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贴在额头上,有点湿。
赵昊眨了眨眼,眼皮像是被胶水粘过,抬一下费劲。他记得自己刚才还在传送阵里,身体被扯来扯去,脑子像被人拿擀面杖碾过。现在这会儿,人总算落地了,但四肢还是软的,动一下都得先想三秒。
他没急着坐起来,先试着呼吸。
一口空气吸进去,味道不对。
不是出租屋楼下烧烤摊的油烟味,也不是学院后山灵气池那种刺鼻的臭氧感。这味儿清的,混着点草根和露水的气息,还有股淡淡的药香,闻着让人脑门发凉。
他慢慢睁开眼。
头顶是天,蓝得不像话,云一层一层堆着,边上泛着光。没有雾霾,也没有无人机嗡嗡飞过的声音。远处有山,绿得发亮,山腰上飘着雾,一栋小亭子卡在半山腰,看着摇摇欲坠,又稳得很。
他歪头看了看身下。
一块青石板,裂了缝,苔藓从里头钻出来,湿漉漉的。他手撑了一下,指尖蹭到那层绿,凉得跟冰箱刚拿出来的黄瓜似的。
耳边有水声,不远,哗啦啦的,不急也不吵。
他动了动腿,关节咔的一声轻响。系统给的那股暖流还在经脉里转,一圈一圈,像充电宝最后百分之十的电,撑得住,但不敢浪。
他撑着石板,一点一点把身子往上挪。
肩膀酸,腰也僵,像是连续直播二十四小时没躺下。但他还是硬挺着,背靠着旁边一棵老松树,总算坐直了。
树皮粗糙,硌得后背生疼,反而让他清醒了些。
他环顾四周。
左边是一片矮坡,长满了不知名的草,叶子细长,顶端开着蓝紫色的小花。右边是条小溪,水清得能看见底下石头上的纹路。几片荷叶浮在水面,中间一朵莲花,花瓣是蓝色的,中心泛着微光。
他盯着那朵花看了两秒,忽然伸手,想去碰。
指尖刚碰到花瓣,露珠滚下来,砸在手背上,冰得他一哆嗦。
话音落下,他自己愣了一下。
不是因为花有多奇怪,而是他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好像变了。
不是音调变,是质感。以前他在直播间吼“家人们礼物刷起来”,嗓子是哑的,带点烟酒味。现在这张嘴说出来的话,清亮了不少,像是含了颗薄荷糖。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指节没变,手掌也没变,但皮肤透着一股子润色,像是敷了面膜再加打光。他摸了摸脸,下巴线条比之前利索,眉骨那儿多了点棱角。
“系统爸爸又偷偷给我开美颜了?”他嘀咕,“这波血赚。”
他试着站起来。
两条腿抖得像刚跑完五公里,但他没放弃,一手扶树,一脚踩实,硬是把自己拔了起来。
站稳那一刻,风正好吹过来。
衣服呼啦一荡,他低头一看,卫衣上的“修仙学院招生办”几个字还在,只是颜色淡了点,像是洗过十几次。裤脚破洞更大了,一只鞋还开了线。
“造型是拉胯了点……”他拍了拍灰,“但好歹没穿拖鞋来。”
他往前挪了两步,走到溪边。
蹲下时膝盖嘎吱响,他没管,伸手撩了把水。
凉,但不刺骨。水里能看到自己的倒影——头发乱糟糟的,但五官确实精致了,尤其是眼睛,黑得发亮,瞳孔里像是有星点在闪。
“难怪系统让我接任务。”他自言自语,“这颜值,不去当男主都说不过去。”
他收回手,甩了甩水珠。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铃声。
叮——
很轻,像是风铃,又像是谁腰上挂了块玉。
声音从山坡另一头传来的,节奏慢,一声隔好几秒。听不出是谁在走动,但肯定有人。
赵昊立刻不动了。
他没藏,也没跑。现在这状态,躲也躲不快,打更别提。但他也没傻坐着,手指悄悄摸到了背后的剑柄。
流光剑还在。
他轻轻掐了下剑鞘边缘,确认封印没松。这把剑是他从学院带出来的唯一法器,系统没说能不能在异界用,但他得做好最坏打算。
铃声渐渐远了。
他松了口气,肩膀一塌。
“还好不是冲我来的……估计是哪个Npc日常巡逻吧。”
他抬头看向山坡上方。
一条石板小路蜿蜒上去,路边立着残破的木牌,字迹模糊,只能看出一个“仙”字。再往上,隐约能看到一座村子的轮廓,屋顶铺着青瓦,炊烟袅袅。
“看来得往那边走。”他拍了拍裤子,“打听灵珠的事,总不能在这儿看风景。”
他刚想迈步,忽然感觉脚底一滑。
低头一看,石板上有层青苔,湿的,差点让他摔一跤。
“哎哟我去!”他踉跄两步,扶住旁边的石头才稳住,“这地方连走路都带debuff?”
他低头盯着那层绿茸茸的东西,忽然笑了。
“以前打游戏进新手村,地上都给你画箭头。现在倒好,直接上真实体验课。”
他小心翼翼绕开湿滑的区域,一步一步往小路上挪。
风吹得树叶沙沙响,溪水依旧平稳流淌。蓝色莲花在水面上轻轻晃动,一片花瓣缓缓飘落,掉进水里,打着旋儿被水流带走。
赵昊站在路口,回头看了一眼那朵花。
然后他抬起脚,踩上了第一条石阶。
鞋底和石头接触的瞬间,他听见了一声鸟叫。
很高,很远,像是从云层上面传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