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惊醒的。
破庙的天还没亮透,只有几缕灰蒙蒙的光从屋顶的破洞里漏下来,照在满地稻草上。我缩在稻草堆里,浑身发冷,刚想翻个身,就听见旁边传来“咳咳咳”的声音,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水……给我点水……”
说话的是王小三,跟我一起住这破庙的污衣袋弟子,昨天还跟我抢半个窝头,今天声音却弱得像根快断的稻草。我撑着坐起来,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吓人,手一碰到就赶紧缩了回来。
“小三?你咋了?”我推了推他,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脸涨得通红,嘴唇干得裂了好几道口子,“昨天不还好好的吗?咋突然烧起来了?”
王小三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又开始咳嗽,咳得身子直发抖。我这才注意到,破庙里其他几个弟子也不对劲——靠门边的老李头蜷在角落里,脸色发白,呼吸急促;对面的瘦猴更惨,直接躺在稻草上哼哼,额头上全是冷汗。
“这是咋回事?咋一下子病倒这么多人?”我心里发慌,穿越到南宋这一个月,我天天提心吊胆怕生病,毕竟这年代没抗生素,一场风寒都可能要了命。
正琢磨着,外面传来脚步声,是负责管我们这些污衣袋弟子的刘管事。他手里拿着个破碗,碗里盛着半碗浑浊的水,走到王小三跟前,把碗递过去:“喝了吧,喝了能好受点。昨天跟你们说别喝那河沟里的水,你们偏不听,现在染了病,活该!”
王小三挣扎着要去接碗,我赶紧拦住他:“刘管事,这水不能喝!”
刘管事瞪了我一眼:“你个新来的懂个屁!这水是从城外河沟里挑的,咋不能喝?不喝等着病死?”
“河沟里的水有脏东西,喝了会生病!”我急得直跺脚,这年代的人没卫生意识,河沟里的水看着浑,其实全是细菌寄生虫,昨天我就看见有人往河沟里扔垃圾,还有牲口在里面洗澡,“得把水烧开了才能喝,烧开了能杀死脏东西,就不容易生病了!”
“烧开?”刘管事像是听见了啥笑话,“烧开水不要柴?你给我找柴去?咱们这些要饭的,能有口凉水喝就不错了,还想烧开水?你要是嫌脏,就别喝,渴死你!”
说着,他把碗硬塞到王小三手里,王小三渴得厉害,端起碗就要喝。我一把抢过碗,把水泼在地上:“不能喝!喝了病更重!”
“你他妈疯了?”刘管事急了,伸手就要打我,我赶紧往后躲,“这水喝了会死人的!你看他们现在这样,就是喝了脏水染的病!”
刘管事愣住了,看了看躺在地上哼哼的几个弟子,又看了看我,语气软了点:“那你说咋整?总不能看着他们病死吧?”
“找柴烧开水,再找块干净的布,用开水浸湿了擦他们的额头,能降温!”我赶紧说,“还有,把他们用过的碗、铺过的稻草都挪开,别传染给其他人!”
刘管事皱着眉,犹豫了半天,终于点头:“行,我信你一回。你去后面柴房找柴,我去叫人挑干净点的水来。要是没用,我饶不了你!”
