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平的镊子尖端轻轻拨开一个伪装成散热片的金属片,露出下面隐藏的微型电路——那是一个火柴盒大小的无线接收模块,指示灯还闪着微弱的红光。
他的手指悬停在炸弹底部的黑色模块上方,指尖几乎能感受到金属外壳传来的冰凉触感。
不对劲。
瞳孔微微收缩,呼吸在刹那间变得轻缓而克制。
这个看似普通的散热片——边缘的螺丝钉没有完全拧紧,接口处的焊点过于整齐,不像是手工焊接的产物,更像是工厂量产的精密部件。
他的声音低沉而紧绷,
警戒四周,别让任何人靠近。
伊达航立刻察觉到异样,右手按上配枪:
怎么了?
阵平没有回答。他的镊子小心翼翼地撬开模块边缘,露出里面隐藏的微型电路——一个精密的信号接收器,正安静地蛰伏在炸弹内部,等待着远程激活。
远程遥控装置。
这个认知像一桶冰水浇在阵平脊背上。
他的大脑瞬间闪过无数画面——研二吊儿郎当的笑容,他总是不爱穿防爆服的固执,还有每次拆弹时那副边教学边干活的散漫姿态。
那个白痴......
阵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里压着怒意,却又藏着难以掩饰的焦灼。
他太了解研二了。
那家伙现在一定正蹲在东京塔的观景台上,防爆服随手丢在一旁,一边拆弹一边给零和景光当解说员。
如果这个接收器是双向的,如果犯人正在监听现场动静,如果——
阵平猛地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几乎戳出残影。
东京塔,观景台。
研二正蹲在炸弹前,防爆服随意地搭在一旁的栏杆上。
他一边用镊子拨弄导线,一边对身后的降谷零和景光讲解:
看这里,犯人在主电路上并联了一个假回路,目的就是浪费拆弹人员的时——
降谷零的手机突然响起。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甚至没等降谷零开口,直接吼道:
立刻打开屏蔽器!现在!
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每个音节都裹挟着罕见的急迫。
零的眼神瞬间锐利,几乎是本能地扑向研二放在地上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一个香烟盒大小的金属装置,用力按下顶部的红色按钮。
嗡——
一阵无形的电磁波以装置为中心扩散开来。
下一秒,研二面前的炸弹突然发出刺耳的声,红灯疯狂闪烁!
卧倒!
景光一个飞扑将研二按倒在地,降谷零则举起防爆盾挡在三人面前。
然而预料中的爆炸并没有发生——红灯闪烁几下后,渐渐熄灭了。
研二从地上爬起来,脸色煞白:
什么情况......
降谷零盯着手中的屏蔽器,声音发紧:
远程引爆信号......如果不是阵平提前给了我这个......
他没说下去,但三人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另一边的阵平握着手机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伊达航从未见过阵平这副模样——那双总是游刃有余的眼睛此刻烧着冰冷的怒火,下颚线条绷得死紧,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东西从内部崩裂。
电话那头传来零短促的回应,紧接着是一阵杂乱的碰撞声。
阵平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最坏的场景——刺眼的火光,震耳欲聋的爆炸,还有——
滴。
通话突然中断。
阵平保持着握手机的姿势僵在原地,耳边只剩下血液冲刷鼓膜的轰鸣。
他的视野边缘开始发黑,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那个噩梦般的傍晚——
研二在他的强硬要求下穿着特质的防护服,他们两个分别小心翼翼的拆解着黑衣组织精心安装的炸弹,当对讲机里传来研二被炸飞的噩耗时,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的瞬间。
阵平!
伊达航的吼声将他拽回现实,
屏蔽器启动了!零那边没事!
阵平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屏住呼吸太久。
他猛地吐出一口浊气,弯腰撑住膝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冷汗正顺着脊椎往下淌。
那个混蛋......
他咬牙切齿地骂道,声音却微微发抖,
等这事完了,我一定要亲手掐死萩原研二......
但伊达航看得分明——阵平眼中翻涌的,是远比愤怒更深刻的东西。
那是只有真正失去过的人才会懂的恐惧,是眼睁睁看着重要之人走向危险却无能为力的战栗。
就像十五年前躲在衣柜里的景光。
就像两年前被炸成碎片的研二的防爆服。
就像每一次,他们站在生死线上时,那份无法宣之于口的牵挂。
新宿站这边,阵平通过电话听到那边危机解除,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但紧接着,一股冰冷的怒火从心底窜起。
航,联系总部。
他站起身,眼神锐利如刀,
这混蛋不是想要钱吗?我们给他送一份。
警视厅的技术科很快锁定了犯人电话的信号源——东京湾附近的一个废弃仓库。
当特种部队破门而入时,一个戴着眼镜的瘦弱男子正对着电脑屏幕手忙脚乱。
不可能!明明已经发送信号了!
带队的佐藤美和子一脚将犯人踹倒在地,她举枪面对着犯人,
“说,为什么要这样做?!”
佐藤的语气中带着颤抖,作为一个刚毕业的警校毕业生,她不懂为什么有人会做这样的事。
犯罪嫌疑人吓坏了,他结结巴巴的开口:
“这不是我的错啊,警官,其实你也会有的吧,那种想杀警察的冲动…哦,不,应该是杀谁都好,所以这不能怪我,不能怪我,不要开枪啊。”
佐藤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怯懦的身影,突然有一种深深的愤怒从心地涌出,就是这个垃圾人渣,差一点让东京警界的骄傲付出惨痛的代价。
她举起了手中的手枪,瞄准了眼前的犯人。
“砰!”
子弹从犯人的耳边擦过,阵平握住了佐藤美和子的胳膊。
“小学妹,这种垃圾,不值得你付出这样的代价,明天开始,作为我们‘樱花’小组的编外传成员吧,记得把今天开枪这件事,写一份5000字的检讨,下周一交给我。”
佐藤美和子看着面前这个潇洒不羁的身影,突然笑了出来。
“什么嘛,真是一个霸道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