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乡亲请起。”苏文挥挥手,让下跪的百姓都起来,也没有和他们解释自己的施政策略和别的官吏的施政策略有什么不同,一些事情靠的是做,而非喊口号。口号喊的越响反而越虚伪,问道,“你们卖的都是些什么海货?”
“大人请看。”一名渔民掀开盖子,只见里面的大虾、海蟹、小黄鱼金鲳鱼活蹦乱跳,并且恳求起来,“大人啦,草民们家里困难,平时没饭吃只能靠这些大虾、海蟹充饥了。”
“还望大人准许我等在此处做点小生意,换点铜钱回去买米吃,不要驱赶我们这些庶民百姓。”
“不用担心,本官不会对你们征收任何杂税,更不会驱赶你们,翼州府准许自由买卖。”苏文道,“你们只需替本官做一件事情即可。”
“请大人吩咐!”渔民们点头如捣蒜。
“回去大肆宣扬这里可以卖海货的事情,让更多的渔民来这里卖。”人性都是自私的,这些渔民如果能在此处卖鱼赚到钱,他们回去是不会告诉别人的,一是为了闷声发大财,二是怕别人抢走自己的生意,苏文对这个人性非常清楚,“如果你们不宣传,那么本官就不允许你们再卖了。”
“草民遵命!”人群纷纷同意,反正只是散播消息,又不费什么力。
“不要担心卖鱼的人多了,就没人买你们的鱼了。”苏文道,“这片工地对海货的需求量之大,远远超你们的想象。”
“遵从大人吩咐。”渔民点头答应。
此地对海鱼需求量之大他们早有体验,工地刚刚下工就有人在他们这里买鱼了,他们的大虾和海蟹几乎是瞬间被买光。
都是一些工头买的,买来给自己的工人吃。
倒不是说这些工头善良,而是有的工队是以家族形式成立的。比如说某个施工队里的员工全是同姓,里面还有很多是至亲成员。
工头要是克扣员工工资或者伙食不好,回去可能挨族长的家法。古代人的宗族观念非常重,远非二十一世纪可比。
之前渔民们都是闷声发大财,没有将这个‘风水宝地’告诉别的渔民。
导致在这里卖鱼的并不多。
“大虾、海蟹、大黄鱼各自多少钱一斤?”苏文问道。
“回,大人,都是五……五文钱一斤。”一名渔民回答道。
“嗯。嗯。给我来十斤大虾,今天中午回去尝尝鲜。”苏文有了兴致。说买十斤的时候,他脑子里还考虑了很多问题,苏府上下现在有一百多口人,买回去的大海虾只能给几个主子吃了,姐姐和八个小妾。至于下人们就吃不到了。
倒不是舍不得那钱,而是苏府有专门的厨子。
尝鲜?这东西不是吃的想吐吗,人群听了暗暗奇怪:他一个当官的不天天吃大米饭,还稀罕这玩意儿?
“冯大人,你身上有钱吗?”正当要买鱼的时候,苏文却发现身上没有散碎银子,于是转头问。
“我身上也没有。”冯良才摇摇头,他身上只有黄金。
“张安澜,把你的钱拿出来,到时候去苏府报销。”
“遵命。”张安澜从口袋中掏出一块碎银,递给苏文。
“大人,草民怎敢要大人的银子……”看到苏文递过来的银子,卖鱼的渔民一阵惶恐。敢收上官的银子,活的不耐烦了?
之前他们在鱼市场卖鱼的时候,试图收一名小吏的银钱,结果被打的一个月起不了床。
小吏的钱都不能收,更何况是一名朝廷命官的?
“你想让本官落得个抢夺百姓财物的名声?”苏文神情凝固。
“岂敢,岂敢……”渔民连连说道,“哪里是老大人抢夺草民财物,明明是草民孝敬大人您的……”
别看他只是个渔民,竟然也知道用孝敬来掩盖抢夺财物的事实。
还真是上行下效,整个世道的风气如此。
“爱要不要。”苏文将碎银子往他身上一丢,带着人群离开。
“这位老大人是谁呀,竟然真给银子!?”看到人群之后,渔民拿起手中银子瞪大双眼,好像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实。
“看他的官服,好像是知州。”旁边的渔民还算有点见识,认出苏文官服补子上的图案。乡野百姓获取官场上的知识,一般都是通过评书,和舞台戏曲。
“知州大人!?”人群倒吸了一口凉气。
知州已经算是一方大员,对庶民百姓来说就是高高在上,生活在天宫的大人物。
“好年轻,比我家铁牛还小几岁。”
“这位大人必然有功名在身,否则当不了知州,他起码是榜眼以上。”
因为信息的闭塞,这群偏远渔村的渔民并不知道翼州府的知州就是苏文,这一届的金科状元。只有城内的百姓看了官府告示之后,才能得知这个信息。
“还真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一名渔民感慨。
“能考上功名的读书人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而我们这些庶民都是肉身凡胎,你竟然拿你家铁牛和知州大人相提并论?”
“还有,你以为读书就能考上功名?读书人能考上功名的都是万中无一。”
人群感叹不已。
在古代,通过读书能实现阶层跨越,才能当人上人,已经是普遍共识。
甚至就连那些能考上举人的,都已经被百姓给神话。
……
“主公,你让他们宣扬此地可卖海货,给工人们增加肉食,收效恐怕不太大。”冯良才对这类政务事情看的非常透彻。
“不错。任何好的策略,都必须形成制度,才能给百姓带来真正好处。只是口头说说,不但收效不大,也是懒政的表现。”苏文很是认同他的看法,“回头你找几个人,到各个渔村去敲锣打鼓,告诉他们建筑工地可卖鱼的事情。”
“并且还要规范买卖的地点,规范海货的价格范围,避免超高价和特低价。”
“一切按照规范做事才不会乱。”
“遵命。”冯良才躬身领命,“只有规范,才能杜绝一切灰色之事。规范才是一切治政的精髓,主公果然是深谙治理之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