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即将投身炼金工坊的艾拉硝,我、莱蒂思以及伊索尔德便不再耽搁。
三位圣域法师全力赶路,意味着我们基本告别了马车和双腿。
在不节省魔力的前提下,短途穿梭的法术不断闪现。
大部分时间,我们直接在林梢、山脊之上飞掠,遇到实在不便通行的地形,便由我或伊索尔德进行短距离的群体传送。
原本需要耗费寻常商队数月的漫长路程,我们仅仅用了三天。
途中,我们还望见正在行进的枯荣军团。
“要下去打个招呼吗?”伊索尔德询问我。
“免了,”我立刻否决,“还要跟他们解释我为什么缩水了,太麻烦了。”
“而且看他们那行进速度,等他们走到悲歌城,怕不是已经都要换季了。”
随着我们三人的加速行进,越过枯萎山脉,原本还算茂盛的植被开始变成一种灰败扭曲的植物。
考虑到高空飞行太过显眼,我示意降落改为步行。
踩在松软的腐殖质上,空气中那股腐朽与新生混杂的气息愈发浓烈。
伊索尔德深吸一口自己家园的空气,转身对我们说道:
“莱德殿下,莱蒂思小姐,我们到了。前面,就是古树天敌的疆域,凋零前沿。”
我望着前方那片与外界格格不入的土地,灰败的植被茂盛,深处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外来者。
“有点像黑化戴夫的老窝啊。”
莱蒂思则在我旁边小声道:“这地方看起来很适合拍那种恐怖话剧。”
伊索尔德似乎早已习惯外人对这片土地的第一印象。
又前行了一段距离,一座坐落在灰绿色林间空地中的小村庄出现在我们眼前。
村庄的房屋大多是利用掏空的真菌基座或是天然形成的扭曲树根构建而成,屋顶覆盖着宽大的蕨类植物叶片。
村庄外围没有木石栅栏,而是一圈圈暗褐色荆棘藤蔓,藤蔓上点缀着一些含苞待放的紫黑色花朵。
一些村民在村庄内外活动。
莱蒂思好奇地打量着那些荆棘围墙和奇特的房屋:“感觉和宁芙城完全是两个世界。”
伊索尔德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她发间的枯玫瑰都娇艳了几分。
她对我们解释道,“这里是菌受区的范围,也属于边境哨站兼资源采集点。”
“主要负责收集附近林地的特定真菌和稀有苔藓,这些都是常用的材料。”
我点点头,拉了拉遮住整张脸的兜帽,感觉长途跋涉让这具缩水的身体有些疲惫。
“前面就是菌受区吗,今晚就在那里休息吧。”
伊索尔德有些迟疑:
“殿下,我们不向此地哨站表明身份吗?”
“枯荣军团虽未抵达,但凭您的身份,提前通传,古树天敌必会以最高规格接待,我们也能获得更好的安排和补给。”
我摇了摇头:
“暂时别让古树天敌知道我已经来了。”
凯厄斯老登的分身,枯荣尊者,他现在的状态究竟如何。
那“枯荣之基”对他的影响到了何种地步,他毕竟是我那便宜老师的一部分,于情于理,我都想见他。
但绝不能是贸然闯入某个精心布置的舞台。
我需要先看看这片土地真实的模样,听听那些未经修饰的声音,才能判断我面对的,究竟是故人,还是一个完全被枯荣循环吞噬的怪物。
但作为一个团队,我觉得还是需要向这位临时同伴解释一下,“我这次来,也想暗中观察一下古树天敌的真实情况。”
“过早暴露行踪,只会让那些老狐狸有所准备,看到的也都是他们想让我看到的。”
伊索尔德沉默了片刻,随即颔首:“明白了。”
她周身气息微微波动,那属于散播者的独特威压被收敛得近乎无形,就像一个普通枯荣成员。
我们在菌受区找到了一家由干枯的巨大紫色蘑菇伞盖改造而成的小旅馆。
等到分配房间时,问题来了。
旅馆空余的房间不多,按照常理,自然是我单独一间,她们两位女士另行安排。
莱蒂思看着我这副裹得严严实实,身高还缩水的样子,不知道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她双手叉腰,指着我说,“你看你现在这小身板,一个人住一间多浪费,而且万一晚上出点什么意外都没人知道,不如我们两个住一起吧。”
莱蒂思这霸道的安排,不知怎么,突然就勾起了我久远的回忆。
当年在凯厄斯手下学习的时候,那老家伙也总是用这种“我是为你好”的语气,对我各种不合理的修行进行正义的批判。
而年轻气盛的我,每次都会梗着脖子跟他吵得天翻地覆。
仔细想想,当年我对凯厄斯的态度,似乎确实算是……逆徒。
管他什么师傅不师傅,资历老不老登,只要觉得他说的不对,立刻就能进入战斗状态,跟他辩个高低。
而面对莱蒂思类似的行为,我虽然也觉得头疼麻烦,但内心深处好像并没有多少反感,甚至有点习惯了。
想想也是,美少女喷我,那不得多听两句,甚至还有点暗爽。
摆资历的老登敢喷我!
键来!
这么一想,我突然对凯厄斯那老家伙涌起一股强烈的愧疚感,原来我当年是这么个孝出强大的家伙吗。
莱蒂思见我不说话,以为我是在默认,更加得意:“就这么定了,看我晚上好好疼爱你吼吼吼。”
我立刻严正声明:“我现在可是个孩子,你这个思想危险的痴女离我远点!”
莱蒂思一点没有收敛,反驳道:
“什么嘛!你这家伙除了身体变小了,内心不是和以前一样吗?”
她说着就笑嘻嘻地张开手臂作势要把我抱起来往楼上带,“来来来,让姐姐带你去休息,我们晚上一起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哦。”
“我反对!等你修行火魔法了再给我打开大门吧!”
我一边后退一边坚决抵制这种对身心发展不健康的安排。
“殿下,我认为莱蒂思小姐的建议非常合理。”
伊索尔德清冷的声音打断了莱蒂思的怪笑。
“您的身体状态特殊,需要稳定的环境和充足的休息以应对可能的突发状况。”
她提出了一个自认为完美的解决方案。
“为了确保安全与休息质量,同时也便于应对夜间可能出现的任何意外,最合理的安排是我们三人在同一间房内休息。”
“如此一来,既能满足莱蒂思小姐希望亲近殿下的意愿,也能确保殿下得到必要的休憩,是当前情况下的最优选择。”
我和莱蒂思同时愣住了,有些惊愕地看着她一本正经地分析着“最优休息方案”。
下一刻,我和莱蒂思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同样的信息。
这位头上戴花的圣域枯萎者,似乎在某种常识领域,特别是男女之防方面,缺失了那么一块关键的认知图版。
她提出这个建议时,就像是在讨论如何布置法术阵列,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提议本身有多么容易引人遐想。
莱蒂思张了张嘴,脸上的戏谑变成了哭笑不得:“伊索尔德,我们三个人挤在一起会不会有些奇怪?”
伊索尔德似乎不太明白莱蒂思为何是这种反应,依旧认真回答:
“在野外执行任务时,合理分配守夜与休憩位置是基本素养。我认为目前的情况可以类比。”
好吧,看来她不是假装,她是真的觉得这很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