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化后的清晨,风裹着湿冷的泥味钻进门缝。苏晴刚把囤货棚的第二道铁丝缠紧,就听见栅栏边传来岗哨的轻哨——是“人来了”的信号。
她抓过靠在门边的柴刀,刚走到院外,就看见路面上的烂泥被踩出一串歪扭的印子:赵秃子带着五个人,踩着胶鞋晃过来,最前面的手下扛着根粗木棍,裤腿上溅满了黄泥浆。
“苏晴,识相点把粮搬出来,省得我动手拆了你的栅栏。”赵秃子往栅栏上啐了口唾沫,泥点溅在刚缠好的铁丝上,“别以为藏了囤货就能躲,我今天把你这村的门踹开!”
栅栏后的村民早都聚齐了:林野握着斧头站在最前面,斧刃沾着点晨露;刀疤强把镰刀敲在钢索上,“当”的一声震得赵秃子皱了眉;张嫂把小丫头护在身后,手里攥着根烧火棍,指节绷得发白。
苏晴把之前捡到的破布扔过栅栏,布上的“赵”字沾了泥,却还看得清楚:“你抢邻村的粮,堵我们的取水口,现在还有脸来要粮?这布是你扔在取水口的,要不要让跟你来的人看看?”
跟在赵秃子身后的两个后生僵了——是之前来借粮的邻村人,其中一个矮点的攥紧了手里的锄头:“赵秃子,你说借苏晴的粮还我们,原来是骗我们?”
“别听她胡说!”赵秃子踹了那后生一脚,泥点子溅了对方一脸,“这布是她栽赃我的!今天不管怎么说,粮必须拿!”
他说着冲手下使了个眼色,扛木棍的那人大步往栅栏边冲,刚踩进林野挖的浅沟,“嗷”的一声叫出来——沟里埋的尖树枝扎穿了他的胶鞋,血顺着鞋帮渗出来,混在泥里成了暗褐色。
“想硬闯?”林野把斧头往栅栏上一搭,钢索震得嗡嗡响,“这沟里的树枝,够扎穿你们每个人的脚。”
赵秃子的脸色变了,他没料到苏晴连这种细节都准备了。他往后退了半步,脚底下的泥滑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你们敢伤人?我报……”
“报什么?”苏晴打断他的话,声音冷得像冰,“灾年里没警察,没官府,只有谁的囤货够,谁的人齐——我们囤的粮够吃三个月,水够喝一个月,你带这几个人,耗得起吗?”
跟来的后生们互相看了一眼,最前面的那个把锄头往地上一戳:“赵秃子,我们是来要自己的粮,不是来帮你抢的——走!”
两个后生转身就走,剩下的两个也犹豫着往后退,没一会儿,赵秃子身后就只剩那个扎了脚的手下,正抱着腿蹲在泥里哼唧。
赵秃子狠狠瞪了苏晴一眼,咬着牙说:“你给我等着!等雪全化了,我带全村的人来!”
“我们等着。”苏晴抱着柴刀站在栅栏边,村民们的镰刀和镐头都举了起来,日光落在武器上,泛着冷光,“但下次来,你得先问问这栅栏答不答应。”
赵秃子骂了句脏话,拽着受伤的手下往回走,泥地里的脚印拖得老长,没走几步就摔了个狗啃泥,惹得栅栏后的村民笑出了声。小丫头从张嫂身后探出头,把手里的小石子往赵秃子的方向扔,虽然没砸中,却脆生生地喊:“坏人!别再来了!”
等赵秃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泥雾里,村民们才松了口气。刀疤强把镰刀插回腰里,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这孙子总算走了,吓得我手心都出汗了。”
林野蹲下来检查浅沟里的树枝,把歪了的重新插好:“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雪全化了路好走,他能凑更多人。”
“那我们就再加固栅栏,多挖几道沟。”苏晴往囤货棚的方向看,“张嫂,把地窖的盖再压块石头,别让雨水渗进去;阿力,去把村里的旧铁锅找出来,熔了做铁刺,钉在栅栏上。”
“好嘞!”阿力拎着镐头就跑,裤腿上的泥甩得老高。
中午的灶房里飘着红薯粥的香,张嫂把熬得软烂的粥盛给每个人,碗边还搭着块烤得焦脆的红薯干。小丫头坐在苏晴旁边,捧着碗粥喝得腮帮子鼓鼓的:“晴姨,刚才我扔石子的时候,赵秃子都吓跳了!”
苏晴揉了揉她的头,喝了口热粥,暖意在胃里散开。她看向窗外的泥泞路,虽然赵秃子的威胁还在,但栅栏边的钢索缠得紧,地窖里的囤货堆得满,村民们的脸都带着笑——这就够了。
林野端着粥坐在她对面,指节上还沾着泥:“等雪全化了,我们去镇外的废弃加油站看看,那里说不定有汽油,能做火把,也能堵路。”
“嗯。”苏晴点了点头,把碗里的红薯干咬了一口,甜香混着粥味,是灾年里少有的暖,“不管他来多少次,只要我们人齐,囤货够,这村子就能守住。”
灶房的烟筒里冒出暖黄的烟,裹着粥香飘出村外,落在泥泞的路上,落在栅栏的铁丝上,落在每个村民的笑脸上。雪化了,路软了,麻烦还在,但这村里的暖,没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