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无咎在地图上画了几个圈：“我观察过敌军，发现他们内部不是铁板一块。”
“什么意思？”
“铁木真统一草原的时间很短，手下各部族之间还有矛盾。”
向无咎解释道：“如果能挑拨他们内讧，我们就有机会了。”
王铁山听明白了：“先生是想用离间计？”
“对。”
“可是怎么离间？”
“我有办法。”向无咎指着地图，“铁木真手下有三大部族，互相制衡。”
“其中最强的是兀鲁部，首领叫札木合，是铁木真的义兄弟。”
“第二是塔塔儿部，首领叫塔里忽，和铁木真有世仇。”
“第三是克烈部，首领叫王罕，是个老狐狸。”
云飞扬听得入神：“这些您怎么知道的？”
“昨晚在敌营时听到的。”
向无咎回忆着：“铁木真帐外有几个将领在聊天，我偷听到了一些情况。”
“原来如此。”
“关键是札木合。”向无咎继续分析，“这个人野心很大，一直想取代铁木真。”
“只是实力稍弱，不敢明着反叛。”
“如果我们能推他一把...”
众将领眼前一亮。
如果铁木真和札木合火并，十万大军就会分裂。
到时候各个击破，胜算就大多了。
“可是怎么推？”
“明天我再去敌营。”
“什么？”王铁山大惊，“昨晚您刚逃出来，现在又要去？”
“正因为刚逃出来，所以他们不会防备。”
向无咎笑了：“谁会想到我今天又去？”
“太危险了。”
“富贵险中求。”向无咎摆摆手，“放心，我有分寸。”
当天下午，向无咎再次出城。
这次他换了装扮，穿着草原人的衣服，看起来像个商人。
走到敌营外，他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附近转悠。
很快就被巡逻兵发现了。
“你是什么人？”
“小人是做生意的。”向无咎装出怯懦的样子，“听说大军需要马匹，特来推销。”
巡逻兵将信将疑，把他带到了营门口。
“等着，我去禀报。”
过了一会儿，一个军官走了出来。
“你就是那个马商？”
“是的，是的。”向无咎点头哈腰，“小人有三百匹好马，都是草原精品。”
“三百匹？”
军官眼中闪过贪婪：“在哪里？”
“就在十里外的山谷里。”
“为什么不直接牵过来？”
“小人不敢啊。”向无咎装出害怕的样子，“万一将军们不要，小人岂不是白跑一趟？”
“所以先来问问价钱。”
这个理由很合理。
军官想了想：“你等着，我去请示。”
又过了一会儿，军官回来了。
“我们兀鲁部的札木合将军想见你。”
兀鲁部？札木合？
向无咎心中暗喜，没想到这么快就接触到目标了。
“小人荣幸之至。”
被带到兀鲁部的营地，向无咎见到了札木合。
这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身材魁梧，相貌威武。
眼中闪着精明的光芒，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
“你就是马商？”
札木合打量着向无咎，语气有些怀疑。
“是的，将军。”
“三百匹马，什么价钱？”
“不贵，一匹五十两银子。”
“太贵了。”札木合摇头，“最多三十两。”
“这...”向无咎装出为难的样子，“将军，这个价钱实在太低了。”
“小人成本都要四十两呢。”
“那就算了。”札木合做出要赶人的样子。
“别别别。”向无咎急忙挽留，“将军，咱们再商量商量。”
“四十两，不能再少了。”
札木合想了想：“可以。但是要先看货。”
“当然，当然。”
“不过...”札木合话锋一转，“听说你昨晚去了铁木真那里？”
向无咎心中一惊，但表面不动声色。
“将军说笑了，小人哪敢去可汗那里。”
“是吗？”札木合冷笑，“有人看到一个商人模样的人昨晚进了可汗大帐。”
“那...那不是小人。”
“真的不是？”
“真的不是。”向无咎装出诚恳的样子，“小人昨晚在山谷里看马呢。”
札木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
“我相信你。”
向无咎松了口气，心说这一关算是过了。
“不过我很好奇。”札木合继续说，“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铁木真？”
“以他的身份，肯定比我出价高。”
这是个试探。
向无咎心中暗想，必须小心回答。
“将军有所不知。”他压低声音，“小人听说可汗最近心情不太好。”
“哦？为什么？”
“听说是因为昨晚的事。”
“什么事？”札木合眼中闪过精光。
“那个向无咎逃跑了，可汗很生气。”
“然后呢？”
“然后就发脾气，说要严惩负责守卫的将领。”
向无咎故意添油加醋：“还说有些人办事不力，不配统领大军。”
札木合脸色微变。
守卫粮草营的正是他手下的人。
如果铁木真要追究责任，首当其冲的就是他。
“还说了什么？”
“小人不敢乱说。”向无咎装出害怕的样子。
“说！”札木合语气严厉。
“可汗说...说有些义兄弟不可靠，该换换人了。”
这话一出，札木合脸色彻底变了。
义兄弟，说的不就是他吗？
