足（需‘圣柜’访问权限）。】
果然没有直接记录。但“泛宇宙常数平衡机制”、“文明贡献度计量体系”这些相似概念，让秦守隐约摸到了一点边。这天道功德系统，恐怕是某种作用于宇宙底层规则的、极其高级的……“评价”和“平衡”系统？而他那台机甲原主人欠下的债，恐怖到足以扰动这种底层规则？
至于虚空能量，星枢的描述倒是与那结晶特性吻合。
【另，】星枢补充道，【根据启明星号共享数据库（有限权限），虚空能量在某些特定条件下，可与极端情绪能量（如大规模绝望、憎恨）结合，孕育出名为‘虚空孽物’的恐怖生命体，以吞噬一切秩序与生命为生。极度危险。】
虚空孽物？秦守心中一凛。看来这结晶不仅关乎还债，本身还是个潜在的危险源！
必须严格控制起来！
结束与星枢的通话，秦守的心情更加沉重。线索有限，前路迷茫。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焦虑解决不了问题。
当前首要任务，依旧是部落迁移和壮大自身。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应对一切未知威胁，包括这该死的债务。
他将那枚虚空结晶小心收好，暂时不再理会天道系统的提示，将全部精力重新投入到迁移和建设中。
有了云霆心柱这强大的能量源和雷蛟的庇护，新营地的建设速度超乎想象。
战士们修炼着融入生命雷霆法则的新版“雷息引导法”，进步神速，气血更加磅礴，举手投足间隐有风雷之声。
工匠们利用星穹提供的工具和材料，以及秦守简化后的科技蓝图，打造出的武器护甲品质不断提升，甚至开始尝试制作一些简单的能量武器。
凌嫣则带着人在新营地周围开辟药圃，种植从雷云泽采集来的奇异草药，成效显着。
整个部落焕发着蓬勃的生机，实力每一天都在暴涨。
与星穹的合作也步入正轨。艾德娜舰长似乎彻底认可了秦守的价值，技术支援相当大方。作为回报，部落也提供了大量人力物力，帮助启明星号修复舰体，开采所需的矿产（包括那种“镇魂玉”）。
秦守自己则一边处理事务，一边疯狂学习吸收着新知识，并持续感悟着云霆心柱传来的法则信息，实力稳步向着金丹期迈进。【机体损伤度修复至25%】，【能源储备稳定在50%左右】，【核心异变度缓慢增长至42%】。
他甚至尝试着，将一丝极其微弱的、被层层封印的虚空结晶能量，导入一台正在试验的、基于星穹技术和心炼符文的“环境稳定器”中。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丝虚空能量竟然真的被装置吸收，极大地增强了其“锚定”和“稳定”局部空间的效果！
这发现让秦守心中一动。这危险的债务副产品，似乎……也能有点用？
但他不敢大意，严格限制了试验规模和能量等级。
日子就在这种忙碌、希望与隐忧并存中飞快流逝。
新营地初具规模，被命名为“雷云郡”，象征着部落的新起点。
然而，就在迁移即将完成，所有人都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中时——
意外再次发生。
这次不是来自外部威胁，而是内部。
几名负责在旧据点废墟进行最后清理的战士，在处理那些堆积的虚空结晶（已被收集到一个小型隔绝石箱中）时，石箱突然发生了异常能量泄漏！
虽然泄漏极其微弱，且很快被控制住，但那几名战士却不约而同地开始做起了同一个诡异无比的噩梦！
在梦中，他们不断重复经历着黑石城覆灭、亡灵天灾、以及幽阁猎杀时最惨烈、最绝望的画面，仿佛身临其境，无法挣脱！醒来后，精神萎靡，心有余悸，甚至有人开始出现轻微的幻觉！
更令人不安的是，他们身上，都隐隐散发出一丝与那虚空结晶同源的、冰冷吸附的气息！
凌嫣用尽办法也无法驱散这种精神侵蚀，只能暂时将他们隔离。
消息传到秦守这里，他立刻赶了过去。
看着那几名战士涣散的眼神和身上那丝不祥的气息，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虚空能量……能与极端情绪结合……孕育孽物……
星枢的警告在他脑海中回响！
这根本不是简单的噩梦！这是虚空能量在吸收、放大、甚至“重温”他们内心深处最痛苦的记忆和恐惧！这是在以他们的精神为温床！
照这样下去，他们要么精神崩溃变成疯子，要么……真的可能被催化成那种所谓的“虚空孽物”！
必须尽快解决！
秦守立刻让凌嫣取来所有关于精神安抚、梦境干预的药剂和资料，同时再次连接星枢和艾德娜。
【星枢，艾德娜舰长，紧急情况！虚空能量泄漏，导致人员精神被侵蚀，重复经历创伤噩梦，可有解决办法？】
【警报！检测到虚空能量活性化迹象！疑似与高强度负面情绪共鸣！】星枢的反应很快，【建议：立即进行高强度精神净化！或使用‘圣柜’中记录的‘记忆编制’技术覆盖创伤记忆！（权限不足）】
【‘记忆编制’是议会禁忌技术，风险极高！】艾德娜立刻否决，【我这有强效镇静剂和神经稳定剂，可以先缓解症状，但治标不治本。根源在于那股虚空能量与他们的精神产生了深度链接，必须切断这种链接！】
