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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我们来把这段惊心动魄的探索和发现过程描绘得更加淋漓尽致。

城城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如同活物般沿着他的脊椎急速攀爬,直冲头顶,让他头皮阵阵发麻,几乎要炸开。那不是普通的冷,而是一种仿佛能冻结血液、浸透骨髓的阴寒,带着远古墓穴特有的腐朽气息。他死死握紧了手中那枚冰凉滑腻的骨哨和那本皮质笔记,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腹下,骨哨的弧度光滑得诡异,仿佛被无数人摩挲过,又像是从未沾染过生气;笔记的皮质封面则粗糙坚硬,边缘磨损严重,带着时间沉淀下来的厚重感。这两样东西,此刻在他手中,既像是能让他抓住一线生机的救命稻草,又像是会引火烧身、带来灭顶之灾的烫手山芋。

手电的光柱已经衰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昏黄、摇曳,颤抖着投向岩缝更深处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浓稠黑暗。那黑暗不再是单纯的缺乏光线,它仿佛拥有了质感,如同凝固的墨汁,又像是某种生物粘稠的体液,正无声地蠕动、呼吸。城城甚至能隐约感觉到,那黑暗中似乎有无数细微的、难以察觉的颗粒在缓慢沉降,带着一股淡淡的腥甜和腐臭混合的怪异气味。而那持续不断的、尖锐空灵的哨声,正从那里传来,不再仅仅是声音,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带着恶意的挑衅,一个来自深渊的、冰冷而粘稠的凝视,黏在他的皮肤上,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他强迫自己剧烈起伏的胸膛平复下来,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刻意去感受那细微的刺痛感,用生理上的疼痛来拉回即将失控的理智。现在不是被恐惧吞噬的时候,绝对不能!黑子还在那个冰冷的洞穴里,拖着伤腿,眼巴巴地等着他回去。一想到黑子那双总是充满信任和依赖的眼睛,城城心中就涌起一股暖流,勉强压下了那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恐惧浪潮。他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霉味和死亡气息的空气,肺部立刻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和窒息感,他开始迅速行动。

他将找到的、或许能延续生命的物资——那盒受潮的火柴,盒身锈迹斑斑,轻轻一摇,里面传来沉闷而滞涩的摩擦声,显然大部分都已失效;那块硬如石块的压缩饼干,包装纸早已破损不堪,露出里面暗黄色的、板结在一起的块状物,散发着淡淡的油脂哈喇味;那个空荡荡的酒壶,金属外壳冰凉,内壁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酒精气息;以及那本可能隐藏着关键信息的笔记本——小心翼翼地分别塞进自己破烂衣物还能利用的内兜和裤袋里,每一个动作都尽量轻缓,避免发出声响,仿佛在拆解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然后,他迟疑了一下,目光在那枚无声的骨哨上停留了数秒。这东西诡异而危险,触感冰凉得如同寒冰,仅仅是握在手中就让他极不舒服,仿佛握着一块刚从冰窖里取出的尸体残骸。但它既然是线索,甚至可能是某种“钥匙”,就绝不能轻易丢弃。他咬了咬牙,还是将那枚无声的骨哨也揣进了靠近胸口的内袋里,隔着一层薄薄的、汗湿的布料,那股寒意依旧清晰地渗透进来,贴着皮肤,让他心脏的跳动都似乎慢了半拍。

手电的光线又肉眼可见地暗淡了一分,电池即将耗尽的警告如同死亡的倒计时,每一秒的流逝都在加剧城城的焦虑。他知道,他必须立刻离开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埋骨之地。他最后看了一眼石窟内那些姿态各异的灰白骸骨,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对同行者命运的悲悯,这些曾经鲜活的生命如今只剩下冰冷的骨架,以扭曲的姿态诉说着最后的绝望;有对未知危险的恐惧,那无形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不知何时会落下;更有一种兔死狐悲的凄凉,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和黑子的结局。

这些几十年前的探险者,他们怀揣着怎样的目的和雄心踏入这片禁地?是为了名?为了利?还是为了揭开某种千古之谜?他们又究竟遭遇了何等无法理解的恐怖,最终以如此绝望的姿态在此长眠?是那诡异的哨声?是笔记中提到的“异常生命反应”?还是某种更超乎想象的存在?他们的今天,会不会就是他和黑子不久的将来?

