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裹着蜡坊的蜜蜡香,漫到蜡块旁的《蜂蜡调配册》时,龙弈指尖刚捏起一块 “白蜂蜡”—— 指腹竟蹭到粗糙的蜡渣,凑近鼻尖还闻着股煤油味(是掺了三成石蜡的劣蜡,点燃黑烟呛人)。册上 “北境与蜜峰部落共分蜂蜡三百斤(白蜡一百二十斤、黄蜡一百斤、蜜蜡八十斤,均经‘三炼三滤’,燃之无烟)” 的 “一百二十斤” 被改成 “八十斤”,“三炼三滤” 被划成 “一炼一滤”,与阿婷父亲《蜡坊秘录》里 “调蜡需用‘蜡纹’水印册,墨汁掺蜜蜡汁,遇雪不晕,真蜂蜡捏之软韧、点燃有蜜香” 的记载相悖。更糟的是,蜡灯旁的 “黄蜡” 刚点燃,火苗就裹着黑烟往上窜(是未炼净的粗蜡,没法照明),场外的运蜡路线图上 “西蜡驿有蜡工接应” 被改成 “北冻坡近路”,改痕处沾着未干的蜡油,而北冻坡的雪洞里,已藏着萧衍的人堆的劣蜡(蜡块缠着北境蜡工的麻布,想嫁祸北境用假蜡换部落好蜡)。
“这调配册和蜂蜡都被动过手脚。” 阿婷蹲在蜡块旁,把白蜂蜡放在掌心揉搓 —— 蜡块硬邦邦的,没有真蜂蜡该有的软韧,她又点燃一小块,黑烟立刻熏黑了指尖:“我爹说三炼三滤的蜂蜡,点燃像裹了层暖光,连灰都是白的,绝掺不了石蜡,这是有人故意用劣蜡充数,而且……”
话没说完,苏雅的药箱 “嗒” 地砸在蜡案旁的木案上。她用银簪挑过蜡渣,蘸了点蜜蜡纯度检测水,水瞬间从浅黄变成灰白(石蜡反应),再蘸仓库里封存的真白蜡,水立刻染成透亮的蜜黄(纯蜂蜡反应):“劣蜡点着呛人,还没法封酒存药,萧衍是想让部落以为我们私吞四十斤白蜡,还故意用假蜡断你们的冬夜照明,再……”
“再让扮成蜡吏的人说‘是北境蜡工换的蜡,护民军想留着好蜡自己用,还引你们去坡上丢蜡’。” 项云的铁枪往蜡块上一戳,震得蜡渣簌簌落,老将军拽过个穿素布衫的 “蜡吏”,袖管里还掉出块东齐禁卫的铜符 —— 符上的 “萧” 字沾着蜡油,显然刚在蜡坊待过。
“你根本不是蜡吏。” 龙弈的目光扫过蜡吏的手,虽握着蜡刀,指节却有禁卫握刀的厚茧,不是常年炼蜡磨出的薄茧(掌心该有蜡油烫出的浅黄痕),“你炼蜡时,总往北冻坡的雪洞瞥,是在等萧衍的人烧真蜡吧?”
蜡吏脸色骤变,突然往蜡坊旁的柴房扑去,怀里的火折子刚要点燃堆着的真白蜡(萧衍计划烧蜡,嫁祸 “归降者不满分蜡不均”),就被凌丰的银枪挑飞。枪尖抵住他咽喉时,蜡吏突然从怀里摸出块蜜蜡 —— 蜡上刻着蜜峰部落的蜂纹图腾:“我女儿被萧衍抓了!他逼我改册换蜡,可我在每块真蜡的侧面都刻了蜂纹!蜜峰部落的老蜡农认得这记号,知道哪是没被动过的好蜡!还有……” 他喘着气指了指北冻坡,“我把萧衍堆的劣蜡绳弄松了,他们扛的时候会散,拦不住运蜡队!”
蜡坊外突然传来喧哗。赵彻的弓弩营扶着个扛蜡块的部落信使冲进来,蜡块上还沾着北冻坡的雪,信使冻得嘴唇发紫,声音发颤:“北冻坡有伏兵!他们穿北境蜡工服,却用东齐的弯刀!有人喊‘是龙弈让我们在这等,要把好蜡全烧了’,我趁他们搬蜡时跑回来,还有三个老蜡农被…… 被围在雪洞外了!”
赵勇扛着袋真白蜡赶来,蜜蜡香瞬间压过了石蜡的煤油味:“凌丰,你带两百人去北冻坡救蜡农!我守蜡坊,别让萧衍的人再换蜡!”