如何切断？秦守眉头紧锁。
强行净化？他们的精神已经十分脆弱，恐怕承受不住。
覆盖记忆？且不说技术禁忌和风险，那些创伤记忆也是他们的一部分，强行删除后果难料。
或许……堵不如疏？
一个念头猛地划过秦守的脑海。
既然这虚空能量能吸收和放大负面情绪，那能不能……反过来利用它？不是消除记忆，而是……引导它？转化它？
他想到了“心炼”网络，想到了云霆心柱那充满生机的能量，想到了那蕴含生命雷霆的法则！
负面情绪也是能量，绝望恐惧也是力量的一种！能否像云鲸将狂暴雷霆转化为生机一样，将这些负面的精神能量也……“炼化”掉？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且冒险的想法！
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准备一间静室！把他们带过去！凌嫣，给我最好的宁神药剂！其他人，守住外面，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秦守果断下令。
静室内，四名战士被安置在中间，神色痛苦，周身那丝虚空气息越发明显。
秦守盘膝坐在他们面前，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到最佳。
他先是给每人喂服了凌嫣提供的强效宁神药剂，暂时稳定他们躁动的精神。
然后，他双手虚按，意识沉入“心炼”网络，同时与远方的云霆心柱产生共鸣！
磅礴而温和的生命雷霆能量跨越空间而来，注入他体内，再通过他的引导，缓缓地将四名战士笼罩。
他没有试图强行驱散那虚空能量，而是小心翼翼地引导着生命雷霆能量，如同最精细的手术刀，渗透进去，尝试与那丝虚空能量接触、融合。
滋……啦……
两种性质截然相反的能量接触的瞬间，产生了剧烈的排斥反应！战士们发出痛苦的呻吟！
秦守额头渗出细汗，全力控制着生命雷霆的能量频率，模仿着云霆心柱转化狂暴雷霆的那种“包容”与“引导”的意境。
同时，他的意识通过网络，低沉地、反复地在四名战士心底响起：
“面对它……”
“那是你们的过去，是你们战斗过的证明……”
“不要抗拒，接纳它，然后……看着我带来的光……”
“想象那光，将它融化……”
他一遍遍地引导着，将自身坚定的、充满生机的信念，混合着生命雷霆能量，持续不断地注入。
过程极其缓慢且艰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就在秦守都感到有些力竭之时——
其中一名战士周身那冰冷的虚空气息猛地一颤，竟然真的开始与生命雷霆能量缓缓交融，颜色从漆黑逐渐化为一种暗紫色，那不断重复的绝望噩梦景象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内容，多了一丝……挣扎和挺过去的坚韧？
有效！
秦守精神一振，如法炮制。
渐渐地，另外三名战士身上的虚空气息也开始转化。
当最后一丝冰冷被暗紫色取代时，四名战士同时浑身一震，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们的眼神虽然依旧带着疲惫和后怕，却不再涣散，那深入骨髓的惊惧仿佛被涤荡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历过淬炼般的沉稳。
“长老……”一人沙哑开口，“我们……好像……挺过来了？”
秦守长长松了一口气，几乎虚脱。
成功了。不仅化解了危机，似乎还……因祸得福？这些战士的精神经过这番“淬炼”，仿佛更加坚韧了，甚至他们对虚空能量的抗性也大大增强？
他看向手中那几颗已经转化为暗紫色的、不再冰冷反而带着一丝温顺感的结晶，一个更加疯狂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这被“炼化”后的虚空能量……天道系统……还认吗？
他小心翼翼地沟通识海。
【检测到可转化资产：炼化版虚空结晶（低品质）。是否转化为天道功德？】
【预计转化率：100单位 ≈ 1缕功德。】
秦守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转化率……提升了十倍？！
虽然依旧是杯水车薪，但这无疑指明了一条路！
一条或许能……主动“还债”的路！
危险与机遇，果然永远并存。
他看着眼前疲惫却重获新生的战士，看着手中那暗紫色的结晶，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锐利的光芒。
债务，似乎不再是纯粹的绝望了。
它变成了一种……可以研究和利用的“资源”。
虽然这资源，充满了致命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