不!绝不!一股倔强的、求生的火焰在他眼底重新燃起,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顽强。他绝不能重蹈覆辙!他必须带着黑子活下去!这个信念如同强心针,暂时驱散了他心中的阴霾。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充斥石窟的死亡气息彻底排出肺叶,然后毅然决然地侧过身,像来时一样,将后背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岩壁,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挤出了那道狭窄压抑的岩缝。岩石摩擦着他的肩膀和后背,带来阵阵刺痛,但他浑然不觉。当重新回到相对“开阔”的谷底,接触到虽然依旧昏暗却真实的天光时,他竟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仿佛刚从一场漫长而恐怖的噩梦中挣脱出来。

那诡异的骨哨声依旧如同附骨之疽,执拗地从岩缝深处传来,但幸运的是,它似乎并没有追出来的迹象,只是固守在那片黑暗之中,如同一个忠诚的守卫,守护着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城城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凭借记忆和远处瀑布那如同雷鸣般的轰鸣声,艰难地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藏匿黑子的洞穴快速返回。

一路上,他的心脏如同被擂响的战鼓,狂跳不止,撞击着胸腔,发出沉闷的声响。总觉得身后的黑暗中,在那片摇曳的灌木丛后,在那嶙峋的怪石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地跟随着他。那感觉并非空穴来风,而是一种如同实质的、冰冷的窥视感,紧贴在他的背脊上,让他后颈的汗毛一直紧绷着。

他几次猛地回头,耗尽手电最后一丝光芒扫向身后,光柱如同濒死者的目光般虚弱晃动,却每次都只照见被风吹动的扭曲树影和沉默无言的岩石。树影在微弱的光线下张牙舞爪,仿佛一个个择人而噬的怪物,岩石的轮廓则狰狞可怖,像是蛰伏的巨兽。是高度紧张产生的心理作用?还是那吹哨的“东西”真的能够移动,并且已经注意到了他这个不速之客?未知如同最沉重的枷锁,拖慢了他的脚步,也加剧了他的恐惧。每一次回头,都让他的心跳漏跳一拍,冷汗浸湿了后背的衣服,冰冷地贴在身上。

终于,在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的跋涉后,那个熟悉的、被他用藤蔓和枝叶做了简单伪装的洞穴入口,如同暴风雨中的灯塔,避难所的标志般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一股混合着安心与急切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加快脚步,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了进去,带起一阵碎石滚落的声响,在寂静的山谷中显得格外刺耳。

“黑子!”他的声音因为紧张、恐惧和急促的奔跑而带着明显的颤抖,甚至有些嘶哑。

洞穴深处,那个由巨石形成的凹陷里,黑子听到他熟悉的声音,原本耷拉着的耳朵微微动了动,像是捕捉到了救命的信号。它虚弱地抬起了头,黯淡的眼神里似乎亮起了一点点微光,如同两颗即将熄灭的星辰重新闪烁了一下。那条无力的尾巴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晃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看到城城安全归来,它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细微、带着依赖和委屈的呜咽,如同受伤的孩子见到了亲人,仿佛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

城城几乎是扑到黑子身边的,膝盖重重地磕在坚硬的地面上,传来一阵剧痛,但他浑然不觉。他伸出颤抖的手,仔细地、一遍遍地抚摸着黑子的头和脖颈,感受着它身上微弱的体温,检查它的呼吸,又小心地查看它受伤的后腿。还好,虽然依旧肿胀得厉害,伤口边缘甚至有些发紫发黑,也没有明显好转的迹象,但黑子的精神状态似乎因为他的归来而稍微稳定了一些,呼吸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没有出现急促或困难的情况。

他赶紧拿出水壶,小心翼翼地撬开黑子的嘴,将宝贵的清水一点点滴入它的口中。黑子本能地吞咽着,每咽下一口,喉咙里都会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哼。接着,他又费力地从那块硬如砖石的压缩饼干上,用牙齿和手配合,牙齿咬在饼干上发出刺耳的“咯吱”声,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勉强掰下一小角,试图喂给黑子。但压缩饼干那干涩粗糙的口感和几乎为零的香味,对此刻虚弱的黑子毫无吸引力,它只是用舌头舔了舔,感受了一下那陌生的味道,便没什么兴趣地别开了头,眼神再次黯淡下去。

城城自己也早已是强弩之末,又渴又饿,喉咙如同着火般灼痛,每一次吞咽都带来干涩的摩擦感。他仰头灌了几大口冰冷的泉水,那凉意顺着喉咙滑下,暂时压下了喉咙的不适,却让空瘪的胃部更加清晰地感受到饥饿的绞痛,仿佛有无数只小手在里面抓挠。他用力掰下一小块压缩饼干,放进嘴里,任由唾液慢慢将其软化。那味道并不好,带着一股陈年油脂的哈喇味和粗砺的口感,如同在咀嚼木屑和沙土的混合物,味蕾受到了极大的考验。但他强迫自己慢慢咀嚼,然后艰难地吞咽下去,感受着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食物落入胃袋,试图借此唤醒一些体力,哪怕只是一丝一毫。

