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小贤被怼得彻底熄了火,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毫无意义的音节,活像一条被扔到岸上、濒临窒息的鱼,徒劳地开合着鳃,却吸不进半点氧气。
“等等!这是什么玩意儿?”就在一片死寂中,张伟凭借着他对任何可能涉及金钱条款的警惕,眼尖地翻到了计划书的最后一页附录,手指颤抖地指着一行用加粗黑体字印刷的小字,声音都变了调:“人身安全保障基金?! 这又是什么新型税种?!”
“噢!你说这个啊!”一菲脸上瞬间切换成一个“客户至上、服务专业、明码标价”的标准微笑,仿佛在介绍一项贴心的增值服务,“考虑到本公寓偶尔会遭遇一些不受欢迎的‘小型入侵生物’,比如活泼好动的老鼠先生、生命力顽强的蟑螂勇士,或者任何需要被物理手段‘友好劝退’的不速之客……
作为本楼层唯一持有‘武力清除’专业资格证书(自封的)的住户,我,胡一菲,可以提供专业、高效、且保证目标瞬间失去行动能力(aka 物理超度)的至尊服务。”
她笑得像一只发现了鸡窝的狐狸,尾巴都快藏不住了,“当然,鉴于我的时间成本、体力消耗以及潜在的武器折旧费,收取一点点合理的服务费,不过分吧?”
“什么玩意儿?!!”曾小贤的眼珠子这回是真的快要从眼眶里弹射出来了,他指着胡一菲,手指抖得像得了帕金森,“你…你你你…你这不就是变相收保护费吗?!跟电影里那些戴着大金链子的黑社会有什么区别?!胡一菲!你这是要把爱情公寓变成铜锣湾吗?!”
“注意你的措辞,曾小贤同学。”一菲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们当然有权利选择不缴纳这项‘自愿’购买的保障服务。”
她耸耸肩,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和蔼可亲”,却让人脊背发凉,“不过呢,下次当那些‘可爱’的小生物再次不请自来,深情造访你们房间,试图与你们进行亲密接触的时候,请务必保持你们身为男子汉的镇定与风度!展现出你们无畏的勇气!
记住,千万别害怕,也千万别……”她故意拖长了腔调,用一种极其夸张、模仿着昨晚张伟那划破夜空的尖厉嗓音,一字一顿地念道:“……叫——妈——妈——来——救——命——哦!” 最后几个字,轻飘飘的,却如同核弹发射前的倒计时读秒,充满了毁灭性的威慑力。
“这……这简直就是……”子乔捂着胸口,感觉自己的钱包和尊严正在被双重凌迟,他还是不死心,试图进行最后的挣扎,讲一讲“自由民主”的道理,“可你这《胡氏法典》里,条条框框都是针对我们这些良民!罚款!基金!爱情公寓是大家共同的家,不是你一个人的君主专制王国啊!”
“当然不是君主专制,”胡一菲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声,仿佛在预热她的“弹一闪”发射系统,“不过也差不多可以理解为……‘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她彻底失去了最后的耐心,懒得再跟这群“刁民”废话,直接祭出了最终解释权:
“都给我听好了!在爱情公寓这个小小的、弱肉强食的生态圈里!”
她目光如电,扫过眼前蔫头耷脑的三个男人,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只有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掠食者!才有资格!制定规则!划分领地!决定谁可以安心睡觉,谁需要缴纳‘保护费’!”
她昂起头,用下巴睥睨着眼前这几位“底层生物”,掷地有声地宣布:
“而我!就是那个站在金字塔尖的女人!”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那句足以载入爱情公寓史册的宣言:
“因为!我!胡一菲!什!么!都!不!怕!”
撂下霸气侧漏的终极口号,一菲潇洒地一甩头发,转身,迈着那种六亲不认的步伐,在一众“臣民”敢怒不敢言的目光注视下,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个令人绝望的强大背影。
酒吧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三个男人心碎的声音。
恰在此时,一阵欢快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悲愤的氛围。湘君从口袋里摸出林浔的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文森特”。
他走到阳台,低声接完电话,再回来时,脸上依旧是那副仿佛刚睡醒、与世无争的淡然表情。
他刚在沙发角落重新窝好,子乔就如同闻到腥味的鲨鱼,立刻凑了过来。
他眉毛挑得快要飞进发际线,脸上堆着一种“哥们儿,有桩大买卖”的神秘兮兮,压低声音,用气声说道:“嘿,湘君!兄弟!机会来了!加入我们光荣而伟大的‘倒菲统一战线’吧!一起整蛊胡一菲!推翻她的残暴统治!为了自由!为了呼吸不被收费的空气!”
