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荒原上的风带着狼群的低嗥,卷起沙土,拍打在几个鬼魅般的身影上。
小野次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是冰冷的杀意和即将功成的狂热。
他身后,三名帝国工兵精英,像三条蛰伏的毒蛇,悄无声息地剪开了最后一层铁丝网。
不远处,那座仍在不屈不挠向天空喷涌着黑色血液的井架,在他们眼中,宛如一头必须被宰杀的巨兽。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这头巨兽的周围,早已不是一片死寂。
就在几十里外的奉天城,大帅府的电话线烫得能烙饼。
张作霖的咆哮穿透听筒,震得接线员耳膜嗡嗡作响:“啥?油井还在喷?那他娘的是好事!给老子调工兵团过去,二十四小时三班倒,拿命给老子围上!挖沟,把油引到池子里,一滴都不准浪费!告诉铁柱子,油在人在,油亡人亡!谁敢动老子的太阳,就是想给天蒙黑布,老子先把他做成灯笼点了!”
帅令如山。
奉军工兵们像是打了鸡血,在荒原上展开了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一圈圈坚固的篱笆拔地而起,一条条引油的沟渠如巨蟒般蜿蜒开去,汇入临时挖掘的巨大储油池。
铁柱子瞪着一双熬得通红的牛眼,腰间别着两把盒子炮,带着一队亲兵,像一尊门神死死钉在井口附近,蚊子飞过都得盘问是公是母。
就在奉天全城都为了这口“黑金”而疯狂运转时,一列火车鸣着长笛驶入车站。
哈尔滨商会的会长周元庆,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人,带着一整个商团,风尘仆仆地直奔大帅府。
“大帅!”一见到张作霖,周元庆便是一个九十度深躬,“您为国为民,在咱东北的地下凿出了光亮,我等商人岂能坐视!我周元庆,愿代表哈尔滨商会,出资三成,与大帅合办炼油厂!大帅能打出油,咱就得炼出光!我不要多分一文钱,只要将来这奉天城里,家家户户都能点上电灯,孩子念书不再费眼睛!”
一旁的奉天省代省长王永江听得热泪盈眶,他紧紧握住周元庆的手,声音哽咽:“周老板……商心未死,国运可续啊!”
张作霖看着眼前这位商人,平日里的匪气收敛了三分,他重重拍了拍周元庆的肩膀:“好!你这个朋友,老子交了!”
效率,是这个时代的奢侈品,但在奉天,它比子弹还快。
城郊一座废弃的兵工厂被连夜清空,挂上了“奉天黑金炼油厂”的牌子。
从英国人手里淘来的二手炼油釜,经过奉天机械厂的老师傅们几天几夜的敲敲打打,硬是给“魔改”升级,重新焕发了生机。
留洋归来的技术总管林文清带着他的团队一头扎了进去。
没过两天,他就发现了问题。
“大帅,不行!”林文清拿着一份报告,冲进临时指挥部,“工人们长时间吸入原油蒸发的油气,普遍出现头晕、恶心、呕吐的症状!这在西洋书里叫‘油毒’,是慢性中毒!必须解决!”
“怎么解决?”张作霖眉头一拧。
“三点!第一,必须佩戴我们正在研制的活性炭口罩;第二,实行八小时轮班作业制,不能疲劳施工;第三,必须在厂区旁建立一个专门的医疗站,配备医生和药品,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张作霖盯着林文清,半晌没说话。
林文清心里直打鼓,生怕这位传说中“认钱不认人”的军阀嫌麻烦。
谁知,张作霖猛地一拍桌子:“建!马上建!给老子用最好的料,请最好的大夫!他娘的,老子的兵能扛着炮弹往前冲,但绝不能被自个儿家冒出来的油给毒死!钱从我帅府的账上走!”
林文清当场就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满口“老子”的“粗鄙军阀”,第一次感觉到,教科书上写的,可能都是狗屁。
夜,再次笼罩大庆荒原。
小野次郎一行人已经潜行至主井之下。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石油味,但他们眼中只有井口那脆弱的阀门和旁边巨大的储油池。
德制的高爆炸药被小心翼翼地取出,只要安放在关键位置,一声巨响,张作霖的“太阳”就将彻底熄灭。
就在小野次郎伸手准备连接引信的瞬间,一阵诡异的“滋啦”声划破夜空。
紧接着,一个不带任何感情的、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声音,通过临时架设在井场四周的广播喇叭,响彻整个荒原:
“奉军第十七条军令——凡我辖境,不得毁矿、不得断油、不得伤工!违者——心悸、呕吐、幻听,直至自首!”