暂时安抚了身体最基础的诉求后,城城迫不及待地掏出了那本皮质封面的笔记本。手电的光已经微弱得如同萤火,光线昏黄,只能勉强照亮巴掌大的区域,并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随时都可能彻底熄灭。他必须抓紧这最后的光亮,和时间赛跑,和死神赛跑。

笔记本的纸张不仅泛黄,而且变得极其脆弱,边缘如同秋天的枯叶般一碰即碎,稍一用力就可能撕裂。很多字迹被水渍严重晕染,化成一团团模糊的墨团,或者与纸张表面生长的、带着诡异绿色和黑色的霉斑融为一体,难以辨认。他只能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捏着页角,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翻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这跨越了几十年的、可能藏着救命线索的记录彻底化为碎片。他眯起眼睛,几乎是将整张脸都贴在了纸上,努力地从那些断断续续、时而工整时而狂乱的记录中,拼凑着这支探险队最终的命运轨迹。

笔记前面的部分,相对清晰地记录着这支探险队进入哀牢山的目的,似乎是为了寻找某种只存在于地方志和古老传说中的“古老生物”或者“具有特殊能量的神秘矿物”。记录者的笔触谨慎而充满探索的激情,详细描述了他们出发前的准备,对未知领域的憧憬,以及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奇特的植物、罕见的地貌、偶尔出现的野生动物。他们一路艰难跋涉,遭遇了恶劣的天气和复杂到极致的地形,泥泞的山路让他们举步维艰,突如其来的暴雨冲毁了他们的临时营地,损失了一些装备,甚至不幸牺牲了一名队员——笔记里附带着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年轻人笑容灿烂,此刻却成了永恒的定格。字里行间充满了遗憾和沉重,也透露出他们并未因此退缩的决心。

然而,翻到笔记中间部分,字迹开始发生明显的变化。原本工整的楷书逐渐变得潦草、急促,笔画带着一种不受控制的颤抖,仿佛书写者的手在剧烈抖动,透露出一种越来越强烈、几乎要溢出纸面的焦虑和恐惧。墨水的痕迹也变得深浅不一,有些地方浓得发黑,有些地方则淡得几乎要看不见,像是书写者在极度紧张或虚弱的状态下完成的。

“……三月十七日,阴。我们终于找到了那个传说中的裂隙,就在鹰嘴崖下,垂直向下,深不见底,仿佛直通地狱的入口。崖壁上布满了奇怪的刻痕,不是任何已知的文字,更像是某种野兽的抓痕,又带着诡异的规律性。王工用地质锤敲下了一小块岩石样本,初步判断下面可能有巨大的、未知的地质构造,或许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所在。经过短暂的讨论,我们决定下去……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疯狂,也可能是最后一个决定。”

“……三月十九日,雨。花了整整一天一夜,我们才借助绳索和简易升降器下到谷底。这里……这里太诡异了。植被茂盛得不像话,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但很多植物我从未在任何植物图鉴上见过,颜色艳丽得可怕,红的像血,紫的发黑,有些甚至会散发着微弱的荧光。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甜腥味,吸多了让人头晕目眩。李教授从昨天下午开始就不断地流鼻血,他说头晕得厉害,看东西都在旋转……我们给他服用了随身携带的止血药和镇静剂,但效果似乎不大。我也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总感觉皮肤下面有什么东西在爬……”

“……三月二十一日,雾。我们在谷底深处发现了那个废弃的兵站!上帝,它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硬生生撕碎了!墙体倒塌,钢筋外露,像是被巨大的力量拧成了麻花。我们在废墟里找到了一些残破的档案,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但‘异常生命反应’、‘收容失效’、‘极高危险性’、‘代号:哨声’……这些词语像针一样扎进我的眼睛!他们在下面到底研究了什么?!那些被撕碎的衣物和散落的骸骨,绝对不是普通的事故造成的……我开始后悔了,我们不该来这里的……”

字迹在这里变得更加混乱,笔画交错,墨渍飞溅,仿佛书写者的精神正在承受巨大的冲击,濒临崩溃的边缘。

“……哨声!无处不在的哨声!从昨天深夜开始,那尖锐、空灵、带着某种诡异韵律的哨声就一直在耳边响着!一听到就头疼欲裂,流鼻血!我们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把整个兵站废墟翻了个底朝天,甚至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开枪试探,但它好像无处不在,又好像无迹可寻!它钻进你的脑子里,像有无数根针在扎你的神经!”

