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暖阁的门在身后合拢,她毫不犹豫地吞下最后一颗解药。这一次,身体的灼热与大脑的清明诡异并存,她不再是待宰的羔羊,而是蛰伏在陷阱中的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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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门扉彻底隔绝了外界,也隔绝了春桃、夏荷那虚伪的关切。暖阁内光线昏暗,只有窗外透进的月光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清冷的墨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世子夜无殇的凛冽气息。
几乎是落锁声传来的瞬间,苏婉清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却又在下一刻绷得更紧。她迅速退到离床榻最远的角落,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
体内的药效已然全面发作。那股陌生的、令人心悸的燥热感如同苏醒的毒蛇,在她四肢百骸间疯狂流窜,所过之处,点燃一簇簇难以启齿的虚火。皮肤变得异常敏感,单薄的衣裙摩擦间带来阵阵战栗。喉咙干渴得厉害,心跳快得如同擂鼓,撞击着耳膜,带来阵阵眩晕。
这与前世的感受何其相似!那种意识被欲望吞噬,身体不再听从使唤的可怕感觉,如果不是先前服用过一颗解药,几乎要让她重蹈覆辙,沉沦下去。
不!绝不能重蹈覆辙!
她用尽全部意志力,抵抗着那汹涌而至的混沌感。颤抖的手伸向怀中另一个更隐秘的暗袋,那里藏着最后一颗,也是药效最强的一颗解药。这是她根据前世模糊记忆和零星药理知识,所能准备的最大限度。
毫不犹豫地,她将那颗带着苦涩药味的褐色药丸塞入口中,甚至来不及寻找水,便强行干咽下去。药丸刮过喉咙,带来一丝刺痛,却让她混乱的心神为之一振。
她蜷缩在角落,紧紧抱住自己,等待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体内的两股力量在进行着激烈的交锋。霸道的秘药依旧在肆虐,灼烧着她的理智,但那股清凉的药力也开始从腹中化开,如同涓涓细流,顽强地抵抗着热毒的侵蚀,护住她灵台最后一丝清明。
汗水浸湿了她的鬓发和后背,额头上青筋隐现,她死死咬住下唇,品尝着血腥味,用疼痛来锚定自己逐渐涣散的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炷香,或许更久。
那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狂潮,终于被遏制住了!
虽然身体依旧滚烫,那股空虚的渴望依旧存在,但她的脑子,却前所未有地清醒起来!不再像前世那样浑浑噩噩,如同一滩只能被动承受的软泥。
成功了!
她竟然真的,在一定程度上,对抗了这霸道的药性!
巨大的庆幸让她几乎虚脱,但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药效只是被暂时压制,并未完全解除,她必须在自己尚能保持清醒的这段时间内,找到破局之法!
她强迫自己站起身,尽管双腿依旧发软。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她开始迅速而仔细地打量这间暖阁。
这里显然是世子夜无殇偶尔歇息的地方,陈设简洁却处处透着不凡。紫檀木的桌案,上面整齐地摆放着文房四宝和几卷书册。一张宽大的卧榻,铺着深色的锦褥……看到那张卧榻,苏婉清的心猛地一缩,前世那些不堪的画面再次涌现,让她几乎作呕。
她立刻移开目光,继续搜寻。
窗户是从内插上的,很牢固。门……她悄悄走到门边,试着推了推,纹丝不动,显然已从外面锁死。这是一间精心准备的囚笼。
她的目光落在墙角那座造型古朴的青铜仙鹤香炉上。炉内没有点燃熏香,这让她稍稍安心。前世,这里似乎燃着一种助眠的安神香,与那秘药相互作用,更是让人意乱情迷。
没有熏香,是不需要,还是……来不及准备?
她又看向桌案。上面除了书籍,还放着一把裁纸用的银刀,刀身不长,却闪烁着冷冽的光泽。
一个念头瞬间划过脑海!
如果……如果世子真的进来,而她又无法完全摆脱药力控制,或许……这把小刀,可以成为她最后自保,或者……制造混乱的工具!哪怕只是划伤自己,用剧痛来保持清醒,或者制造出动静引来他人!
这个想法让她自己都感到一阵寒意,但眼神却愈发坚定。被污了清白是死,反抗受伤或许也是死,但后者,至少保留了尊严和一线生机!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把银刀拿起,藏入袖中。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让她躁动的血液似乎都冷静了几分。
做完这一切,她再次退回到那个远离床榻的角落,蜷缩起来。她必须保存体力,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任何情况。
体内的燥热依旧一阵阵袭来,如同潮汐,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理智。她死死攥着袖中的银刀,一遍遍在心中默念。
“苏婉清,忍住!你必须忍住!”
“想想瑞哥儿!想想前世的血海深仇!”
“绝不能重蹈覆辙!绝不能!”
恨意,在此刻成了最有效的清醒剂。每当那陌生的欲望试图抬头,瑞哥儿临死前灰败的小脸,苏玉华那毒蛇般的冷笑,就会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那点旖念打压下去。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
她竖着耳朵,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除了风声,依旧一片死寂。
世子……今晚还会来吗?
如果他不来,明日清晨,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一个“主动”留在世子书房过夜,行为不检的庶女?这个罪名,同样足以毁了她!
无论他来与不来,这都是一场死局。
唯一的变数,就在于她此刻的清醒,和她袖中这把冰冷的银刀。
她闭上眼,感受着身体内冰火交织的诡异痛苦,嘴角却扯出一抹冰冷而扭曲的弧度。苏玉华,你机关算尽,恐怕也算不到,你亲手选中的棋子,早已不是那个任你摆布的懦弱少女。今夜,无论结局如何,我都不会让你称心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