我松了口气,赶紧往柴房跑。柴房在破庙后面,是个更小的棚子,里面堆着几根干树枝,还有些没烧完的柴火头。我抱了一大捆柴出来,又找了个破铁锅——这锅是之前有人做饭用的,锅底都快穿了,好歹还能装水。
等刘管事挑着水回来,我已经把柴堆在破庙中间,用石头搭了个简易的灶。刘管事把水倒进铁锅里,我划了根火折子(这还是我从现代带过来的打火机没油后,跟其他弟子学的),点着了柴。
火苗“噼啪”地烧起来,锅里的水慢慢冒起热气。刘管事蹲在旁边看着,时不时往灶里添根柴,嘴里嘟囔:“希望真能有用,不然这几个小子要是死了,舵主又得骂我没用。”
我没搭话,眼睛盯着锅里的水,心里也没底——虽然我知道喝开水能预防传染病,但这些弟子已经生病了,不知道能不能缓解。我摸了摸怀里的青铜丐钵,冰凉的钵身让我稍微冷静了点,这钵是我穿越的依仗,要是能解锁个治病的技能就好了,可惜现在除了碰着符文会发热,啥用没有。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锅里的水终于开了,咕嘟咕嘟冒着泡,蒸汽往上飘,带着股热气。我赶紧让刘管事找了几个干净点的破碗,先盛了一碗,等水温了点,端到王小三跟前:“小三,来,喝点开水,慢点喝。”
王小三还是没力气,我扶着他坐起来,把碗凑到他嘴边,他小口小口地喝着,喝了半碗,咳嗽居然真的轻了点,没刚才那么撕心裂肺了。
“咋样?好受点没?”我问他。
王小三点点头,声音还是弱:“嗯……嗓子不那么疼了……”
刘管事在旁边看呆了,凑过来说:“真有用?那赶紧给老李头和瘦猴也喝点!”
我赶紧又盛了两碗,分别给老李头和瘦猴喂了。老李头喝了水,呼吸明显顺畅了点,不再像刚才那样喘得厉害;瘦猴也不哼哼了,闭着眼睛睡着了,额头的汗也少了。
“神了!”刘管事拍了下大腿,“没想到烧开水真有用!林越,你咋知道这些的?你以前是干啥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编了个瞎话:“我老家在山里,小时候跟个老郎中学过几天,老郎中说过,脏水要烧开了喝,不然会染病。”
刘管事没怀疑,点点头:“还是你们山里人懂门道!以后咱们就喝烧开的水,省得再染病。我这就去跟其他弟子说,让他们都别喝河沟里的凉水了。”
说着,他就往外跑,刚跑两步又折回来,指了指锅里的水:“你先看着点,我去叫人多挑点水来,多烧点,让大家都喝点。”
我点点头,看着刘管事跑出去,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没露馅,还救了几个人。我又给王小三盛了半碗开水,让他慢慢喝,然后找了块干净的破布,用开水浸湿了,拧干了给王小三擦额头,又去给老李头和瘦猴擦。
擦完脸,我坐在稻草堆上歇了歇,刚想喘口气,就听见外面有人吵吵:“凭啥他们能喝开水?我们就只能喝凉水?”
我探头出去看,只见几个没生病的弟子围着刘管事,其中一个高个子弟子叉着腰,一脸不服气:“刘管事,你偏心!林越他们住的破庙有开水喝,我们住的棚子连凉水都不够,凭啥?”
“凭啥?就凭他们染了病!”刘管事也火了,“昨天跟你们说别喝河沟里的水,你们谁听了?现在他们生病了,喝开水治病,你们要是想喝,也去喝河沟里的水染个病试试!”
“我们不管,我们也要喝开水!”高个子不依不饶,“要么大家都喝,要么大家都别喝!”
其他几个弟子也跟着起哄:“对!我们也要喝开水!”
刘管事急得直跺脚,回头看见我,赶紧喊:“林越,你快出来说说!”
我没办法,只能走出去。高个子看见我,立马瞪着眼:“你个新来的,是不是你撺掇刘管事烧开水的?凭啥你们能喝,我们不能喝?”
“不是不能喝,是现在水不够,得先紧着生病的人。”我尽量让语气平和点,“烧开水需要柴,刚才我去柴房看了,剩下的柴不多了,只能先烧够病人喝的。等下午我们再去捡柴,多烧点,到时候大家都能喝上。”
“捡柴?凭啥让我们捡柴?”高个子哼了一声,“我们天天要出去乞讨,哪有时间捡柴?要捡你自己去捡!”
