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的炉火余温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金属淬炼后的独特气息与木炭的焦味。
而锻造坊内,时间仿佛在钢铁冢萤那极度专注的身影周围凝固。
他布满老茧与伤痕的手指,稳定得如同磐石,正小心翼翼地将精心雕刻的刀镡与早已打磨光滑的刀柄部件,对准刀茎上的孔洞,进行最后的组装。
他的眼神灼热,瞳孔中只倒映着那柄即将诞生的日轮刀,外界的一切声响、一切危机,似乎都被他脑海中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然而,危险的预兆早已如冰水般浸透了时透无一郎、灶门炭治郎和不死川玄弥的神经。
玉壶那扭曲、狂乱又带着诡异“艺术感”的杀气,如同实质的粘稠液体,从破损的墙壁洞口、从屋檐的缝隙不断涌入,压迫着每个人的呼吸。
“不能再等了!”时透无一郎的声音清冷而果断,打破了这暴风雨前的死寂。
他浅青色的眼眸中不再有丝毫迷茫,如同拨开云雾的晴空,锐利地锁定了门外那令人作呕的鬼气来源。
“炭治郎,玄弥,保护刀匠先生撤离!这里交给我!”
话音未落,无一郎的身影已然化作一道淡薄的霞光,瞬息间便已闪至锻造坊门外那片被月光与鬼气交织笼罩的空地。
他甚至没有回头确认,因为信任早已在无数次并肩作战中铸就。
“霞之呼吸·壹之型·垂天远霞!”
清冽的刀光如同天际流泻的薄暮霞霭,看似飘渺无力,却带着斩断一切的锋锐,迅捷无比地掠向藏身于壶中的玉壶!
这一击并非旨在必杀,而是为了切割战场,将玉壶的注意力完全吸引到自己身上,为身后的同伴创造撤离的时机。
“啧!臭小鬼,竟敢打扰我鉴赏‘艺术’!”玉壶尖利的声音从壶中响起,带着被打扰的愠怒。
壶身瞬间破裂,他那布满鳞片、形态怪异的本体伴随着飞溅的粘液与碎瓷片跃出,挥舞着覆盖鱼鳞的奇异手臂,挡开了无一郎的斩击。
金属交击的刺耳声响与血鬼术引发的异象顿时在门外爆发开来!
锻造坊内,炭治郎和玄弥听到外面瞬间爆发的激战声,心脏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快!带着刀匠先生走!”炭治郎赫红色的眼眸中满是焦急,他快步冲到依旧沉浸在刀柄安装工作中的钢铁冢身边,急切地说道:“钢铁冢先生!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战斗已经开始了!”
然而,钢铁冢仿佛完全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对于炭治郎的呼喊,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眉头微蹙,似乎嫌这声音打扰了他手下毫米级别的精密操作。
他的手指依旧稳定地推进着楔子,固定着刀柄,口中还无意识地喃喃着:“……就差一点……最后一点……”
“喂!刀匠!你聋了吗?!”不死川玄弥的暴躁脾气瞬间被点燃。
他深知上弦之鬼的恐怖,多停留一秒,死亡的风险就呈几何级数增长。
他看着钢铁冢那副“你说你的,我干我的”的顽固模样,又瞥了一眼窗外无一郎那与玉壶激战、险象环生的身影,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不能再拖延了!
玄弥一个箭步上前,在炭治郎惊愕的目光中,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鲁莽的举动——他一把从钢铁冢那即将完成最后步骤的手中,抢过了那柄尚未完全安装好刀柄、裸露着刀根的日轮刀!
“你干什么?!”钢铁冢如同被触碰了逆鳞的猛兽,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发出愤怒的咆哮。
这柄刀倾注了他的心血,是他的孩子,岂容他人染指!
“闭嘴吧刀匠!”玄弥毫不客气地吼了回去,同时手腕一抖,将这把“半成品”日轮刀精准地抛向炭治郎,
“炭治郎!先用布缠住刀茎部位凑合着用!总比没有强!”
炭治郎下意识地接住飞来的刀。
刀身冰凉,线条优美,即使尚未完工,也能感受到其内蕴含的非凡潜力与钢铁冢倾注的心血,尤其是与锖兔一起锻刀之后,钢铁冢的铸造工艺更为精进了。
但炭治郎也清楚,没有刀柄的刀,难以发力,且极易伤到自己。
听到玄弥的喊声他立刻反应过来,迅速从衣服下摆撕下一条布,飞快地将裸露的、粗糙的刀茎部位紧紧缠绕起来,做了一个简易的握把。
而另一边,被夺走“孩子”的钢铁冢已然陷入了暴怒,如同护崽的雄狮般朝着玄弥扑来,似乎要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生吞活剥。
玄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深知,跟一个陷入痴狂状态的刀匠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时间,现在最宝贵的就是时间!
“对不住了,刀匠先生!”
在钢铁冢扑到面前的瞬间,玄弥侧身闪避,同时手刀迅疾如电,精准地劈在了钢铁冢的后颈上。
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足以让这个精神高度集中且体力透支的刀匠瞬间昏迷,又不会造成严重的伤害。
钢铁冢身体一僵,眼中的怒火和执念尚未散去,便软软地倒了下去,被玄弥一把扶住。
“走!”玄弥低吼一声,将昏迷的钢铁冢像扛麻袋一样甩到肩上,动作粗鲁却有效地固定好。
他看了一眼手握临时日轮刀、严阵以待的炭治郎,率先朝着锻造坊另一侧预设的撤离路线冲去。
炭治郎紧随其后,他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门外。
月光下,霞光与壶中诡异的血鬼术光芒激烈碰撞,无一郎的身影在期间穿梭闪烁,快得几乎看不清。
“时透先生,一定要平安啊……”炭治郎在心中默念,随即转身,毫不犹豫地跟着玄弥,撞破了锻造坊后方的简易木板墙,冲入了外面更为复杂、黑暗的山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