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媒体报道：营商环境的“县域标杆”
当“曹德旺”三个字从秘书口中说出时，周建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办公室里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被抽空，变得有些稀薄。
“铁公鸡”曹德旺。
这个外号在清源县，比县长的名字还要响亮。
他是清源县土生土长，白手起家的商界传奇。八十年代靠贩卖山货起家，九十年代办加工厂，二十一世纪初，他的“旺发集团”已经是市里都排得上号的纳税大户。但十年前，因为一次极为不愉快的投资经历，他一怒之下将所有新增投资全部转移到了外市，并放出话来，只要清源县的衙门里还有人把他当孙子耍，他的钱，一分都不会再投回来。
十年了，清源县的领导班子换了两届，无数人想请他回来，都吃了闭门羹。他就像一个活的“营商环境差评”，牢牢钉在清源县的耻辱柱上。
他今天怎么会来？还指名道姓要见林枫？
周建国看向林枫，眼神里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枫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放下了手中的报表。“请他上来。”
片刻之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走进来的人，和传说中的形象大相径庭。他身材瘦削，皮肤是常年风吹日晒的黝黑，脸上沟壑纵横，穿着一件半旧的灰色夹克，袖口磨得有些发亮。若不是那双眼睛，锐利得像鹰，几乎会让人以为是哪个村里来的老农。
他就是曹德旺。
他一进门，目光没有看周建国，也没有看那个带他上来的秘书，而是径直锁定了坐在办公桌后的林枫。那眼神里没有客套，只有审视，像是在估量一件货物的成色。
【曹德旺，民心值：-10，当前状态：怀疑\/审视】
一个负数。林枫心中了然，这是带着旧怨和偏见来的。
“林县长？”曹德旺开口了，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
“曹总，请坐。”林枫站起身，没有称呼他“曹董”或者“曹总”，而是用了更江湖气的“曹总”，既显得不那么官方，又给足了尊重。
曹德旺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在沙发上坐下，摆了摆手，拒绝了周建国递过来的茶水。“虚头巴脑的东西就免了。我今天来，不为别的，就想看看，那个把住建局的人当建筑工使，把行政大厅砸得稀巴烂的年轻人，到底长什么样。”
话说的很冲，带着一股子江湖草莽的匪气。
周建国的脸色微微一变，林枫却笑了。“曹总消息灵通。不过不是我让他们砸的，是他们自己想为清源的营商环境，砸碎第一堵‘心墙’，我只是递了个锤子。”
“心墙？”曹德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身体微微前倾，那双锐利的眼睛盯着林枫，“林县长，我读书少，听不懂这些弯弯绕。我就问你一句，十年前，我准备在清源建一个纺织分厂，手续跑了半年，饭吃了三十多顿，最后卡在一个消防章上。管事的小科长，非说我的厂房设计图不合规，让我改。我找人问了，才知道他是想要我用他小舅子开的消防工程队。我曹德旺的钱，是拿来做生意的，不是拿来喂狗的。我当场就走了。十年了，这件事，林县长给个说法？”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周建国感觉自己的后背都有些冒汗。
这是在当面打脸，揭清源县的老伤疤。
林枫没有回避他的目光，身体也微微前倾，与他对视：“曹总，十年前的事情，我给不了说法。因为那个时候，我还在上大学，我没法为我没参与过的事情负责。”
曹德旺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但是，”林枫话锋一转，“从我来清源当副县长这一天起，所有发生的事情，我负责。您刚才说的那个问题，现在，不会再发生了。”
“哦？口气不小。”曹德旺靠回沙发上，“凭什么？凭你把大厅砸了？还是凭你今天上午在会上放的那些狠话？我告诉你，林县长，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换汤不换药的把戏，我见得多了。”
“不凭什么。”林枫站起身，“就凭眼见为实。曹总，您今天既然来了，不如就亲自试一试。我们现在，就在楼下，用您的名义，注册一家新公司。从您走进大厅，到拿到营业执照。如果超过一个小时，我，林枫，亲自在清源县电视台公开向您道歉，承认我们这次的改革就是一场作秀。”
此话一出，周建国和门口的秘书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何等的魄力！拿自己的政治前途做赌注！
曹德旺也愣住了。他混迹商场几十年，见过狂的，没见过这么狂的。他盯着林枫看了足足十秒钟，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心虚或者逞能，但什么都没有。那张年轻的脸上，只有平静和自信。