“我?”湘君抬起眼皮,一脸纯良的茫然,仿佛刚被从外太空空投过来,完全不了解地球局势,“为什么?”
“为什么?!!”曾小贤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过来接腔,表情夸张得像是马上要登上国家大剧院表演话剧《不屈的囚徒》,“这还用问为什么吗?!难道你就能眼睁睁看着胡一菲那个女人,骑在我们所有男人的头上作威作福、为所欲为吗?!她那所谓的‘不败金身’!必须被打破!这是我们争取基本人权、呼吸自由、以及钱包安全的唯一出路!想想看!未来那暗无天日、被她用《胡氏法典》统治的黑暗岁月!你甘心吗?!”
“可是……”湘君懒洋洋地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瘫坐姿势,像一滩融化的冰淇淋,“她的《胡氏法典》统治名单里……好像没有我的名字啊。”
他指了指自己,语气无辜,“我,湘君,目前属于爱情公寓的‘中立缓冲区公民’,享有‘治外法权’。她的罚款条例、卫生标准、还有那个‘人身安全保障基金’……都与我无关。”
“老兄!你能不能有点血性?!有点集体荣誉感?!”子乔痛心疾首,仿佛在看一块不可雕琢的朽木,“你看看你现在!都快活成一条风干的咸鱼了!作为我们‘男人帮’不可或缺的重要成员,你就不想为组织出点力?贡献一份属于你的光和热?燃烧一下你的卡路里?”
“首先,”湘君精准地吐槽,眼神慢悠悠地扫过眼前这三位“乌合之众”,“这个所谓的帮派,有不重要的成员吗?”他掰着手指数,“算上关谷和展博,这个所谓的‘男人帮’,满打满算,一共才六个。再去掉我这个你们单方面认定的‘编外人员’,实际核心战斗力,五个。”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你们这小破草台班子,就别到处拉壮丁充门面了。
“那这样!”子乔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咬着后槽牙,仿佛在割让自己的心头肉,“只要你肯加入我们伟大的‘倒菲大业’,我就……我就忍痛把‘男人帮’至高无上的领袖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位置,让给你!
怎么样?心动不心动?是不是感觉一股王霸之气正在体内觉醒?”
“免了。谢谢,不约。”湘君拒绝得干脆利落,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甚至还嫌弃地往沙发深处缩了缩。
“再说,我什么时候口头或者书面承认过,你是这个非法组织的领袖了?这个连个像样章程、行动纲领、经费来源都没有的‘三无’团伙,你们还是自己玩去吧。”
眼见湘君这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完全是一副“你们闹你们的,别打扰我回蓝和思考人生”的终极咸鱼姿态,吕子乔、曾小贤、张伟三人彻底没辙了。
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个“此子不堪大用”的绝望眼神,脑袋像做贼一样凑到一起,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与外界隔绝的阴谋圈,开始了极其小声、鬼鬼祟祟、如同特务接头般的密谋。
“嘘……小声点,再小声点……别让那个‘叛徒’听见我们的伟大计划……”
“我觉得……可以这样……趁她刚开门的时候……”
“不行不行!风险太大!一菲的警觉性跟母豹子似的!”
“要不……试试那个……往她咖啡里加……?”
“你疯了?!她想杀人的时候眼神都不对!下药?你想提前见阎王吗?!”
湘君捧着那杯温热的牛奶,小口小口地啜饮着,耳朵却像高精度雷达一样,敏锐地捕捉着那边传来的、如同蚊子交配般细微的“阴谋诡计”。
他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嘴角向上弯起一个极其微小的、带着点怜悯和看好戏的弧度。
他惬意地喝光了最后一口牛奶,将空杯子放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叩”声。
然后他望着天花板上那盏平淡无奇的吸顶灯,思维仿佛飘向了远方。
林浔啊林浔,你到底还要折腾多久?你再不搞定回来接管主控权,我这“低功耗待机模式”快撑不住这帮活宝的精神污染了……
还有,他默默地看了一眼那边还在激烈讨论“作战计划”的三人组,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希望这几个家伙想出来的“锦囊妙计”,别最后把公寓给真的炸了。毕竟,维修费可能比胡一菲的“保护费”还要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