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和一种紧绷的平静。半个月的光阴,在闵政南精心照料下悄然流逝。“一号”已生出坚韧的肉芽,被厚厚的新生毛发覆盖。虽然巨兽走动时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但那双小眼睛里重新燃起的凶悍与活力,宣告着山林之王的回归。海东青“破云”每日盘旋,总会精准地掷下几只肥美的飞龙或野鸡,成了伤员最好的滋补。
五月中旬的深夜,子时刚过。白日里还晴朗的天,不知何时被浓得化不开的乳白色大雾吞噬。木屋仿佛成了孤岛,窗外白茫茫一片,伸手难辨五指,连“一号”粗重的呼吸声都显得沉闷压抑,被雾气裹挟着传不远。
闵政南盘膝坐在木板床上,没有点灯,闭目养神。一道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精神链接信号,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闵政南脑海中泛起涟漪——是“黄老爷”!
信号里没有复杂的语言,只有一幅幅快速闪过的画面和一种强烈的预警意念:
浓雾弥漫、怪石嶙峋的鬼见愁山坳深处!
一队人影!数量超过二十!正如同鬼魅般在浓雾中穿行!他们行动极其谨慎,脚步放得极轻,彼此间用手势交流,显示出高度的组织性!
他们穿着破旧、颜色混杂的便装,但其中几人背上斜挎的枪械轮廓,在“黄老爷”的夜视视角中清晰可辨!那不是猎枪,而是制式的长枪!甚至有人腰间鼓鼓囊囊,疑似挂着手榴弹!
更让闵政南瞳孔骤缩的是,领头一人侧脸闪过,那矮壮的身材、紧抿的嘴唇、以及眼神中残留的、属于军人的凶戾和警惕……还有几人头上残留的、被刻意剃短却依然能看出的“战斗帽”痕迹!
日本人!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入闵政南脑海!他猛地想起老赵头偶尔闲聊时提过,当年战败,有小股日军溃兵钻进了茫茫长白山,如同老鼠般藏匿,多年未曾清剿干净!没想到,这群丧家之犬,竟然摸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的鬼见愁!
“黄老爷”的信号带着一丝邀功般的询问意念:【迷?绑?】
闵政南眼中寒光爆射!没有丝毫犹豫,一道冰冷的指令通过精神链接瞬间传递回去:【迷!绑!全部!一个不许漏!注意安全!】
立功的机会?不!这是国仇家恨!是送上门来的血债清算!
指令发出,闵政南如同猎豹般无声弹起。他迅速检查了一下腰间那把民兵使用的五四手枪,弹匣满仓,保险打开。又将几颗备用的黄铜子弹压进猎枪膛内。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浓雾中一分一秒流逝。只有一双眼睛在昏暗中闪烁着骇人的精光,死死“盯”着精神链接中“黄老爷”实时传递回来的画面:
画面里,浓雾翻滚如同活物。
那二十多个鬼子残兵排成松散的搜索队形,小心翼翼地穿过一片布满嶙峋怪石的区域。领头的手势一挥,队伍停下,似乎在辨认方向。
就在此时!
浓雾深处,毫无征兆地飘荡起一缕缕极其诡异的、淡黄色的烟雾!那烟雾如有生命,丝丝缕缕,无声无息地缠绕向那些鬼子!
一个鬼子似乎察觉不对,刚想出声示警,眼神却瞬间变得迷茫呆滞,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的木偶!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如同瘟疫蔓延!
画面剧烈晃动了一下(“黄老爷”视角切换),只见那些鬼子残兵,有的呆立原地傻笑,有的对着空气挥舞拳头,有的则像被抽了骨头般软倒在地,发出意义不明的呓语!他们携带的枪支、手榴弹纷纷脱手掉落在地!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诡异到极点!只有浓雾和黄烟在翻滚!
【黄老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混乱的鬼子残兵中快速穿梭,小小的爪子上似乎闪烁着某种奇异的光泽,飞快地在那些瘫软或呆滞的鬼子手腕脚腕上缠绕、打结——用的是一种极其坚韧的、不知名的藤蔓!它的动作快得只剩下一道黄色的残影!
凌晨三点左右。
精神链接中传来“黄老爷”略带疲惫却异常兴奋的意念:【成!全绑!】
闵政南猛地推开木门!浓雾瞬间涌了进来,他毫不犹豫地踏入浓雾之中。
在“黄老爷”的指引下,他很快来到了鬼见愁深处一片相对开阔的石滩地。眼前的景象足以让任何人头皮发麻!
二十多个穿着破烂便装的鬼子残兵,如同被丢弃的破麻袋,横七竖八地倒卧在冰冷的石地上!他们无一例外,眼神空洞呆滞,脸上挂着诡异的傻笑或惊惧的表情,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每个人都被一种暗绿色的、异常坚韧的藤蔓牢牢捆住了手脚,如同待宰的猪猡!藤蔓的捆法极其刁钻,让他们连蠕动都困难。
旁边空地上,堆着小山般的“战利品”:
三八大盖步枪十一支!枪托磨损严重,但枪管依旧泛着冷光!
百式冲锋枪两挺!弹匣还插在上面!
南部十四式手枪三把!俗称“王八盒子”!
木柄手榴弹整整两箱!至少三十枚!引线裸露在外!
还有军用刺刀、水壶、饭盒、甚至一面叠得整整齐齐、边缘已经破损的“膏药”旗!
浓雾开始缓缓散去,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晨光照在那些鬼子呆滞的脸上和冰冷的武器上,显得格外刺眼。
闵政南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目光扫过这群失去反抗能力的仇寇。他走上前,用脚踢了踢离他最近的一个鬼子军官模样的家伙,对方毫无反应,只是发出含糊的呻吟。
“黄老爷,干得漂亮!”闵政南由衷地赞道。
他迅速清点了一遍武器,将那把擦得锃亮的五四手枪插回腰间,又捡起两支状态最好的三八大盖背上。然后,他走到那堆鬼子旁,如同拖死狗般,一手一个,拖着两个相对清醒些、还在挣扎呜咽的鬼子军官,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