“就是,我们乞讨回来都累得要死,哪有力气捡柴?”旁边的弟子也跟着附和。
我心里有点火,这些人宁愿喝脏水生病,也不愿多花点力气捡柴,难怪只能当最底层的污衣袋弟子。但现在跟他们硬吵没用,得想个办法让他们愿意捡柴。
“这样吧,”我琢磨了一下,“下午我们分个工,一半人出去乞讨,一半人去城外捡柴。捡柴的人,晚上回来能多领半个窝头,咋样?”
丐帮的规矩是,每天乞讨来的东西要上交一部分,剩下的再分,像我们这些污衣袋弟子,每天只能领到小半个窝头,有时候还不够塞牙缝。半个窝头虽然不多,但对他们来说也是个诱惑。
高个子愣了愣,挠了挠头:“多领半个窝头?真的假的?”
“真的!”刘管事赶紧接话,“我跟舵主说一声,就说捡柴是为了烧开水防生病,舵主肯定同意!”
高个子想了想,点头:“行,那我下午去捡柴!不过要是晚上没有半个窝头,我跟你没完!”
“放心,少不了你的!”我赶紧说,其他几个弟子也纷纷表示要去捡柴,刚才的矛盾总算解决了。
等他们散了,刘管事拍了拍我的肩膀:“行啊,你这小子,脑子还挺活泛。刚才要是没你,我还真不知道咋跟他们说。”
我笑了笑:“都是为了大家好,真要是再病倒几个,咱们都麻烦。”
回到破庙,王小三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稳了不少,额头也没那么烫了。老李头和瘦猴也醒了,靠在稻草上喝水,脸色比刚才好多了。
“林越,谢谢你啊。”老李头叹了口气,“要不是你,我这条老命说不定就没了。以前总觉得你是个城里来的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没想到你还懂这些。”
“都是瞎琢磨的,能帮上忙就好。”我赶紧说,心里却有点感慨——在现代,烧开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到了这南宋,居然能救好几个人的命。
接下来的半天,我没出去乞讨,一直在破庙里照看几个病人,时不时给他们喂点开水,用湿布擦额头。刘管事去跟赵舵主说了烧开水的事,赵舵主不仅同意多给捡柴的弟子分半个窝头,还让刘管事多找了几个破锅,专门用来烧开水。
下午,去捡柴的弟子回来了,每个人都背了一大捆柴,堆在破庙外面,像座小山。高个子扛着柴进来,累得满头大汗,却笑着说:“林越,你看,我们捡了这么多柴,够烧好几天开水了!”
我赶紧给他递了碗开水:“辛苦你了,快喝点水歇歇。”
高个子接过碗,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碗,抹了抹嘴:“这开水喝着就是不一样,比凉水好喝多了,还不拉肚子。”
晚上分窝头的时候,捡柴的弟子果然多领到了半个窝头,高个子拿着窝头,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跟我道谢。其他没去捡柴的弟子看着眼馋,纷纷表示明天也要去捡柴。
接下来的几天,破庙里天天烧着开水,弟子们再也没人喝河沟里的凉水了。王小三他们几个病人也慢慢好了起来,王小三能下床走路了,老李头和瘦猴也能出去乞讨了。
这天晚上,我躺在稻草堆里,摸着怀里的青铜丐钵,心里有点踏实。刚来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在这南宋活不下去,现在却慢慢找到了点门道——用现代的知识,不仅能让自己活下去,还能帮到别人。
正琢磨着,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争吵声,还夹杂着打斗的声音。我赶紧爬起来,撩开破庙的门帘往外看——只见几个穿着净衣派服饰的弟子,正围着我们污衣袋的一个弟子打,那弟子抱着头蹲在地上,疼得直叫。
“你们凭啥打人?”我忍不住喊了一声。
那几个净衣派弟子回头看了看我,为首的是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干净的青布长衫,跟我们这些破衣烂衫的污衣袋弟子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你是哪来的?也敢管我们净衣派的事?”山羊胡冷笑一声,“这小子走路不长眼,撞了我,还敢顶嘴,打他怎么了?你们这些污衣袋的叫花子,天生就是挨打的命!”
