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望着殿门口，几乎不敢往外走，最后是被紫薇拉了出来。
门外尔康嘴角噙着笑，尔泰更是像吃了蜜似的，整个人都洋溢着藏不住的欢喜。
一瞥见他们这样，小燕子顿感不妙，心道：皇阿玛也真是的，进屋怎么也不叫人关门！
她脸颊绯红，又羞又急：“你……你们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尔康清了清嗓子，装作沉吟：“嗯……倒也没听见多少，隐约只听见什么‘床板硌人’‘饭菜不可口’……”
“啊！不许说！快别说了！”小燕子脸烧得更厉害，几乎要跳起来。
那兄弟俩笑得更欢，连一旁的紫薇也忍不住掩嘴轻笑。
“都怪你！”小燕子嗔怪地瞪了紫薇一眼，“我哪有那么说？我才没有嫌漱芳斋不好！”
“是！”紫薇凑近她，柔声应和：“都是我胡诌的，你从来没说过这种话。”
“本来就没有！”小燕子扬起下巴加快脚步，尔泰快步跟上，紫薇与尔康并肩走在他们身后。
“你不许再笑，更不许问！”小燕子斜睨一眼尔泰，恨不得立刻奔回漱芳斋躲起来。
尔泰走在她身侧，声音温和：“好，我不笑，也不问。”
他顿了顿，压低嗓音：“只是……娘子若是想念学士府的吃食，我明日便带些进宫，可好？”
小燕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好不容易装出来的潇洒，这下全毁了，这下倒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了她是有多离不开尔泰。
倒也不是真怕什么，只是觉得面子挂不住。
“你什么都不用给我带，就算明月、彩霞做得不好，还有皇阿玛的御膳房，我想吃什么没有？”她强撑着面子嘟囔。
“那真有点可惜了，我还想着明早让厨房做芙蓉糕、蝴蝶酥带进宫呢，既然某人不稀罕，那便算了吧。”尔泰一本正经地说。
“别呀，”小燕子瞬间变脸，“谁会跟吃的过不去呢，好吧，我承认，学士府的厨娘确实好。”
尔泰嘴角漾开笑意，俯身凑近她耳边：“那……你的夫君呢？”
“去！”小燕子一把推开他，“光天化日的，别凑这么近，成何体统！”
尔泰的笑根本收不住，原来他的小燕子，是用这种可爱的方式想念着他，想念着他们的小家。
两人身后的尔康与紫薇，步履相对从容些
“紫薇，你住得可还习惯？”尔康语调又缓又轻。
紫薇脸颊微红，轻轻垂下眼帘：“自然……也没睡好。”
这一句，便尔康心头一暖，“我就知道，你怎舍得在宫里长住。”
“可是……这下恐怕真要住上一段时间了。”紫薇语气微沉，眼底似有隐忧浮动。
尔康虽觉疑惑，却也察觉到她话中有话，直到一行人回到漱芳斋，才敢细问。
漱芳斋正厅里，紫薇和小燕子将含香的担忧与处境讲给了他们。
尔泰沉吟道：“会不会是香妃娘娘太过谨慎了？她经历‘前世’种种，难免弓影蛇形……”
“应该不只是这样，”紫薇回想着含香说话时的神情与细节，缓缓摇头，
“香妃娘娘虽敏感，却心思剔透，直觉往往比较精准，她定是感受到了确切的寒意，何况，皇阿玛对她的宠爱太过明显，连我和小燕子有时候都觉得太过惹眼，老佛爷，还有宫里其他娘娘，怕是更见不得这般‘独宠’。”
“紫薇说得不错，”尔康声音沉稳，“尔泰你有所不知，在‘前世’香妃娘娘就是宫里很多人的眼中钉，如今你也见到了，皇阿玛几乎天天过去，方才也是他主动提出要去宝月楼坐坐，这般盛宠，在宫里既是护身符，却也可能成为……‘催命符’。”
这句话令所有人目光一凛。
“看来上次之事，并未让这宫闱深处的暗流平息，”尔康目光扫过众人，“只要香妃娘娘一日圣宠不衰，便会一日引人侧目，招人嫉恨。”