“真的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向无咎点头，“当时帐外很多人都听到了。”
“还说要重新分配各部的职责，让更可靠的人来统领。”
札木合沉默了。
向无咎观察着他的表情，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将军，小人多嘴问一句。”
“什么？”
“您和可汗的关系...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没有的事。”札木合矢口否认。
“可是小人看将军脸色不太好。”
“我只是在想事情。”
“哦。”向无咎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可汗说要换人，原来将军得罪他了。”
“我没有得罪他！”札木合有些激动。
“那为什么要换您呢？”
“他...他没说要换我。”
“可是小人明明听到了。”向无咎摇头，“可汗说札木合不堪大用，准备让塔里忽接管兀鲁部。”
“什么？”
札木合腾地站起来，眼中冒火。
让塔里忽接管兀鲁部？那不是要他的命吗？
“不可能！铁木真不敢这么做！”
“将军别激动。”向无咎劝道，“也许小人听错了。”
“你没听错。”札木合咬牙切齿，“铁木真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当年要不是我帮他，他能有今天？”
“现在翅膀硬了，就想甩开我？”
看着札木合愤怒的样子，向无咎知道计策成功了。
“将军，小人觉得您应该早做打算。”
“什么意思？”
“可汗既然不信任您，您何必死心塌地跟着他？”
向无咎小心地试探：“以您的能力，完全可以自立门户。”
“你懂什么！”札木合瞪着他，“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
“小人知错了。”
向无咎赶紧道歉，但心里已经在偷笑了。
札木合这个反应，说明他确实动了反叛的心思。
只是还在犹豫。
“马的事先放一边。”札木合摆摆手，“你先回去。”
“那...那小人的马...”
“过两天再说。”
“好的，好的。”
向无咎识趣地告辞，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兀鲁部营地。
第一步计划成功。
现在札木合对铁木真已经有了怀疑，接下来就要火上浇油了。
回到北雁关，向无咎把情况跟王铁山汇报了。
“先生，您这招真是高明。”
老将军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费一兵一卒，就让敌军内部起了疑心。”
“这只是开始。”向无咎摆摆手，“真正的好戏还在后面。”
“接下来要怎么做？”
“明天继续去，加深札木合的怀疑。”
“然后再去挑拨其他部族。”
“让他们互相猜疑，互相提防。”
“到时候不用我们动手，他们自己就会打起来。”
云飞扬听得连连点头：“妙计！绝对的妙计！”
“不过要小心。”王铁山提醒，“万一被识破了，后果不堪设想。”
“放心，我有分寸。”
当晚，向无咎又写了一封信回家。
信中他告诉柳絮，战事有了转机，很快就能回去了。
虽然还不确定计策是否完全成功，但他对此很有信心。
札木合这种人，野心大，疑心重，最容易被挑拨。
只要再推一把，他肯定会反叛。
到时候草原联军就会分裂，北雁关的危机自然化解。
第二天一早，向无咎再次出城。
这次他直接去找札木合，说是来商量马匹的事。
“将军，小人昨晚想了一夜。”
“想什么？”
“关于马匹的价钱。”向无咎说道，“小人决定降价。”
“降到多少？”
“三十两一匹。”
札木合愣了一下：“为什么突然降价？”
“实不相瞒，小人昨晚又打听了一些消息。”
向无咎神秘兮兮地说：“觉得将军是个值得结交的人。”
“什么消息？”
“可汗真的要对您动手了。”
向无咎压低声音：“昨晚他召集塔里忽和王罕密议，商量的就是如何处置您。”
“什么？”札木合脸色大变。
“小人亲眼看到的。”向无咎添油加醋，“三人在帐中密谈了一个时辰。”
“出来时，塔里忽脸上都是笑容。”
“王罕也是满面春风。”
“只有可汗脸色阴沉，好像在想什么心事。”
札木合听得心惊肉跳。
如果这是真的，那他的处境就很危险了。
“他们具体说了什么？”
“小人不敢太靠近，只听到几句。”
向无咎故作神秘：“什么清理门户重新洗牌之类的。”
“还提到了兀鲁部这三个字。”
这下札木合彻底坐不住了。
清理门户？重新洗牌？
这不是明摆着要对付他吗？
“铁木真这个白眼狼！”
他愤怒地拍着桌子：“我对他有恩，他竟然想要我的命！”
“将军，您打算怎么办？”
向无咎适时地问道。
“我...”札木合犹豫了一下，“我还没想好。”
“小人斗胆说一句。”
“说！”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向无咎循循善诱：“将军手下有三万精兵，又是草原名将。”
“如果能联合其他不满的部族，未必没有胜算。”
“你的意思是...”
