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雨,宛如牛毛般细密,轻柔地洒落,仿佛给这座城市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空气中弥漫着火锅的牛油香气,那浓郁的味道,与雨水交织在一起,让人不禁沉醉其中。
锦里的青石板路被雨水滋润得闪闪发亮,宛如一面镜子,倒映着周围的灯火和行人的身影。
岳川手中举着一串糖油果子,站在戏台前,双眼紧盯着台上的川剧演员。他的嘴巴微微张开,嘴里的糖渣差点因为惊讶而掉下来。“这变脸也太厉害了吧!”
他惊叹道,“简直比魔术还要绝妙!刚刚还是红脸关公,一转眼就变成了白脸曹操,这脖子上难道是安了个开关不成?”
一旁的夏晚晴正专注地用手机拍摄着演员的水袖,听到岳川的话,她不禁笑出声来,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提醒道:“你小心点,别让糖渣溅到人家脸上,不然会被当成故意捣乱的哦。”
夏晚晴的目光随着岳川的视线一同落在了台上的《白蛇传》上,她指着小青的表演,兴奋地说:“你看那小青的变脸,再配上‘耍牙’的技巧,真是又凶又俏,比好莱坞的特效可有意思多了。”
陆哲抱着吉他蹲在戏台角落,手指跟着锣鼓点打拍子,嘴里念念有词:“这节奏能改段rap,‘唰唰变,变变变,青蛇脸,红了眼’——哎,有点意思!”
周曼正和川剧院的张院长聊得热络,手里的笔记本记满了“川剧绝活”:变脸、耍牙、藏刀、踢慧眼……“‘文脉计划’想在锦里开个‘川剧体验馆’,”她指着旁边围满孩子的糖画摊,“让孩子们能摸变脸的脸谱,学两句‘高腔’,比光看演出记得牢。”
张院长是个矮胖的老头,手里总攥着个紫砂茶壶,闻言呷了口茶:“难哟!现在的娃宁愿刷短视频,哪坐得住看两小时戏?去年招的徒弟,没仨月就跑了俩,说‘不如去直播带货’。”
凌薇举着相机,镜头追着演员的靴子——那双黑靴上绣着金线,踢起来时像有火苗在窜。
“你们看那个小徒弟,”她突然招呼大家,“变脸时手忙脚乱,脸谱掉了半张,自己还没发现,台下的老奶奶在偷偷笑呢。”
那小徒弟叫阿杰,脸涨得通红,下台时差点被自己的袍子绊倒。岳川走过去,递给他瓶冰红茶:“别慌,我刚看你藏刀那下挺溜,比我第一次弹吉他强多了。”
阿杰挠着头,小声说:“师父说我没‘戏魂’,变脸像换面具,没那股子活气。”
“那是没找到窍门。”岳川指着戏台边的灯笼,“你看那灯影晃的,变脸时顺着光影转,脸一变,影子也跟着动,像真的换了个人——试试?”
阿杰半信半疑地上台,果然比刚才灵动多了,台下的掌声里多了些真心的喝彩。张院长眯着眼看了会儿,突然对岳川说:“你这脑瓜子,不去学川剧可惜了。”
傍晚在火锅店吃饭,红汤翻滚着,把毛肚烫得卷起来。
陆哲突然拍桌子:“我想到了!把变脸的节奏编成鼓点,配《千年等一回》的副歌,小青变脸时就炸鼓点,保准比放烟花还带劲!”
“别瞎闹。”夏晚晴夹起块黄喉,“先让张院长同意再说。”
正说着,张院长带着阿杰来了,手里还拎着两壶米酒。“刚听徒弟说你们想改《白蛇传》?”
他把酒往桌上一放,眼睛亮得很,“我倒要听听,怎么改能让娃们爱听。”
岳川给张院长倒上酒,比划着说:“保留‘变脸’‘耍牙’的绝活,但把唱词改得短点,像‘小青怒了脸儿变,白娘哭了泪儿涟’,再让陆哲加段吉他间奏,像蛇在草里游的动静。”
陆哲立刻弹起来,吉他的滑音混着窗外的雨声,竟真有几分妖气。阿杰跟着哼,突然说:“我能试试在吉他响时变脸吗?快节奏的,像被蛇追着跑!”
张院长的大徒弟突然说:“这哪是改戏,是毁戏!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能说改就改?”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岳川放下酒杯,指着窗外的锦里,“你看这巷子,以前是卖丝绸的,现在卖奶茶,不也活得好好的?川剧的魂是‘巧’,不是‘死’。”
张院长突然拍板:“改!明天就排!砸了招牌算我的!”
第二天的排练场热闹得像过节。陆哲的吉他混着川剧的锣鼓,阿杰的变脸速度比平时快了一倍,脸谱在灯光下飞,引得剧团的年轻演员都围过来看。
张院长站在台边,看着徒弟们眼里的光,突然吼了段高腔,震得屋顶的灰尘都掉下来。
“这才对嘛!”他笑着说,“有股子‘野’劲,像当年我刚学戏时的样子。”
去武侯祠那天,雨停了。岳川站在“出师表”碑前,看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字样,突然念道:
“柏叶藏着千年的风,
碑字刻着未凉的血,
丞相的灯,
还在案头明,
照得蜀道,
不再崎岖。”
声音不高,却让周围的游客都静了。有个戴眼镜的老先生突然说:“这诗……把《出师表》的魂写透了。”
消息传得飞快,“岳川武侯祠题诗”很快上了热搜。成都文旅局的官微连夜发文:“锦里有戏,武侯有诗,欢迎来成都,听岳川老师‘说’三国。”
离开成都时,张院长带着剧团来送站,阿杰还表演了段“吉他变脸”,引得车站的人都围过来看。
“‘川剧体验馆’下周就开,”张院长握着岳川的手,“你可得常来,给娃们当‘编外师父’。”
车子驶过锦江,岳川望着两岸的吊脚楼,突然说:“下一站去大理吧,听白族调,看风花雪月——让川剧的巧,碰一碰大理的柔,肯定有新意思。”
陆哲已经开始哼新调子:“我把‘风花雪月’编成歌,用三弦和吉他,让苍山的雪也能跟着唱……”
夏晚晴笑着摇头,却把张院长送的变脸脸谱书签夹进了岳川的诗集里。车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得书签上的金线闪闪发亮,像有朵花在纸上慢慢开。
岳川摸着口袋里阿杰塞的迷你脸谱,突然觉得,所谓的文化传承,从来不是把老东西锁起来,是像变脸那样,在变与不变里找平衡——脸可变,那股子活气不能变;调可变,那份真心不能变。
比如,到了大理,或许可以对着洱海唱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让白族的调子也染上点海的咸,风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