“好！”曹德旺猛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我倒要看看，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是真像你说的那么神，我曹德旺不仅佩服你，我十年没在清源投的一分钱，从你这儿开始，重新投！”
一行人来到楼下焕然一新的企业服务中心。
曹德旺看着眼前这个堪比五星级酒店大堂的环境，看着那些面带微笑、行动迅速的工作人员，眼中的怀疑，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动摇。
林枫没有搞任何特殊化，只是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曹德旺让自己的司机，一个同样精明干练的中年人，拿着身份证走到了导办台。
“您好，先生，请问办理什么业务？”
“注册公司。”
“好的，请跟我来。”
没有排队，没有等待。司机被直接带到了一个窗口。窗口的工作人员接过身份证，在电脑上轻轻一刷。
“先生，请在这边的平板上填写您公司的信息。”
司机按照指示操作，从公司核名，到填写股东信息，再到经营范围，一路绿灯。遇到一个选项不太确定，旁边立刻有工作人员上前，轻声细语地给予专业指导。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曹德旺就站在不远处，抱着胳膊，冷眼旁观。他的目光在那个微笑服务的办事员、那台先进的平板电脑、以及大厅墙上那个巨大的电子计时器上来回扫视。
计时器上，红色的数字正在无情地跳动着：00:18:32。
司机完成了所有电子签名，站起身，对曹德旺点了点头。
“先生，您的申请已经提交，后台正在同步审批，请您到休息区稍等。”
曹德旺没去休息区，他就站在原地，像一尊雕塑，死死盯着那个计时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00:25:00……
00:30:00……
就在计时器跳到“00:35:14”时，大厅的广播突然响起了柔和的女声：“请曹德旺先生的代理人，到一号出证窗口领取您的证照。”
司机快步走过去，一张崭新的、还带着油墨温度的营业执照，已经递到了他的手上。
从进门到拿证，全程用时，三十五分钟。
整个大厅里，所有正在办事的群众和工作人员，都看到了这一幕。他们或许不知道这个黑瘦的老头是谁，但他们都看到了墙上那刺眼的红色数字。
曹德旺慢慢地走过去，从司机手里接过那张营业执照。他用粗糙的手指，反复摩挲着上面烫金的国徽，一句话也没说。
许久，他抬起头，看向林枫。眼神里的怀疑、审视、讥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混杂着震惊、感慨，甚至是一丝敬佩的情绪。
【曹德旺，民心值：+50，当前状态：+40，震惊\/认可】
他没有说任何感谢的话，只是把执照递还给司机，然后对着林枫，郑重地、深深地看了一眼。
“林县长，清源的天，看来是真的要变了。”
说完，他便转身，带着他的人，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服务大厅。
而这一幕，被一个悄悄赶到现场的年轻记者，用相机完整地记录了下来。
这个记者叫孙晓琳，是市电视台派驻在清源县记者站的。她嗅觉敏锐，听说了县里的大动作，就第一时间跑了过来，没想到正好撞上了这堪称历史性的一幕。
“铁公鸡”曹德旺十年后重回清源，第一件事，就是体验林枫主导的行政审批改革，并且在三十五分钟内拿到了营业执照！
这是何等爆炸性的新闻！
孙晓琳激动得手指都在发抖。她知道，这已经不只是一条县级新闻了。她立刻拨通了市里总部的电话：“主编！我要发头条！清源县，出大事了！”
当天晚上，市电视台晚间新闻，用长达五分钟的时间，播报了一条名为《三十五分钟的承诺：清源营商环境改革的“破冰之旅”》的深度报道。
报道从“铁公鸡”曹德旺的十年之怨讲起，到林枫在动员大会上的“手术刀式报告”，再到服务大厅脱胎换骨的变化，最后，将镜头定格在曹德旺走出大厅时那句“天要变了”的感慨上。
报道中，还穿插了对李志强等新办企业主的采访。李志强对着镜头，激动地说：“我以前觉得，我们这种小地方，办事就是靠关系。但现在，我发现靠的是规矩！是效率！这样的政府，我们信得过！”
报道一出，瞬间在全市引起了巨大轰动。
第二天，《江源日报》头版头条，刊发了评论员文章——《一个“县域标杆”的崛起与启示》。文章将清源县的改革，定义为“刀刃向内、自我革命的典范”，称赞林枫为“敢于担当、善于作为的新时代干部楷模”。
一时间，“清源速度”、“林枫模式”成了全市热议的词汇。
省电视台的同行也看到了这篇报道，敏锐地意识到了其背后更深层次的意义。他们立刻决定，将这个题材，纳入王牌新闻栏目《焦点追踪》的选题。
就在全县上下都沉浸在这份突如其来的荣誉中时，林枫的办公室却异常安静。
他正看着系统面板上飞速上涨的民心值，和那一排排来自媒体、企业家、普通市民的正面反馈，脸上却没有什么兴奋的表情。
他知道，媒体的聚光灯，既是荣誉，也是一把双刃剑。它将清源县和他自己，都架在了火上。
成功，则一飞冲天。
失败，则万劫不复。
就在这时，他桌上的红色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周建国拿起电话，听了几秒，脸色瞬间变得无比严肃。他捂住话筒，压低声音对林枫说：“林县长，市委宣传部，张部长的电话，要您亲自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