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核心受创
碎星神墟，这块神界底层修士与落魄者们挣扎求生的巨大废墟，从未像此刻这般，让我感到如此冰冷和绝望。
我拖着林疯狂——或者说，拖着他那辆遍布诡异黑纹、死气沉沉的电动车本体，艰难地行走在由破碎星辰、废弃神舰残骸和各种不明物质构成的、崎岖不平的“道路”上。他的车身异常沉重，不仅仅是因为物理重量，更因为那萦绕不散的诅咒气息，以及…那份沉甸甸地压在我心头的恐慌与自责。
每走一步，神魂旧伤都传来针扎似的刺痛，强行爆发击杀手手的后遗症也开始显现，四肢百骸都透着一种虚脱般的酸软。但我不能停下。灵魂连接里那微弱到几乎随时会断开的感觉，像是一根绷紧到极限的弦，死死拉扯着我的神经。
我必须尽快找到解除诅咒的方法！
“有没有人知道怎么解除诅咒？针对器灵核心的恶毒诅咒！”我逢人便问，声音因为焦急和虚弱而带着一丝沙哑。对象包括但不限于：路边摆摊售卖不明发光矿石的独眼老者、在一艘破船残骸里开凿临时洞府的邋遢大汉、甚至是一群围着一小簇神火取暖、眼神麻木的流浪神人。
回应我的，大多是冷漠的摇头，或是警惕而排斥的目光。偶尔有几个感兴趣的，凑过来打量一下林疯狂车身上那蠕动的黑纹，立刻脸色大变，如同躲避瘟疫般连连后退。
“噬魂诅咒！是裂魂神帮那帮杂碎的手段！离远点，这玩意会传染神魂！”一个见识稍广的摊主压低声音警告我，迅速收起了自己的摊子，躲得远远的。
裂魂神帮？就是那个被我们反杀的家伙所属的势力？听起来像个不入流的底层帮派，但这诅咒的恶毒程度，却远超其名头。
传染神魂？我心中一紧，连忙内视自身。幸好，我的神魂虽然旧伤未愈，但似乎因为《红尘百媚图》功法特殊，对这类直接神魂攻击和污染有一定抗性，加上诅咒绝大部分威力都被林疯狂承受了，我并未被直接感染。但长时间靠近他，感受着那诅咒散发出的不祥波动，依旧让我的神魂感到阵阵不适。
“哪里能找到解除这种诅咒的方法？”我追上那个摊主，急切地追问。
他犹豫了一下，看着我苍白的脸色和眼中的执拗，叹了口气：“小姑娘，听我一句劝，放弃吧。被这种诅咒缠上的构装体，核心灵性早就被污染侵蚀了，救不回来的。就算能找到‘净灵神泉’那种神物，也未必能净化已经深入核心的诅咒，而且那神泉在‘幻心林海’深处，有神兽守护，根本不是我们能觊觎的……何必为了一个死物搭上自己？”
死物？
这两个字像是一根尖刺，狠狠扎进我的心里。
他不是死物！
他是会和我斗嘴、会精打细算、会在我危险时毫不犹豫挡在我前面、会因为我一句“值得”而沉默、会笨拙地尝试凝聚人手、有着自己独立意识和喜怒哀乐的林疯狂！
我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刺痛，让我保持清醒。
“谢谢告知。”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记下了“净灵神泉”和“幻心林海”这两个名字。无论希望多么渺茫，只要有名字，就有方向！
我转身，回到林疯狂身边。他依旧静静地立在那里，像是一尊被污秽侵蚀的金属雕塑。屏幕漆黑，没有任何声息。我伸出手，轻轻拂去落在他坐垫上的一些宇宙尘埃，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他。
灵魂连接里，依旧是一片死寂的混乱杂音，那微弱的意识火花仿佛随时会彻底湮灭。我只能凭借那尚未完全断绝的连接，勉强感知到他还存在，仅此而已。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几乎要将我逼疯。
夜幕（如果神界这种地方也有明确昼夜之分的话）降临，周围的温度开始骤降，虚空中弥漫的混乱法则似乎也变得更加活跃和危险。我必须找个地方暂时落脚，恢复一下伤势和神力，否则别说救他，我自己都可能先倒下去。
我找到一处相对完整、看起来已经废弃许久的小型星舰舱室，费力地将林疯狂推了进去，然后在外面布置了几个简单的警示和隔绝气息的禁制。
做完这一切，我几乎虚脱，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滑坐下来。舱室内一片昏暗，只有从缝隙透进来的一些不知名光源的微光，勾勒出林疯狂那沉默而凄惨的轮廓。
我取出几块劣质神晶，握在手中，开始缓慢地吸收里面稀薄的能量，试图修复身体的损耗和稳定神魂的伤势。但心神不宁，效率极低。