这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一遍又一遍地回荡。
小野次郎的动作僵住了,他猛地捂住胸口,一股剧烈的心悸让他几乎窒息,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疯狂抽搐。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背。
“噗通!”他身旁的一个手下双腿一软,直挺挺跪在地上,捂着嘴开始剧烈干呕,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另一个手下则更加凄惨,他抱着头在地上打滚,惊恐地尖叫:“谁在哭?别哭了!别哭了!啊——”他的耳边,仿佛有成千上万的冤魂在哭喊:“你炸的是命脉!你炸的是太阳!你毁了我们的光!”
小野次郎骇然欲绝,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强忍着胸口的剧痛,挣扎着举起手枪,可就在这时,探照灯的光柱如同天剑般劈开黑暗,将他们死死钉在原地。
“在那边!抓住他们!”铁柱子怒吼着,带队冲了过来。
战斗结束得毫无悬念。
三名训练有素的帝国工兵已经彻底丧失了战斗力,只剩下小野次郎还想负隅顽抗,结果被铁柱子一枪精准地打穿了肩窝,惨叫着倒地,随即被如狼似虎的奉军士兵死死按住。
审讯室里,张作霖亲自赶到,他看着被绑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却依旧嘴硬的小野次郎,后者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们……你们用了什么妖术?”
“妖术?”张作霖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让小野次郎不寒而栗,“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日本选手,你听好了,老子用的不是妖术,是‘护矿令’!从今天起,在这东北的地界上,谁敢动我一口油井,别说动手了,就是动了这个念头,都得先腿软,后心颤,最后魂先散!”
话音刚落,只有张作霖能看见的系统面板上,一行金色的字体清晰浮现:【“律令具现·全域共鸣”首次实战应用成功!影响半径5公里,持续时间6小时。奖励:工业防护手册(1930年代标准版)x1】
七天后,黑金炼油厂灯火通明。
在无数工人和奉天百姓的注视下,第一桶经过提纯的、清亮如水的油品被郑重地抬了出来。
周元庆亲手接过一盏崭新的玻璃油灯,小心翼翼地将油倒入,点燃了灯芯。
一团稳定而明亮的火焰“腾”地一下升起,驱散了周围的黑暗,光芒温暖而纯粹。
“好!好啊!”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张作霖站在高台上,中气十足地宣布:“这油,不能叫洋人的煤油!它照亮的是咱中国人的路,是咱东北的希望!从今往后,它就叫‘曙光’!我命令,奉天城内所有军营、医院、学校,即日起全部换装‘曙光’灯,免费供应!”
“大帅万岁!”的呼喊声直冲云霄。
城里的孩童们很快编出了新的歌谣:“大帅说话天打雷,油井喷火不须吹,点灯就点‘曙光’牌,鬼子看了也得跪!”
夜深人静,张作霖独自一人登上炼油厂最高的反应塔,俯瞰着这片开始被点点“曙光”照亮的土地。
他的眼前,系统面板悄然刷新:
【当前能源对外依附度:41%(持续下降中)】
【嘴炮奖励效率:恢复至92%】
【科技树已解锁新分支——【中级化工:煤油→汽油→润滑油】】
他迎着夜风,低声自语:“这才刚开始。”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的东京。
大仓财阀的掌门人大仓健三郎,一把将来自奉天的加急密电撕得粉碎。
报告中关于“妖术”和“曙光”的描述,让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疯狂与惊惧。
“张作霖……”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你不是在挖油,你是在挖大日本帝国的坟!”
奉天的“曙光”点燃了希望,也点燃了贪婪。
这股黑色的金泉,不仅仅能照明,更能驱动战争机器,更能铸就富可敌国的财富。
消息如风一般传遍了整个华夏,传到了各国租界。
一时间,奉天城内龙蛇混杂,各路军阀的探子、外国的商贾、心怀鬼胎的投机者,都用炙热的目光盯着那片喷涌不息的荒原。
这“曙光”究竟是照亮民族前路的神迹,还是引来群狼分食的血腥诱饵,似乎只在一念之间。
所有人都明白,一场围绕着这黑金归属的风暴,即将在奉天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