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救了。”
当林轩用那几乎听不清的气音,说出这句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宣告时,清禾只觉得,自己那颗早已被绝望和恐惧填满的心脏,仿佛被一道微弱却无比真实的电流,狠狠地击中了。
她看着林轩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却因为那莫名其妙捡来的一块破瓷片而重新燃起骇人光彩的脸,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有救了?
就凭……这个?
她低头,看了一眼被林轩用破报纸小心翼翼包裹着、紧紧揣在怀里的“战利品”。那不过是一块沾满了泥土、甚至还带着一股土腥味的碎瓷片!虽然,刚才林轩那番如同“神棍”般的言语,确实唬住了那个地摊老头,也让她隐约感觉到这块瓷片或许有些“不同寻常”。
但……仅凭一块碎瓷片,如何能让他们摆脱眼下这身无分文、重伤在身、甚至可能还被不明敌人暗中窥伺的绝境?!
“林先生……”清禾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茫然与……怀疑,“这……这到底是什么?”
林轩没有立刻回答。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将那股因为激动而翻涌上来的气血压了下去。他能感觉到,后背脊椎的裂痕处,又开始渗出丝丝缕缕的鲜血,将那简陋的绷带再次染红。
他,不能再,有任何剧烈的情绪波动了。
这具身体,已经,经不起任何折腾。
“是……‘汝窑’。”林轩缓缓地吐出两个字,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仿佛穿越了千年时光的笃定与崇敬。
“汝窑?!”清禾的瞳孔猛地一缩!
虽然她并非专业的鉴定师,但出身于唐家那样的收藏世家,耳濡目染之下,她又岂会不知,“汝窑”这两个字,在中国陶瓷史上,究竟意味着什么?!
“青如天,面如玉,蝉翼纹,晨星稀……”她下意识地,喃喃念出了那句,形容汝窑瓷器的经典名句,随即,难以置信地看向林轩,“您是说……这块碎瓷片……是……宋代五大名窑之首的……汝窑?!”
“十有八九。”林轩点了点头,脸上,却没有任何捡到宝的狂喜,只有一种,如同,考古学家,终于找到了失落文明遗迹般的……凝重。“而且,如果我没看错……这,很可能,是,传世不足百件的……北宋汝官窑!”
北宋汝官窑!!!
清禾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那,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国宝!是,无数收藏家,梦寐以求,甚至愿意倾家荡产,只为求得一角的……无价之宝!
而现在……
他们,竟然,只花了……六十块钱?!
就,从一个,路边摆地摊的老头手里……买到了一块?!
这……这简直比,神话故事还要离奇!
“可……可它……”清禾,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指了指林轩的怀里,“它……只是一块碎片啊……”
“是碎片。”林轩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但,即便是碎片……它的价值,也足以,让我们……”
他顿了顿,用一种,极其平静,却又,充满了力量的语气,说道:
“……活下去。”
清禾的心脏,再次狂跳了起来!
她,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林轩的计划!
也明白了,他们,那渺茫的生机,究竟,在哪里!
“那……那我们现在……”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是……去找地方,把它卖掉吗?”
“不。”林轩,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行?”清禾一愣,“为什么?”
“太危险了。”林轩的目光,变得,无比的冷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以我们现在的状态,拿着这样一件‘重器’,去任何一家古玩店,或者拍卖行,都无异于……自投罗网。”
他,顿了顿,那双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如同狐狸般的狡黠。
“而且……直接卖掉,太可惜了。”
“可惜?”清禾,更加困惑了。难道,还有比,换钱活命,更重要的事情吗?
“这块残片……”林轩,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那,温润的触感,“……它,不仅仅是,一件古董。”
“它,更是一份……‘名帖’。”
“一份,足以,敲开这个城市,某些……‘大门’的……名帖。”
清禾,隐约,明白了什么,但,又,不完全明白。
林轩,也没有再过多解释。
他,只是,极其艰难地,再次,支撑着墙壁,站了起来。
“扶我。”他,对着清禾说道。
“去哪里?”
“去找……一个,能‘看’懂这块瓷片,并且……‘买’得起这份‘人情’的人。”
林轩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于“赌徒”般的、疯狂的光芒。
他,虽然,失去了力量。
虽然,忘记了过去。
但他,那份,早已,融入骨髓的……
属于“布局者”的……
本能……
还在!
他,要在,这片,完全陌生的土地上。
用,这块,意外得来的“汝窑”残片,作为“鱼饵”。
钓一条……
足以,让他们,暂时,安全上岸的……
“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