目光，始终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那些扭曲的黑色符文，在昏暗中仿佛在微微蠕动，像是一条条嗜血的蛆虫，啃噬着他的生机。偶尔，车身会极其轻微地颤抖一下，伴随着一丝几乎微不可闻的、如同电流短路般的“噼啪”声，屏幕会短暂地亮起一丝微弱到极致的、杂乱无章的红光，然后又迅速熄灭。
每一次这样的动静，都让我的心猛地揪紧，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期盼着能有奇迹发生，期盼着那屏幕能重新亮起，响起他那欠揍的电子音。
但每一次，都只是更深的失望。
“疯子…”我蜷缩起身体，将脸埋在膝盖里，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你听得见吗？别放弃…我求你了，别放弃…”
“我们还有很多地方没去，很多外卖没送呢…你说要开垦神界的蓝海市场，要把‘闪电快递’的旗号打遍万界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你还没真正变成人呢…还没用你自己的手，拿到第一笔配送费呢…”
“你答应过…要一起的…”
压抑的哽咽在空旷的舱室内回荡，无人回应。只有他车身那不时响起的、代表着他正在与诅咒抗争（或者说正在被侵蚀）的细微“滋滋”声，如同倒计时的秒针，一声声，敲打在我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我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黑暗中，他不再是我熟悉的那个虽然破旧却充满活力的伙伴，而更像是一个…正在缓慢死去的囚徒。
不，我不能就这样等着！
我猛地擦干眼泪，眼中重新燃起火焰。净灵神泉！无论那幻心林海多么危险，无论希望多么渺茫，我都要去闯一闯！
我再次握住神晶，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全力运转功法。恢复，我必须尽快恢复！只有保持足够的状态，才能去为他搏取那一线生机！
时间在煎熬中一点点流逝。当我感觉自身状态稍微稳定了一些，不再那么虚弱时，我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起身，规划前往幻心林海的路线。
然而，就在我准备站起来的瞬间——
“嗡……！”
一直死寂的林疯狂车身，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了一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
紧接着，他漆黑的屏幕猛地亮起！但不是正常的光芒，而是一片刺眼的、毫无规律的、疯狂跳跃的猩红色乱码！那些乱码扭曲、旋转，仿佛构成了一个痛苦嘶嚎的鬼脸！
与此同时，灵魂连接里，那原本微弱混乱的杂音，陡然拔高，变成了一种尖锐的、充满了极致痛苦和某种…疯狂意味的嘶鸣！仿佛他的核心正在承受某种无法想象的折磨与扭曲！
“警告！核…心…数…据…库…遭…受…未…知…污…染…”
“系…统…逻辑…链…崩…溃…”
“定…位…模…块…失…效…”
“能…量…传…导…阻…塞…”
“杀…杀…了…我…”
断断续续的、夹杂着强烈干扰的电子音，如同垂死者的呓语，从他屏幕的方向断断续续地传出！伴随着这些声音，他车身上的诅咒黑芒也骤然变得浓郁，那些符文仿佛活了过来，蠕动的速度加快，甚至开始向内部更深层渗透！
“疯子！”我惊骇欲绝，扑到他身边，却不敢再贸然输入神力，“你怎么了？坚持住！你能听到我吗？林疯狂！”
他似乎完全听不到我的呼喊，屏幕上的猩红乱码疯狂闪烁，车身剧烈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解体！灵魂连接里那痛苦的嘶鸣如同钢锯般拉扯着我的意识！
“啊——！”他（或者说他的核心）发出一声不似车声的、凄厉到极致的电子尖啸！
随后，所有的动静，在达到一个顶峰后，戛然而止。
屏幕瞬间黯淡下去，比之前更加漆黑，如同彻底失去了所有能源。
车身的颤抖停止，那些蠕动的黑纹也仿佛耗尽了力量，恢复了缓慢侵蚀的状态，但颜色似乎更深沉了。
灵魂连接里……一片死寂。
不再是微弱的杂音，而是真正的、虚无的、什么都没有的死寂。
那根一直紧绷的弦，仿佛在这一刻，……断了。
我僵在原地，伸出的手停留在半空中，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
核心…受创……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