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龙精英小队溃败留下的残迹,很快被墟境本身的氛围所吞噬。那些散落的装备碎片和能量残留,如同滴入沙漠的水珠,迅速失去光泽,被空气中无形的“归墟”之力侵蚀、同化,最终化为虚无的一部分。
张默没有在此地久留。他清理了战利品中有价值的部分——主要是高纯度的能量块和记录着部分墟境地形及能量节点数据的通讯器核心。他将这些收入怀中,目光便再次投向了那片能量湍流最为剧烈、仿佛连光线都能扭曲吞噬的核心区域。
随着不断深入,周围的景象变得愈发诡异离奇。建筑不再仅仅是扭曲,而是开始呈现出一种流动的、半融化的状态,仿佛时间与空间在这里都已失去了固有的意义。破碎的碉楼残骸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捏过的黏土,以违反物理法则的姿态悬浮、交错、缠绕在一起。地面上不再有砂砾,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凝固沥青般的、偶尔会泛起涟漪的黑色物质。
空气中弥漫的也不再仅仅是腐朽气息,更增添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无”感,仿佛连“存在”这个概念本身都在被稀释。墟境低语在这里变得更加清晰,不再是混乱的碎片,而是化作了一种持续不断的、仿佛来自世界尽头的叹息,诱惑着一切生灵放弃自我,融入那永恒的静寂。
即便是已然觉醒的“风语者”,张默也感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与沉重。他必须时刻运转体内的力量,在周身维持着一个微弱的“平衡”力场,才能抵御这种无孔不入的、趋向于“无”的同化力量。
他如同行走在噩梦与现实的夹缝中,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
借助从烛龙通讯器中破译的零星数据,结合自身超凡的感知,他避开了几处明显是空间断层或法则陷阱的危险区域。这些地方,即便是他,一旦陷入,也极难脱身。
同时,他也感知到了更多烛龙活动的痕迹。他们似乎在这片核心区域建立了临时前进基地,能量反应更加集中和强大,并且……他们在进行着某种“挖掘”或“勘探”作业。目标直指核心区域地下深处,那股最为庞大、最为冰冷的能量源头——那便是“归墟”裂缝在本空间最直接的显化。
“他们竟然想直接接触裂缝本体?真是疯了……”张默心中凛然。烛龙的疯狂与野心,超出了他的预估。
就在他谨慎地绕过一片如同巨大生物内脏般缓缓蠕动的、由暗物质构成的区域时,一股迥异于烛龙科技造物、也不同于墟境行者的能量波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波动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带着一种……纯净的、古老的悲伤与坚守,如同风中残烛,却又顽强不灭。它源自侧前方一座保存相对完好、但通体布满如同血管般搏动的黑色纹路的巨型碉楼内部。
这座碉楼与他之前见过的所有废墟都不同。它没有那种极致的扭曲感,反而透着一股庄严肃穆,仿佛一位身染重疾、却依旧坚守岗位的古老卫士。那些搏动的黑色纹路,正是“归墟”侵蚀的痕迹,它们在不断试图吞噬这座碉楼,却被碉楼内部那股微弱的纯净力量死死抵挡着。
“这是……封印节点之一?”张默立刻明白了这座碉楼的意义。它是千碉大阵中较为关键的一个节点,至今仍在履行着部分封印职能,但也到了崩溃的边缘。
而那纯净的悲伤波动,正是来自守护这座节点的……“灵”的残留?
一种莫名的牵引感,源自他血脉深处的共鸣,让他不由自主地向着那座碉楼靠近。
碉楼底部有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裂口,内部漆黑一片,散发着比外界更浓重的腐朽与侵蚀气息。但那股纯净的波动,正是从这黑暗深处传来。
张默略一沉吟,加固了周身的平衡力场,迈步踏入其中。
碉楼内部的空间比外面看起来要广阔得多,仿佛运用了某种空间折叠技术。穹顶高悬,隐没在黑暗中。内部空荡荡荡,唯有中央矗立着一座用未知白玉雕琢而成的、布满裂痕的祭坛。
祭坛之上,悬浮着一团极其黯淡的、如同即将熄灭的萤火般的光晕。光晕之中,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穿着古老袍服的人形轮廓。它双目紧闭,面容痛苦,身体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那纯净而悲伤的波动,正是从这团即将消散的光晕中散发出来的。
似乎是感应到张默的到来,那光晕微微颤动了一下,模糊的人形轮廓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并非实质的眼睛,而是两团充满了无尽疲惫与沧桑的精神之光。
一个微弱、却直接响彻在张默脑海中的声音,带着跨越万古的悲凉,缓缓响起:
“后来的……守护者啊……你终于……来了……”
“这座‘镇渊碉’……我已坚守……太久……太久……”
“侵蚀已入核心……我即将……归于虚无……”
“但在消散前……请听我……最后的……警示……”
张默屏住呼吸,凝神倾听。他感觉到,这位古老的守护者之灵,即将告诉他一些关乎墟境核心、乃至整个封印存亡的秘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