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让井生和萧玦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紧迫感。
他们的计划大胆而冒险,核心在于利用井生那日益精进的窥探能力,提前获知赵公子破阵的具体步骤和人员布置,再由萧玦针对性地进行干扰甚至反制。这需要极其精确的信息和时机的把握。
井生几乎将所有时间都投入到了修炼和窥探中。他不再吝啬食物,将之前攒下的鸡蛋、麦饼一点点投入井中,全力捕捉着李家庄和后山的每一丝动静。他对那丝“气感”的引导越发熟练,窥探到的景象也越来越清晰,持续时间更长。
然而,赵公子那边却异常谨慎。核心的破阵步骤似乎只有他和几个心腹知晓,具体的法器布置、人员安排都在最后时刻才会确定。井生窥探到的多是外围的调动和准备工作,这让他和萧玦都有些焦躁。
就在第三日清晨,井生再次将一块麦饼投入井中,全力窥探赵公子书房时,景象却猛地一晃,切换到了李家庄气派的庄门外!
只见庄门大开,李老爷带着一众家丁仆役,竟亲自在门外恭敬等候!不多时,一辆装饰简朴却透着不凡气息的马车,在一队精悍护卫的簇拥下,悄无声息地驶到庄门前。
车帘掀开,一位身着深青色锦袍、年约四十许、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男子,缓步走了下来。他并未佩戴过多饰物,但通身的气度却让人无法忽视,那是一种久居人上、执掌权柄的沉静与威严。李老爷立刻上前,躬身行礼,态度谦卑至极。
“恭迎柳先生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李老爷的声音透过井水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和谄媚。
那被称作柳先生的男子只是微微颔首,目光随意地扫过李家庄的格局,淡淡道:“李老爷不必多礼。听闻此地发现古洞府,家主颇感兴趣,特命我来看看。”
他的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井生心中猛地一凛!柳先生?家主?这就是胖风水师之前提到的“对头”那边的人?还是…赵公子背后的“家里”来人了?
他立刻集中精神,仔细窥听。
柳先生在李老爷的引领下进入庄内,并未过多寒暄,直接问道:“赵贤侄呢?”
“赵公子正在后山亲自督工,准备今夜子时破阵。”李老爷连忙回答,“柳先生您看是先休息,还是…”
“去后山。”柳先生言简意赅。
一行人很快来到后山被封锁的洞口处。赵公子显然提前得到了消息,已在此等候,见到柳先生,他脸上的倨傲收敛了不少,上前行礼:“柳世叔,您怎么亲自来了?”
柳先生目光扫过那被严密看守的洞口,以及周围布置的各种法器工具,微微点头:“事关重大,家主不放心。进展如何?”
赵公子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万事俱备!只待今夜子时,‘星轨’偏移,封印之力最弱之时,便可借助‘蕴龙石’和‘破阵锥’,一举功成!届时洞内之物,必为我等所得!”
柳先生却并未露出喜色,反而微微蹙眉:“‘蕴龙石’?你从何处所得?”他似乎对赵公子得到此物有些意外。
赵公子便将石疙瘩村“发现”蕴龙石的过程简单说了,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得。
柳先生听完,沉默片刻,忽然道:“带我去看看那口井。”
井生在井边窥探到此处,心头狂跳!这柳先生思维如此敏锐,立刻就将注意力投向了老井!
赵公子虽然不解,但还是带着柳先生往石疙瘩村方向而来。
井生连忙断开连接,飞快地跑向萧玦的柴房。
“萧先生!不好了!又来了个姓柳的,看起来比赵公子还厉害!他马上就要来看井了!”井生气喘吁吁地报告。
萧玦闻言,眉头紧锁:“柳?京中柳家?”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似是忌惮,又似是…仇恨?但很快隐去,“他来者不善,目标明确。我们必须应对。”
“怎么应对?他看起来就很不好骗…”
“无妨。”萧玦深吸一口气,“既然避不开,那便见招拆招。你且回去,如常打水,随机应变。我自有分寸。”
井生心中忐忑,但也只能依言回到井边,假装刚从井里打上半桶水,心脏却跳得厉害。
不多时,赵公子便陪着那位柳先生来到了村口老井旁。村民们远远看着这气势不凡的一行人,都不敢靠近。
柳先生的目光先是落在井沿那修补过的裂痕上,停留片刻,然后才投向井水本身。他的眼神深邃而专注,仿佛能看透井水深处隐藏的一切秘密。井生感觉被他目光扫过时,浑身都不自在,仿佛被剥开了层层伪装。
“好一口灵井。”柳先生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井气清冽,隐有灵韵,确非凡品。小哥,你常在此打水?”
井生硬着头皮,学着往日憨厚的样子点头:“嗯,村里都吃这水。”
柳先生微微一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是吗?我观此井,似有通幽之能,偶尔能照见一些…非凡之景吧?”
井生心里咯噔一下,手心瞬间冒汗。他强作镇定地摇头:“啊?就是口水井啊…晚上黑,看不清啥。”
柳先生不再追问,转而从袖中取出一枚温润的白玉玉佩,那玉佩上刻着繁复的云纹,看起来就价值不菲。他随手将玉佩递给井生:“相逢即是有缘。此玉赠你,或许能温养身心。”
井生愣住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赵公子在一旁也露出诧异的神色。
“长者赐,不敢辞。”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只见萧玦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对井生微微颔首,“还不谢过柳先生?”
井生这才懵懵懂懂地接过玉佩,低声道谢。那玉佩入手温润,却让他感觉像是捧着一块烙铁。
柳先生的目光转向萧玦,上下打量一番:“这位是?”
“晚生萧玦,游学至此,暂居村中。”萧玦不卑不亢地行礼。
柳先生眼神微眯,似乎在审视萧玦,片刻后才淡淡道:“原来是位读书人。此地山野偏僻,倒是难得。”他话中有话,却不再多言,对赵公子道,“走吧,去看看破阵的布置。”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仿佛刚才赠玉只是一时兴起。
井生握着那枚玉佩,看着柳先生远去的背影,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这个人,比赵公子可怕得多!
萧玦走到井生身边,低声道:“贴身收好这玉佩,但切勿以之窥探。此乃‘映灵玉’,他既能凭此感应井之异常,亦能通过它…感知你的窥探。”
井生骇然,差点将玉佩扔出去。这竟是一个饵,也是一个监视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