“撞了你可以道歉,凭啥打人?”我气得攥紧拳头,“大家都是丐帮弟子,凭啥你们净衣派就高人一等?”
“高人一等?”山羊胡嗤笑一声,“我们净衣派弟子,要么是落魄的贵族,要么是读过书的文人,哪像你们这些叫花子,整天脏兮兮的,乞讨为生,跟你们站在一起都嫌丢人!”
旁边的净衣派弟子也跟着起哄:“就是!赶紧滚远点,不然连你一起打!”
我刚要往前走,胳膊突然被人拉住了——是王小三,他刚好转点,脸色还有点白:“林越,别去,他们是净衣派的,咱们惹不起……”
“惹不起也不能看着他们欺负人!”我甩开王小三的手,往前走了两步,“你们要是再打他,我就去告诉执法长老!”
山羊胡愣了愣,随即笑了:“执法长老?你以为执法长老会管你们这些污衣袋弟子的事?他跟我们净衣派的柳长老可是老相识,你去告啊,看他帮谁!”
说着,他抬脚就往地上的弟子身上踹,那弟子疼得惨叫一声。我再也忍不住,冲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脚,用力一掀,山羊胡没站稳,“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你敢打我?”山羊胡又惊又怒,爬起来就要打我。其他几个净衣派弟子也围了上来,拳头都挥到我眼前了。
我赶紧摆出格斗的姿势,心里却有点慌——我虽然练过点格斗,但对方有五个人,真打起来我肯定吃亏。就在这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住手!”
我抬头一看,是赵舵主!他手里拿着根拐杖,脸色铁青地走过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六袋弟子。
“赵舵主!”山羊胡赶紧收敛了气焰,讪讪地说,“我们跟这些污衣袋弟子闹着玩呢……”
“闹着玩?”赵舵主瞪着他,“闹着玩要动手打人?丐帮的规矩都让你吃了?不管是净衣派还是污衣派,都是丐帮弟子,谁敢再欺负同门,我打断他的腿!”
山羊胡吓得不敢说话,低着头,半天不敢抬头。赵舵主又瞪了他一眼:“还不快滚!再让我看见你们欺负污衣袋弟子,我直接把你们送到执法长老那去!”
山羊胡赶紧带着其他净衣派弟子跑了,跑的时候还回头瞪了我一眼,眼神里满是怨恨。
赵舵主走到我跟前,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小子,有骨气!不过以后别跟他们硬拼,净衣派的人跟朝廷官员走得近,背后有人撑腰,咱们污衣派弟子,得学会保护自己。”
“可是他们欺负人,总不能看着不管吧?”我有点不服气。
“不是不管,是得找对法子。”赵舵主叹了口气,“丐帮现在分污衣、净衣两派,明争暗斗的,舵主大会上天天吵,咱们这些下面的人,夹在中间难啊。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好好练功,早点晋升,等你成了舵主、长老,才有能力保护其他弟子,改变这些事。”
我心里一动,赵舵主这话倒是提醒了我——之前听刘管事说,下个月总部要举办弟子考核,考核通过能晋升三袋弟子。要是我能通过考核,就能摆脱现在的困境,说不定还能有机会改变丐帮的现状。
“赵舵主,下个月的弟子考核,我能报名吗?”我赶紧问。
赵舵主愣了愣,随即笑了:“你想报名?好啊!我看你这小子脑子活,还懂不少门道,说不定真能通过考核。不过考核不容易,要考乞讨生存、打狗棒法基础,还有情报传递,你得好好准备。”
“我会好好准备的!”我赶紧点头,心里燃起了希望——在这南宋,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只有变强了,才能活下去,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赵舵主又叮嘱了我几句,让我好好练功,有不懂的可以问他,然后就带着弟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