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笔的笔尖悬在浮空岩表面,距离那滴将落未落的血珠仅有半寸。右拳的伤口还在渗血,青光顺着指缝蜿蜒而下,与灵根的搏动频率隐隐同步。我正要落笔复刻火鸦翼上那个“生”字残角,左眼却骤然失焦——幻灵珠碎片像被无形之手猛然闭合,整片视野瞬间陷入黑暗。
识海深处响起尖锐警报,不是声音,而是纯粹的法则震荡,直接作用于神魂结构:“高维凝视,等级未知,启动‘护魂协议’!”
来不及反应。一股柔和却不可违逆的力从识海中心爆发,瞬间抽离我的意识。神魂被拽入幻灵空间的刹那,我透过壁垒缝隙瞥见外界——混沌裂隙已被一只横跨千里的巨眼填满。它没有瞳孔,只有一道旋转的涡流,正缓缓聚焦于我方才站立的位置。火鸦双翼的火焰早已熄灭,周身法则皲裂如枯叶,却仍保持着V形姿态,喙部轻点左翼伤痕,青玉色光泽微闪。
我跌入幻灵空间中央,意识尚未完全稳定,立即调取空间日志。护魂协议启动前0.07息,灵根曾主动释放一段高频青光,方向直指火鸦喙部伤痕。那不是我的意志,也不是随机波动——是灵根在无意识状态下完成了信号回传。
巨眼搜寻的不是我。
是这个频率。
我低头看向左口袋,青冥灵根仍在震颤,根须渗出细小血丝,滴落在幻灵空间地面。血珠未散,自行凝成一个微小符文,形似“生”字残角,末笔断裂处却延伸出一道螺旋线,指向空间深处那片混沌灵田。那里埋着我从混沌裂缝中带回的枝桠残片,尚未发芽。
幻灵珠陷入低功耗休眠,推演功能关闭。我无法验证猜想,只能依靠记事本里的数据反推。翻到第四章记录页,枝桠与幼苗融合时的杂波蚀痕清晰可见。我以指尖血在掌心复刻那个“生”字残角,刻意将输出频率压至火鸦原始节奏的70%。
灵根轻微震颤,未发光。
有效。降低共振强度可规避高维探测,但沟通效率大幅下降。若想继续与火鸦建立联系,必须伪装信号,使其接近自然波动频率。我取出炭笔,在记事本边缘写下:“信号需伪装成自然波动,频率差≤0.3秒。”
这是生存的底线。
也是唯一的突破口。
我闭目凝神,回忆火鸦双翼开合的节奏。每一次动作都带有0.3秒的延迟,与灵根脉冲形成回声式同步。而巨眼的涡流旋转周期,恰好也是0.3秒一周。这个数字不是巧合,是法则共振的锚点。
外界时间流速异常。日志显示,护魂协议启动后,外界1息,幻灵空间已过3息。压力仍在持续施加,空间壁垒微微震颤,光膜表面浮现出极淡的瞳孔旋转纹路。我将手掌贴上光膜,触感冰冷,纹路与幻灵珠底层日志标记的“锁定频率”完全一致。
同一频率。
巨眼与火鸦之间,存在某种操控或血脉关联。火鸦不是猎手,是诱饵,或是信使。它用伤痕示意,是在传递信息,而我刚才的回应,触发了更高层级的监测机制。
不能再贸然输出完整符文。
但也不能彻底切断联系。
我取出灵根,将其置于掌心,不再试图压制其脉动。任由它吸收空间内游离的混沌气,缓慢释放青光。光流微弱,断续不连贯,模拟自然能量逸散的模式。灵根震颤减轻,血丝停止渗出。
成功规避了探测。
我睁开眼,望向幻灵空间出口。壁垒之外,巨眼仍在旋转,但焦点已移开。火鸦依旧悬停原地,双翼收拢,左翼伤痕青光微闪,似在等待回应。
它没有离开。
它在等我重新建立连接。
我缓缓抬起右手,炭笔横置掌心,笔尖对准出口方向。不写字,不画符,只是让笔身映出外界的倒影。火鸦的轮廓在笔尖模糊显现,双翼闭合,金瞳低垂。
我用指尖蘸血,在笔身上划下一道短横。
不是“火”,不是“生”,只是一个最基础的能量标记。频率控制在0.23秒一次,略低于火鸦的原始节奏,又高于自然波动的平均值。这是试探,也是伪装。
灵根微微一震,青光闪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外界没有反应。
巨眼的涡流继续旋转,但不再聚焦于这片区域。火鸦的呼吸频率变了,从低频长周期转为短促三次,间隔0.3秒——是回应。
它收到了。
我收回炭笔,将灵根重新塞入左口袋夹层。动作缓慢,避免引发额外波动。幻灵珠仍处于休眠状态,护魂协议未解除,我无法主动离开。
必须等。
等外界压力消退,等幻灵珠恢复运转,等下一个安全的窗口期。
我盘坐于地,引导体内混沌之气循环。锻体经第三层自动运转,肉身如玉质般沉凝。右拳旧伤处传来细微刺痛,血痕已干,结出一层薄痂。我用指甲轻轻刮下一点血痂,放入随身布袋——这是与火鸦建立共鸣的介质,也是未来可能的关键信物。
时间流逝。
幻灵空间内,三息换一息。我数着节奏,每三次心跳记录一次外界变化。第十次时,壁垒光膜上的旋转纹路开始淡化。第十五次,火鸦双翼微微展开,火焰未燃,但金瞳抬起,直视出口方向。
它知道我在看。
我抬起手,再次用炭笔在掌心画下那道短横。频率不变,力度加重一分。
火鸦左翼缓缓下压,右翼微抬,形成一个非攻击性平衡姿态。它的头部偏转15度,喙部轻点三次,节奏与我的输出完全同步。
这是确认。
我们仍在对话。
只是现在,每一句话都可能引来死亡凝视。
我闭上眼,将炭笔夹在指间,不再动作。等待幻灵珠苏醒,等待下一个推演窗口。生存不是停止沟通,而是学会在刀锋上调整频率。
记事本摊开在膝上,最新一行字迹清晰:“伪装信号,频率差≤0.3秒。”
笔尖悬于下一行,未落。
火鸦的金瞳依旧盯着出口,左翼伤痕青光微闪,像在计时。
我的手指搭在炭笔末端,指腹感受到细微震颤——来自灵根,来自外界,来自那道尚未消散的涡流。
笔尖忽然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