“……刘疯了!他是我们的向导,最熟悉这片山林的人,昨天晚上突然变得狂躁不安,嘴里胡言乱语,说什么‘它们来了’、‘在墙里面’。今天早上,他拿着工兵铲突然攻击我们!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是红的!布满了血丝,像是要滴出血来!我们不得不……上帝原谅我们……为了自保,我们失手打死了他。看着他倒在血泊里,那双红色的眼睛还圆睁着,我知道,我们都完了……诅咒,这一定是诅咒!”

记录到这里突兀地中断了几页,留下大片令人不安的空白,仿佛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过恐怖,连记录者都失去了书写的勇气,或者说,已经没有了书写的机会。后面再出现的字迹,已经虚弱得如同蛛网上的丝线,歪歪扭扭,断断续续,充满了油尽灯枯的绝望。

“……只剩下我和老赵了……我们都出现了和李教授、刘一样的症状……头晕,恶心,流鼻血,浑身无力。老赵开始产生幻觉,他说看到岩壁在动,说那些岩石上长满了眼睛,都在盯着我们看……那哨声,它不肯停,日夜不停地在耳边回响,像是催命符……水不多了,食物也快耗尽了,我们被困在这里,像是待宰的羔羊。”

“……老赵也走了……今天早上,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用自己的皮带……在旁边的小洞里……上吊自杀了。他的脸上没有痛苦,反而带着一种解脱的诡异笑容。我把他和兄弟们放在一起了,就在那个堆满骸骨的石窟里,至少,他们不会孤单……我也快撑不住了,意识越来越模糊,好几次都差点把笔记当成食物咽下去……”

最后几行字,是用一种近乎凝固的、暗褐色的液体书写的,那颜色刺目地提醒着城城它可能的来源——是血!干涸的人血!字迹歪歪扭扭,几乎难以辨认,每一个笔画都仿佛耗尽了书写者最后一丝生命力,墨痕拖得很长,像是在挣扎:

“……我明白了……那哨子……不是用来吹的……或者说,不是给我们吹的……它是……是一个信号……一个召唤……材料……材料是……是……”

笔记到这里,在最关键的地方,戛然而止。最后那个字的笔画拖出了长长的一道血痕,像是一声绝望的叹息,又像是一个未完待续的诅咒。

城城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狂跳得几乎要挣脱胸腔的束缚!他屏住呼吸,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洞穴里只剩下他和黑子微弱的呼吸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如同鬼魅般的哨声。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未完成的、触目惊心的句子上,大脑一片空白,随即又被无数个疯狂的猜测填满。材料是什么?!这个探险队员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在极致的痛苦和恐惧中,究竟发现了关于这骨哨的什么惊天秘密?!为什么偏偏在最关键的地方停笔?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写下去了,还是……有什么东西阻止了他?

他猛地抬起头,瞳孔在昏暗中急剧收缩,如同受惊的猫。他看向洞穴外那依旧隐约可闻的、来自岩缝深处的、仿佛永不停歇的骨哨声。一个可怕得让他浑身血液都几乎冻结的想法,如同一条阴冷的毒蛇,悄无声息地钻入了他的脑海,盘踞不去,吐着信子,散发着致命的毒液。

他颤抖着,如同一个提线木偶,在手电最后一点微弱光线熄灭前的刹那,再次从怀里掏出了那个从探险队背包里找到的、一直冰冷无声的骨哨。

之前因为匆忙、恐惧和光线不足,他只是粗略看了个大概,只觉得它光滑、冰冷,透着一股邪气。此刻,在即将彻底熄灭的手电微光下,他强忍着那股从灵魂深处升起的、想要立刻将这邪门东西扔掉的强烈冲动,用冰冷而汗湿的手指,细细地、一寸一寸地摩挲着这根光滑、冰凉得如同寒冰的骨头。

它的长度……大约一掌有余,和他自己的小臂长度相近。它的弧度……带着一种自然而微妙的弯曲,不是笔直的,而是呈现出一个流畅的、符合力学结构的弧度。它的质地……紧密而坚硬,指尖敲击上去,发出的不是普通骨头那种略显空洞的“嗒嗒”声,而是一种沉闷而致密的“笃笃”声,仿佛经过了特殊的处理,或者本身材质就异于常骨。