“不用。” 龙弈突然按住凌丰的枪,目光落在《蜂蜡调配册》的 “蜡” 字上 —— 真册的 “蜡” 字笔画里藏着蜡纹,按《蜡坊秘录》,用热蜜蜡一涂会显金霜,而眼前的假册涂了只晕开墨,“阿婷,你去蜡坊的老蜡锅旁取热蜜蜡 —— 真调配册涂了蜡,蜡纹会透出来!”
阿婷踩着蜡坊的湿蜡油跑向老锅,很快捧着陶罐回来,热蜜蜡一浇在备用的真册上,“蜡” 字笔画里的蜡纹立刻泛出金霜(假册浇了只剩墨痕)。苏雅这时也蹲在劣蜡旁起身,举着银簪挑出蜡渣里的碎屑:“这里面掺了东齐的‘硬蜡粉’,看着像蜂蜡,一掰就碎,是他们故意加的,想让蜡块全废了嫁祸我们!”
归降的秦军残部首领这时带着个兵卒冲进来,兵卒手里攥着袋硬蜡粉,脸色发白:“营里混了萧衍的卧底!他刚想把粉撒进真蜡锅,还说‘酉时让假蜡工来砸蜡锅’!可刚才老蜡农说,这卧底不懂炼蜡 —— 真蜂蜡要温火慢炼,他用大火熬糊了还问‘为什么蜡油要滤三次’!”
“抓卧底和调蜡能一起办。” 龙弈指着真白蜡,“项老将军,你带三百人去北冻坡设伏,把萧衍的劣蜡移去荒坡 —— 他们烧不了真蜡;赵彻,你带弓弩营帮部落蜡农验蜡,真蜂蜡涂蜡显金霜,燃之有蜜香;凌丰,你跟我重订蜡坊规矩,按爹的秘录来,北境、蜜峰部落、归降者各出两名蜡工,再加老蜡农监督,炼蜡、滤蜡、运蜡全程一起盯,少一方都不能动蜂蜡!”
酉时的雪刚小些,北冻坡方向传来哨声 —— 项老将军的人押着十几个假蜡工回来,他们手里的弯刀还沾着蜡油,甲胄上沾着雪却没见血:“搜出他们带的硬蜡粉,还在雪洞外找着被蜂纹标记的真蜡,萧衍的人根本分不清哪是好蜡!”
蜡坊中央突然响起炼蜡声。蜜峰部落的老蜡农举着蜡勺,从热锅里舀起勺蜡油,滴在冷水里瞬间凝成软韧的蜡块:“那假蜡吏没骗我们!他不仅刻了蜂纹,还在真蜡袋的绳上编了蜜结 —— 我们部落的蜡农都认这记号!”
赵彻这时带着个穿蜡工服的人过来,那人手里还攥着块熬糊的蜡渣:“卧底抓着了!就是他把蜡油熬糊,被老蜡农识破的 —— 他说萧衍还想让我们为了蜂蜡打起来,好趁乱偷运蜜峰部落的真蜡去东齐!”
蜡坊渐渐热闹起来。北境蜡工帮着温火炼真蜡,部落蜡农过滤蜡渣,归降者帮着把真蜡装袋;苏雅在给带伤的蜡农递蜜茶,茶里泡着新晒的红枣;凌丰则帮着把真《蜂蜡调配册》挂在蜡坊最显眼的地方,旁边还贴了张 “炼蜡口诀”,北境和蜜峰部落的老蜡农一起编的。
暮色漫进蜡坊时,龙弈站在蜡锅旁,看着运蜡车的车轮碾过积雪留下的痕迹,真白蜡在灯下泛着暖光,老蜡农正弯腰检查最后一块蜡的蜂纹。阿婷靠过来,手里翻着《蜡坊秘录》,突然笑:“我爹说,蜡坊炼的不是蜡,是让冬夜有光、日子有暖的念想,是彼此能照亮前路的信任。” 她递来块蜜蜡糕,糕里裹着粒杏仁 —— 是老蜡农刚蒸的。
龙弈咬了口蜜蜡糕,甜香里带着蜜蜡的醇厚:“以前总想着怎么拆阴谋、护蜡坊,现在才懂,统一天下不是守多少斤蜂蜡,是让每个部落、每个蜡农、每个百姓,都能握着一块暖蜡,信得过身边的人,能在冬夜里不摸黑,能把日子过得亮堂又安稳。蜡同炼,心同暖,才是真天下。”
风穿过蜡坊的窗棂,带着蜜蜡香与蜜茶的暖意。龙弈的铁枪斜倚在蜡案旁,枪尖的寒芒映着册页上的蜡纹,也映着阿婷递来的热茶 —— 茶里飘着颗红枣,刚好衬出蜜蜡糕的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