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院偏殿内,空气仿佛凝固。萧辰盘膝而坐,指尖凝聚的液态星力汞浆,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在符纸上艰难地勾勒着一个代表“能量回路闭合”的环形嵌套星纹。汗水浸湿了他的鬓角,全副心神都沉浸在星力流转的微妙平衡中,每一个弧度的转折,每一处节点的连接,都需耗费巨大的心力去推演和掌控。古河丢下的那些“垃圾”古籍,此刻成了他通往星辰阵道的唯一阶梯。
就在那环形星纹即将完成最后一丝连接的刹那——
嗡!
一股冰冷、孤绝、仿佛能切割灵魂的锋锐气息,如同无形的寒潮,毫无征兆地穿透了破败的殿门,瞬间笼罩了整个偏殿!
这气息并非针对肉体,却直指心神!萧辰全身汗毛倒竖,指尖凝聚的星力汞浆猛地一颤!
“噗!”
符纸上那即将成型的环形星纹如同被无形的利刃斩过,瞬间崩溃逸散!反噬之力让萧辰胸口一闷,喉头涌上一丝腥甜!
他猛地抬头,眼中厉芒一闪而逝,凝元八重的气息瞬间提起,丹田内液态星力汞浆奔涌,警惕地望向殿门方向。
殿门外,夕阳的余晖被一道挺拔孤峭的身影挡住。来人一身洗得发白的普通武院弟子服,背负一柄用灰色粗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剑。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寒锋,正是叶孤云!
他站在那里,没有刻意释放威压,但那自然而然散发出的、仿佛与手中剑融为一体的孤傲剑意,却让空气都变得凝重、锋锐起来。他目光平静地穿过殿门,落在萧辰身上,声音清冷,如同玉石相击,不带任何情绪:
“萧辰。新生擂台,你未尽全力。”
不是询问,是陈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萧辰缓缓站起身,抹去嘴角一丝溢出的血痕,眼神凝重。在叶孤云那纯粹到极致的剑意面前,任何伪装都显得苍白。他沉声道:“叶师兄何意?”
“打一场。” 叶孤云言简意赅,目光直视萧辰,“此地施展不开,后山松涛坪。” 说完,他根本不给萧辰拒绝的机会,转身便走,步伐不快,但那孤峭的背影却仿佛一柄移动的利剑,割裂了夕阳的暖光,只留下冰冷的战意。
萧辰看着叶孤云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桌上溃散的星纹符纸,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随即被强烈的战意取代。叶孤云,这个武院新生中公认的最强者,他的剑,是检验自身实力的最好磨刀石!尤其是在他突破凝元八重,初步掌握液态星力汞浆之后!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因阵法反噬带来的气血翻腾,将桌上的破烂古籍和材料迅速收起,只留下那块温润的观星罗盘残片贴身藏好。随即,他身影一闪,朝着后山方向疾掠而去。液态星力汞浆在经脉中奔流,速度比凝元七重时快了近倍!
星陨武院后山,松涛坪。
这是一片位于半山腰的宽阔石坪,四周是茂密的古松林。山风吹过,松涛阵阵,如同海浪低鸣。此刻夕阳西沉,余晖将石坪染上一层金红,也拉长了坪上两道对峙的身影。
叶孤云静静立于坪中,负手而立,背后的粗布包裹如同他身体的一部分。山风拂动他的衣角,却吹不散他身上那股凝固般的孤绝剑意。他仿佛已与这片天地、这阵阵松涛融为一体,却又格格不入,遗世独立。
萧辰在他对面十丈外站定,凝元八重的气息沉稳内敛,如同深潭。他心念电转,叶孤云只求一战,并非生死相搏,混沌星魂绝不能暴露,星辰塔构想更是绝密。能动用的,只有纯粹的星力、强悍的肉身,以及……从《基础星辰战技篇》玉简中领悟的那些尚未纯熟的雏形战技!
“拿出你裂谷中的本事。” 叶孤云的声音打破了松涛的低语,目光锐利如电,锁定了萧辰。
话音未落,他并未拔剑,只是并指如剑,朝着萧辰的方向,遥遥一划!
嗤——!
一道无形却凝练到极致的剑气,仿佛凭空而生!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厉啸!速度之快,远超萧辰预料!剑气所过之处,地上的碎石无声无息地裂开,切口光滑如镜!
好快!好利!
萧辰瞳孔骤缩!液态星力汞浆瞬间爆发!他没有选择硬撼,脚下星力喷涌,身形以一种玄奥的轨迹猛地向侧后方滑出!正是《基础星辰战技篇》中记载的身法雏形——北斗步!
这一步踏出,脚下仿佛有七点微不可查的星芒一闪而逝,身形轨迹如斗柄折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道凌厉剑气的锋芒!剑气擦着他的衣角掠过,将身后一块磨盘大的山石无声地劈成两半!
然而,叶孤云的攻击如影随形!一指刚落,第二指已至!紧接着是第三指!第四指!……他站在原地不动,只是双指连划,一道道无形剑气如同疾风骤雨,瞬间封锁了萧辰所有闪避的空间!每一道剑气都精准、凝练、迅疾无比,带着洞穿一切的锋锐意志!