他的手指缓缓移动,从一端的哨口开始,感受着那被精心打磨出的圆润边缘,然后是中间用来发声的、大小不一的音孔,每个音孔都钻得极其规整,边缘光滑无毛刺,显示出高超的工艺。接着,他的手指滑向另一端,那里是哨尾,同样被打磨得光滑圆润。

而当他的指尖,反复确认那两端关节处略微膨大、并且带着某种特定棱角和解剖学特征的构造时——尤其是靠近哨尾那一端,隐约可见的、属于骨骼末端的骨骺线痕迹,以及哨口一端那明显是胫骨近端关节面被打磨后的平滑截面——城城的呼吸骤然停止了!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寒意,如同万吨寒冰,瞬间将他从头到脚彻底冻结!他的瞳孔在极度的震惊和恐惧中扩散到了极致,仿佛要将整个黑暗的洞穴都吸进去。他的手指僵硬地停留在骨哨上,那冰凉的触感此刻不再仅仅是物理上的冷,更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令人作呕的寒意。

这根本不是什么动物的腿骨!无论是从粗细、弯曲的形态,尤其是那两端关节处独一无二、属于灵长类直立行走生物的特征——那是人类骨骼特有的、为支撑身体重量和适应直立行走而演化出的结构,是任何其他动物,哪怕是和人类亲缘关系很近的猿类,都无法完全模仿的!

这分明是一根被精心打磨、钻孔制成的……人的小腿骨!(胫骨)

那本笔记最后未写完的、用生命书写的血字,恐怕就是——“材料是……是人骨!”

这个认知如同晴天霹雳,在他的脑海中轰然炸响!他终于明白了探险队员们的绝望,明白了那哨声为何如此诡异,明白了为什么听到哨声会出现那些恐怖的症状!这不仅仅是一个哨子,这是一个用人类的骨头做成的、用来召唤某种未知恐怖存在的邪物!那些队员们,很可能就是因为接触了它,或者听到了它发出的“召唤”,才会精神失常、互相残杀,最终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呕——!”

城城再也无法抑制那排山倒海般的生理和心理双重冲击,猛地弯腰,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酸涩的胃液混合着刚刚咽下的、还未完全消化的压缩饼干残渣,猛地冲上了喉咙,带来一股难闻的酸腐味。眼泪和冷汗瞬间奔涌而出,如同决堤的洪水,湿透了他破烂的衣襟和额前的头发。他整个人如同虚脱般瘫软在地,背靠在冰冷的洞穴岩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部剧烈地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颤抖。

他下意识地想要将骨哨扔掉,手指已经松开,骨哨在他的掌心滑落,眼看就要掉在地上。但就在那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一丝犹豫——这东西虽然邪门,但它无疑是解开谜团的关键,或许也是他和黑子能否活下去的唯一线索。如果扔掉了它,他们可能就真的被困死在这里,永远也无法知道那哨声的来源,无法找到离开这该死山谷的路。

他伸出另一只手,在骨哨落地前的一刹那,又将它死死地攥在了手心。这一次,那冰冷的触感不再仅仅带来恐惧,更带来了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责任感。他看着手中这根用人类骸骨制成的哨子,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恐惧,有厌恶,有愤怒,还有一丝被逼到绝境后的、破釜沉舟的决绝。

洞穴外,那诡异的哨声依旧没有停歇,如同一个忠诚的信使,不断地从黑暗深处传来,提醒着他外面世界的恐怖。但此刻,城城的心中反而有了一丝异样的平静。他已经知道了最可怕的真相,剩下的,便只有拼尽全力去求生。

他缓缓地抬起头,看向蜷缩在一旁、眼神依旧虚弱的黑子,心中默默地说:黑子,我们可能要面对比想象中更加恐怖的东西了。但别怕,我一定会带你出去!

他将骨哨重新揣回胸口的内袋,这一次,他没有再在意那刺骨的寒意,反而将它紧紧贴着自己的皮肤,仿佛要将那份冰冷和决绝一同刻进自己的骨头里。他需要保持清醒,需要利用好手中的每一样东西,哪怕它是用鲜血和绝望制成的。

手电的光芒终于彻底熄灭了,洞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黑暗之中。只有远处瀑布的轰鸣声,以及那如同鬼魅般萦绕不散的骨哨声,在黑暗中交织,谱写着一首属于哀牢山深处的、绝望而恐怖的交响曲。城城靠在冰冷的岩壁上,感受着怀中骨哨的冰凉,听着身边黑子均匀而微弱的呼吸,在无边的黑暗和恐惧中,开始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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