“起兵！”向无咎直接说出来，“推翻铁木真的统治！”
札木合被这话震住了。
虽然他心里确实有这个想法，但听别人说出来还是很震撼。
“这...这太冒险了。”
“不冒险怎么能成大事？”
向无咎继续劝说：“将军，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趁铁木真还没动手，先下手为强。”
“可是其他部族未必会支持我。”
“会的。”向无咎肯定地说，“塔里忽和铁木真有世仇，肯定愿意联手。”
“王罕是老狐狸，谁强他跟谁。”
“只要将军振臂一呼，他们肯定响应。”
札木合心动了。
确实，如果能联合塔里忽，胜算会大很多。
“可是时机...”
“就是现在。”向无咎催促道，“今晚就动手。”
“趁铁木真不备，一举拿下他。”
“这么急？”
“不急不行。”向无咎摇头，“小人听说铁木真明天就要调动兵马。”
“到时候您想反叛都来不及了。”
这话彻底打动了札木合。
“好！”他咬牙做出决定，“今晚就动手！”
“将军英明！”
向无咎心中大喜，表面却装出敬佩的样子。
“小人愿意为将军效力。”
“你一个商人，能帮什么忙？”
“小人可以去联络其他部族。”
向无咎主动请缨：“以马匹买卖为借口，不会引起怀疑。”
“这个想法不错。”
札木合点头：“那你去联系塔里忽，就说我要和他商量重要事情。”
“是！”
向无咎告辞离开，心中暗自得意。
计策成功了一大半。
现在札木合已经决定反叛，接下来就是挑拨其他部族。
让他们互相猜疑，互相攻击。
到时候十万大军就会分崩离析，北雁关不攻自破。
向无咎离开札木合的营地后，直接去找塔里忽。
塔塔儿部的营地在东翼，防备比较松懈。
毕竟在自己地盘上，谁也不会想到有敌人混进来。
“我要见塔里忽将军，有重要生意商谈。”
向无咎对守卫说道。
“什么生意？”
“战马买卖，数量很大。”
守卫看他一身商人打扮，也没多想，就去通报了。
很快，向无咎被带到塔里忽面前。
这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脸上有道长长的疤痕，看起来很凶恶。
“你就是马商？”
塔里忽声音粗糙，像破锣一样。
“是的，将军。小人有好马三百匹，想卖给贵部。”
“价钱呢？”
“很便宜，每匹二十两银子。”
塔里忽愣了一下：“这么便宜？”
“实不相瞒，小人急着脱手。”向无咎装出为难的样子，“家里出了事，急需用钱。”
“什么事？”
“被人陷害了。”向无咎叹气，“有人污蔑小人是奸细，现在到处通缉。”
“奸细？”塔里忽眼神一变，“谁说你是奸细？”
“札木合将军。”
听到这个名字，塔里忽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札木合说你是奸细？”
“是啊。”向无咎点头，“小人昨天去兀鲁部卖马，他突然翻脸，说小人是汉人派来的奸细。”
“还要抓小人去见铁木真可汗。”
“幸好小人跑得快，不然现在就没命了。”
塔里忽冷笑：“札木合这狗东西，就喜欢栽赃陷害。”
“将军认识他？”
“岂止认识。”塔里忽恨恨地说，“我们有血海深仇。”
向无咎装出好奇的样子：“什么仇啊？”
“当年我父亲就是被他们兀鲁部害死的。”
塔里忽咬牙切齿：“这个仇，我一直没忘。”
“那现在为什么还要跟他合作？”
“没办法。”塔里忽无奈地摇头，“铁木真压着，不敢轻举妄动。”
向无咎心中暗喜，看来塔里忽对现状很不满。
“将军，小人听说札木合最近很活跃？”
“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好像在私下联络人。”
向无咎故作神秘：“小人在他营地时，看到很多陌生面孔进进出出。”
“都是些部族首领模样的人。”
塔里忽脸色一变：“你确定？”
“千真万确。小人亲眼看到的。”
“而且他们说话都很小声，好像在密谋什么。”
这话让塔里忽心中警觉起来。
札木合私下联络各部首领，肯定没安好心。