萧辰将北斗步催动到极致!身形在石坪上化作一道飘忽的残影,脚踏星位,步走天罡,在密集如网的剑气缝隙中艰难穿梭!液态星力汞浆的浑厚支撑着高速移动的消耗,但他对北斗步的领悟终究只是皮毛,闪避得极其狼狈,好几次剑气几乎是贴着皮肤掠过,留下冰冷的刺痛感!
“仅此而已?” 叶孤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剑指再变!这一次,三道剑气成品字形,带着更强的切割意志,封死了萧辰左、右、后三方退路,逼他硬接!
退无可退!
萧辰眼中厉色一闪!低吼一声,双掌在胸前猛地一合!丹田内液态星力汞浆疯狂涌出,瞬间在身前凝聚成一面尺许大小、略显虚幻的银蓝色光盾!盾面之上,隐约有星辰流转的纹路浮现,正是防御战技雏形——星盾!
铛!铛!铛!
三道无形剑气狠狠斩在星盾之上!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巨响!
星盾剧烈震荡,银蓝光芒疯狂闪烁,盾面上瞬间出现了三道深深的裂痕!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透过星盾传来,震得萧辰双臂发麻,气血翻涌,蹬蹬蹬连退三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石坪上留下清晰的脚印!
好强的力量!好纯粹的剑意!仅仅是指剑,便有如此威力!
叶孤云看着萧辰身前那面布满裂痕、却顽强没有破碎的星盾,眼中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有点意思。”
他不再原地不动,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欺近!速度之快,竟不比萧辰的北斗步慢多少!同时,并拢的剑指之上,一点凝练到极致的苍白剑芒骤然亮起,带着洞穿虚空的恐怖气息,直刺萧辰胸膛!这一指,比之前的剑气更加凝聚,更加危险!
萧辰瞳孔收缩,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他怒吼一声,不退反进!将摇摇欲坠的星盾猛地向前一推,同时脚下北斗步全力爆发,身形如星丸跳跃,不退反进,试图从侧面切入!
然而,叶孤云仿佛早已预判到他的动作。刺出的剑指在半空中极其诡异地一折,如同羚羊挂角,无迹可寻!那一点苍白的剑芒,瞬间绕过星盾,点向萧辰的肩井穴!快!准!狠!
萧辰头皮发麻!千钧一发之际,他强行扭转身躯,左臂肌肉贲张,液态星力汞浆瞬间覆盖手臂,形成一层致密的银蓝流光,如同臂铠,狠狠格挡向那点剑芒!
嗤——!
剑芒点在星力臂铠之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星力臂铠瞬间被洞穿大半!一股锋锐无匹的剑意透体而入,直刺筋骨!萧辰闷哼一声,左臂剧痛,几乎失去知觉,身体被巨大的力量带得向后抛飞!
他人在空中,强忍剧痛,北斗步强行扭转卸力,落地时踉跄数步才稳住身形,左臂无力地垂下,鲜血顺着指尖滴落,染红了脚下的碎石。
叶孤云站在原地,剑指上的苍白剑芒缓缓收敛。他看着脸色苍白、左臂受创的萧辰,眼神锐利依旧,却没有继续追击。
松涛坪上,只有风吹松林的沙沙声和萧辰粗重的喘息声。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沉入远山。
“你的星力,很特别。” 叶孤云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防御、身法,雏形初具,但破绽太多。凝元八重,远非你极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萧辰染血的左臂:“今日到此为止。待你伤愈,境界稳固,我持剑再战。”
说完,他不再看萧辰一眼,背负着那粗布包裹的长剑,转身,一步步走入渐渐浓郁的暮色与松林深处。孤峭的背影,很快被摇曳的松影吞没,仿佛从未出现过。
萧辰站在原地,大口喘息着,左臂传来的剧痛让他额头渗出冷汗。他看着叶孤云消失的方向,眼神中没有丝毫沮丧,反而燃烧着灼热的战意!
百招激战,他完全处于下风,左臂受创,星盾破碎,北斗步被轻易看穿。但他对液态星力汞浆的运用更加得心应手!在叶孤云那恐怖剑意的压迫下,他对北斗步的闪避轨迹、对星盾的凝聚速度和防御强度,都有了更深的理解和体悟!那些从玉简中领悟的雏形战技,在生死搏杀的实战中,正被飞速打磨!
叶孤云的强大,如同横亘在前方的巍峨高山,让他清晰地看到了差距,也点燃了更强烈的斗志!
“持剑再战……” 萧辰低声重复着叶孤云的话,染血的右手缓缓握紧。
凝元八重,远非极限!他需要更强的力量,更精妙的战技,更深的境界!
他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左臂,又望向星辰院的方向。星源池的淬炼,金多多的材料收集,古河的“垃圾”阵法基础,还有那指向裂谷深处的罗盘坐标……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方向——变强!
没有停留,萧辰运转星力暂时封住左臂伤口,压制翻腾的气血,身影也很快消失在苍茫的暮色之中,朝着星辰院的方向疾驰而去。松涛坪上,只留下几滴殷红的血迹和几道深深的脚印,诉说着方才那场短暂却激烈的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