“真是不公平！”小燕子越想越气，“含香已经那么可怜了，为了族人千里迢迢嫁过来，她们不想办法讨皇阿玛的欢心，或者去怪皇阿玛，反倒把怨恨怪到含香身上！”
她目光一转，直直瞪向尔康和尔泰，“要我说，天底下的男子就是该只娶一个妻子，省得一群女子整日里你争我夺，平白惹出这么多是非来。”
尔泰连连讨饶：“我和尔康可从来没有那种心思。”
“料你也不敢。”小燕子皱了皱鼻子，“我们得想想办法，不能让含香的担忧成真啊！”
尔泰郑重颔首：“办法自然要想，香妃娘娘的事，我和尔康绝不会袖手旁观，否则，你们又怎能放心跟我们回府？”
“那肯定啊……”小燕子既为尔泰懂她心思而欣慰，又因不知何时才能回府，对尔泰生出几分愧疚，语气也软了下来。
一直沉思的尔康，转向紫薇：“紫薇，你和小燕子多去慈宁宫走走，找晴儿叙旧顺带探听消息。”
“我与尔泰借职务之便，也会多留意是否有行迹异常的宫人或侍卫，总之，大家尽力查证，是否真有人意图对香妃娘娘不利。”
“好，就这么办！”小燕子目光坚定，“事不宜迟，紫薇，我们现在就去找晴儿。”
四人定好计划，便分头行动，离开了漱芳斋。
尔康与尔泰却并立即着手含香之事，而是转道去了景阳宫。
永琪早料到他们会来，已吩咐小顺子，见到人直接引进书房。
这是尔泰与小燕子成婚后，首次见到永琪，又撞上他被逼婚，心下不免有些尴尬。
永琪端坐书桌内侧，见他们进来，唇边浮起一抹惯有的温和笑意，抬手请二人在对面落座。
“听小顺子说，你们午前来过，”永琪声音里透着疲惫，“我的事……让你们见笑了。”
“五阿哥别这么说，”尔康接过话：“可是愉妃娘娘为你选福晋的事？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让你这样为难？”
“和哪家的姑娘没关系，是我的问题。”永琪微微往后靠了靠，语气平静，“不论是西林觉罗氏还是富察氏，我只匆匆见过一面，谈不上半分了解。”
他顿了顿，刻意把话说得更明白些，“我只是厌恶这种被全然安排、毫无转圜的感觉，仿佛我这个人，连同我的将来，只是一枚必须落在预定席位的棋子。”
尔康立刻明白了永琪这段话的用意——是为了告诉尔泰，他的困扰与过往无关，而是“被安排”本身。
他看向永琪，半开玩笑地安慰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但缘分这种事，还真说不好，你还不了解，怎么就都否定了？或许这里面，真有合你脾气的姑娘呢？”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尔泰抬起头，诚恳地看向永琪：“尔康说得对，五阿哥，既然还不了解，不如给自己一个机会，也免得和愉妃娘娘伤了和气，无论如何，你的决定，我和尔康都支持你。”
永琪看向尔泰，脸上的笑容释然了许多：“尔康，尔泰你们的心意，我明白。不过眼下，我确实还没有心思琢磨这些儿女情长。”
“身为皇子，江山社稷在前，修养齐家治国是本分，我现在更多的是想跟着皇阿玛学习政务，把心思放在正事上，至于婚事……”
他顿了顿，语气轻松了些，带着一份随性的洒脱：“就随它去吧，或许哪天缘分自然就到了！”
尔康闻言，眼中流露由衷地赞许：“好！心怀天下，不困于私情，五阿哥，我大清有您这样的皇子，何愁江山不固，百姓不安？”
尔泰也笑道：“没错，五阿哥，你有这样的胸襟和担当，实在令人佩服！”
“好了好了，”永琪含笑抬手，“你们两个什么时候也学会这套了？再说下去，我这书房的屋顶都要被你们的‘高帽’给顶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