“他们说了什么？”
“小人不敢靠太近，只听到几个词。”
向无咎装出回忆的样子：“什么时机成熟一举推翻之类的。”
“还有塔塔儿部必须除掉。”
“什么？”
塔里忽腾地站起来，眼中冒火。
“他们要除掉我？”
“小人也不确定，可能听错了。”
向无咎赶紧撇清关系：“不过将军还是小心为好。”
塔里忽在帐中来回踱步，脸色阴晴不定。
札木合要对付他，这并不意外。
但如果札木合真的在暗中串联，那就麻烦了。
“还有别的吗？”
“有。”向无咎继续添油加醋，“小人还听到他们提到铁木真可汗。”
“说什么了？”
“说可汗现在众叛亲离，是个好机会。”
“只要除掉几个关键人物，就能取而代之。”
塔里忽听得心惊肉跳。
如果这是真的，那札木合是想造反啊。
“他们提到我了？”
“提到了。”向无咎点头，“说塔里忽是最大的威胁，必须先下手。”
“该死！”
塔里忽愤怒地拍桌子：“札木合这个混蛋，竟然想先杀我！”
“将军，您打算怎么办？”
“我...”塔里忽犹豫了一下，“我要想想。”
“将军，小人多嘴说一句。”
“说！”
“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
向无咎循循善诱：“既然札木合要对付您，您何不先下手为强？”
“可是铁木真那边...”
“可汗那边好办。”向无咎胸有成竹地说，“您可以告发札木合谋反。”
“这样既除掉了敌人，又能在可汗面前立功。”
塔里忽眼前一亮：“这个想法不错。”
“确实，告发札木合谋反，可汗肯定会重赏我。”
“正是。”向无咎点头，“不过要抢在札木合动手之前。”
“据小人观察，他们今晚就要行动了。”
“什么？今晚？”
“是的。”向无咎肯定地点头，“小人听他们约定，今晚子时动手。”
“先拿下可汗，然后清除异己。”
塔里忽脸色大变：“这么急？”
“所以将军必须立刻行动。”
向无咎催促道：“再晚就来不及了。”
“好！”塔里忽下定决心，“我这就去见铁木真，告发札木合谋反。”
“将军英明。”
向无咎心中偷笑，表面却装出敬佩的样子。
“小人佩服将军的果断。”
“你先在这里等着，马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塔里忽急匆匆地出去了，显然是去找铁木真告状。
向无咎在帐中等了一会儿，然后悄悄离开。
现在两边都被挑拨起来了，接下来就是坐山观虎斗。
他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远远观察着敌营的动静。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动静了。
铁木真的亲卫队快速出动，向兀鲁部营地包围过去。
“札木合何在？可汗有请！”
亲卫队长大声喊话。
兀鲁部营地里立刻乱成一团。
札木合带着手下冲了出来，手持弯刀，一脸警惕。
“铁木真要干什么？”
“可汗怀疑你谋反，让你去解释。”
“谋反？”札木合冷笑，“我谋什么反？”
“这你得跟可汗说。”
“我不去。”札木合断然拒绝，“要说就让他来这里说。”
双方对峙起来，气氛越来越紧张。
这时候，塔里忽也带着人赶到了。
“札木合，你还敢狡辩？”
他指着札木合大声喝道：“你串联各部，图谋不轨，有人都告发了！”
“塔里忽！”札木合怒视着他，“是你告的密？”
“不错，就是我！”
塔里忽理直气壮：“可汗待我们不薄，你却恩将仇报，我岂能视而不见？”
“放屁！”札木合怒火中烧，“分明是你想陷害我！”
“我陷害你？”塔里忽冷笑，“是你先想杀我的！”
“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
“还狡辩！”塔里忽指着他，“有人听到你说要除掉塔塔儿部！”
“胡说八道！”
两人越吵越激烈，手下也开始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