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小意初悟“无弦之音”带来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正如马武康所料,黄巧兰种下的厄运诅咒,虽被无弦居的宏大韵律和成小意自身新生的和谐屏障大幅削弱、延缓,却并未完全消除。它如同潜伏的病毒,伺机而动。
第一次“意外”发生在次日清晨。成小意如常在水榭边调息,感受着晨曦中愈发活跃的庭院声纹。一只寻常的翠鸟自竹林飞出,本是和谐景象,却不知为何,那翠鸟飞临水榭上空时,竟像是突然被无形之力扼住,发出一声凄厉悲鸣,双翅僵直,如同石头般直直朝着成小意头顶坠落!
事起突然,且毫无征兆。成小意甚至来不及思考,那源于昨日感悟的、与周遭环境近乎本能的同步便已自行发动。她未做任何动作,身下的石凳、背后的廊柱、脚下的水流,其固有的“声纹”在她危机临头的瞬间微微共振,形成一股极其细微却恰到好处的向上托举之力。
“噗!” 翠鸟并未砸中她,而是擦着她的肩头落在水榭边缘,挣扎两下便不再动弹,竟已气绝。鸟尸上缭绕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灰败死气。
成小意看着那死去的翠鸟,背脊发凉。这绝非自然!是那诅咒!它开始以这种防不胜防的“巧合”形式显现了!
马武康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旁,瞥了一眼鸟尸,指尖一缕音波扫过,那丝死气便如雪遇阳春般消散。“诅咒已开始侵蚀与你产生关联的弱小生灵,引动它们自身的厄运,再转嫁于你。这只是开始。”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却让成小意心中更沉。
第二次“意外”发生在午后。她依照马武康吩咐,去库房取一些熏香。库房多年未用,积灰甚厚。她刚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门楣之上,一块看似牢固的雕花木饰毫无征兆地松动、脱落,带着破风声砸向她的面门!
这一次,成小意有了防备。她下意识地便想引动自身那微弱的“无弦之音”格挡。然而心念刚动,马武康的声音便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守心,勿抗!引其力,转其向!”
电光石火间,成小意福至心灵,放弃了硬抗或闪避的念头——在那狭小空间和突兀袭击下也未必能完全躲开。她将刚刚凝聚起的那一丝“无弦之意”并非迎向坠物,而是瞬间与脚下地板、两侧墙壁那“承载”、“稳固”的声纹共鸣!
“咚!” 坠落的木饰在距离她头顶不足半尺之处,仿佛撞上了一层无形而有弹性的垫子,下坠之势骤减,方向也被微微带偏,“哐当”一声砸落在她脚边,溅起一片灰尘。
成小意心脏狂跳,看着地上那沉重的木饰,冷汗涔涔。若非马武康及时提醒,若非她昨日初悟了与环境和鸣而非硬抗的法门,刚才那一下,不死也伤!
“应对尚可。”马武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认可,“诅咒之力,诡谲难防,硬碰硬只会损耗自身。顺势而为,借力化力,方是应对之道。你新悟的‘无弦之音’,便是你与此地万物沟通、借力的桥梁。”
接连两次与死亡擦肩而过,让成小意彻底认清了自己所处的境地。她不再有任何侥幸心理,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对这新悟境界的巩固和对周遭声纹的更深层次感应中。她需要更快地成长,需要更熟练地运用这“无弦之音”,才能在后续未知的“意外”中活下去。
---
黑风涧内,黄巧兰通过星盘,模糊地感知到了两次“意外”的失败。她并未动怒,反而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果然没那么容易死……而且,似乎掌握了一种奇特的化解方式?是马武康的手段,还是她自身‘变数’的体现?”她指尖轻轻敲击着星盘,“看来,需要给你加点‘料’,让这厄运来得更猛烈、更直接一些了。”
她开始调动更多潜伏的力量,不再局限于制造小范围的“意外”,而是准备编织一场更大、更无法躲避的灾祸。她要看看,面对真正的绝境,这“变数”还能如何挣扎。
---
无弦居内,马武康感应到冥冥中那诅咒的恶意正在加速凝聚,如同乌云压城。他看了一眼仍在闭目苦修、努力与庭院声纹加深联系的成小意,微微皱眉。
“黄巧兰……你如此迫不及待地想逼出她的极限,甚至不惜引动更大因果反噬……究竟是想得到什么?还是说,你看到了某种……连我也未曾察觉的‘可能’?”
他沉吟片刻,转身走入琴房。是时候,稍微拨动一下外界的“弦”了。至少,不能让黄巧兰如此肆无忌惮地将无弦居作为她试验厄运的场地。
琴房内,一声低沉而悠远的琴音悄然响起,并非针对黑风涧,而是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向着与地脉守望者相关的某个隐秘联络点荡漾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