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老周吐出一个字，干脆利落。他眼中赞赏之色一闪而过，随即被更深的凝重取代。
“记住你今天的决定，陈默。这条路，踏上来，就没有回头箭了。”他转身走向屋内，“进来，先固本。修行之路，肉身是渡世的宝筏，不容轻忽。”
我跟他走进红砖房。屋内陈设简单，却一尘不染。他拿出医疗箱，手法熟练地为我清洗、包扎伤口。他的动作带着一种经历过风霜的细致，让人安心。
处理完伤口，他给我泡了杯浓茶，又拿出几个馒头。
“吃。修行不是餐风饮露，先把体力恢复过来。”他自己也拿起一个馒头啃着，“你奶奶传你的‘守心印’，是根基。它守的不只是危难时的魂，更是平日里的心。心若不定，万法皆空。”
我狼吞虎咽，感受着食物带来的暖意，认真听着他的每一句话。
“你之前能感应到追兵的气息和自身的标记，说明你天生灵觉不弱，或者说，在生死关头被逼出了潜力。”老周看着我，目光如炬，“但这只是被动感知。现在，我要你主动去做。”
“怎么做？”
“闭上眼睛，再次结‘守心印’。”老周指令清晰，“这一次，不要想着隐藏，不要想着对抗。只是静下来，去‘内视’，去感受你体内那股因结印而流动的‘气’，感受它在你体内的路径，感受它最终归于何处。”
我依言而行。
熟悉的手印结成，心中默念“灵台清明，神守如一”。或许是心态不同，或许是老周在场带来的安全感，这一次，那股清凉气流出现得更快、更清晰。它如同一条纤细却坚韧的溪流，从指尖流入，沿着手臂内侧特定的路线蜿蜒而上，过肘窝，绕肩胛，最终如同百川归海，缓缓汇入我胸口正中偏下的位置——一个仿佛存在于概念中的点。
灵台！
这个词自然而然地在我心中浮现。
在那里，气流不再散逸，而是形成一个微小的、缓慢旋转的气旋。它温暖而充实，如同在体内点亮了一盏灯。光芒虽弱，却稳定地照耀着内在的黑暗。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感和掌控感油然而生。
原来，这就是“内视”？这就是“灵台初照”的感觉？
我“看”到了属于自己的方寸之地。
“感受到了吗？”老周的声音适时响起，将我从沉浸中 gently 拉回。
我睁开眼，眸中难掩震撼与欣喜，用力点头：“感受到了！它汇入了……灵台，在那里形成了一个气旋！”
“很好。”老周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记住这个感觉，记住这条路线。这叫行气路径，是你们这一脉根基法门的起点。日后无论是修炼还是施展手段，都离不开它。”
他语气转为严肃：“不过，灵台初照，气感初生，对你而言是好事，但对追踪你的人而言……”
他话音未落，我刚刚因为初窥门径而升起的些许欣喜瞬间冻结。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种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冰冷刺骨的锁定感，如同无形的毒针，骤然穿透墙壁，再次狠狠钉在我刚刚点燃的灵台之上！
那感觉无比明确——他们不仅重新找到了我，而且，因为我灵台点亮，气机外显，我对他们而言，仿佛从之前一个模糊的光点，变成了一个在黑暗中被清晰聚焦的灯塔！
“他们……找到了！”我脸色瞬间煞白，猛地看向老周。
老周的反应比我更快。在我说话的同时，他已经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般弹起，一步跨到窗边，透过窗帘缝隙向外望去。
他的背影骤然绷紧。
“不止两个了。”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来了四个，带了‘东西’。”
他猛地回头，眼神锐利如刀，瞬间落在我脸上，或者说，落在我那无法自控、正与外界产生强烈感应的灵台之上。
“陈默，收敛气息！立刻！”他低喝道，“你灵台初成，气机外泄，在他们眼里就像黑夜里的火把！”
我心中一凛，慌忙再次结印，拼命观想收敛。但刚刚点燃的灵台之光，如同新生的火焰，跃动而不驯，那被锁定的感觉只是减弱了一丝，却依旧牢固。
老周的脸色更加难看：“来不及了。他们用‘秽血幡’锁定了你的清气，普通的隐匿法门效果大减。”
秽血幡？那是什么？但此刻已容不得我细想。
院门外，传来了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咚、咚、咚。”
节奏平稳，却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一个阴柔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带着几分虚假的恭敬：
“周老先生，打扰了。观里走失了一个不懂事的弟子，有人看见他跑进了您的院子。还请行个方便，将他交还给我们。玄清大师……必有重谢。”
院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老周眼神冰冷，他快步走到墙边，一把掀开靠在墙上的一块旧帆布。帆布下，并非农具，而是一根擦拭得锃亮的钢鞭，以及一柄用符纸封着刃口的短剑。
他将短剑飞快塞进我手里，自己握住了那根沉甸甸的钢鞭。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我打了个激灵。
“跟紧我。”他盯着那扇仿佛随时会被撞开的铁门，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看来，你的第一课，得提前开始了。”
“我们……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