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安远县，走上通往江州府的官道，清风感觉空气都自由了不少。
官道还算平整，两旁是连绵的农田和零星的村落。青牛迈着稳健的步伐，牛背上小石头好奇地张望着四周，来福则跑前跑后，时不时钻进路边草丛，惊起几只蚂蚱。
“这才叫生活啊。”清风躺在牛背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根草茎，眯着眼晒太阳。兜里有钱，心里不慌，暂时不用琢磨着怎么抠抠搜搜画符除妖，简直美滋滋。
他甚至开始盘算到了江州府，是先接几个伏魔司的小任务熟悉环境，还是直接去道录院的分支机构打听打听玉碟申请的流程。
“最好能接点看风水、算吉日的轻松活，安全又来钱快……”他正做着美梦，青牛却渐渐放慢了脚步。
“嗯？牛哥，咋不走了？”清风坐起身。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官道旁，聚着一群人，吵吵嚷嚷，隐约还传来女人的哭泣声。人群旁边是个岔路口，一条小路通向不远处一个依山傍水的小村庄。
清风本不想多管闲事，他现在就想安安稳稳赶到江州府。可官道被这群人堵了小半边，青牛体型大，不太好过去。
他驱使青牛靠近了些，想看看怎么回事。
人群中央，几个穿着短打的村民正围着一个穿着体面、像是里正模样的老者七嘴八舌，旁边一个妇人坐在地上捶地痛哭，几个乡邻在旁劝慰。
“……里正，不能再献了啊！这都第三个了！”
“是啊，王老六家就这么一个闺女，这不是要绝户吗？”
“可……可河神老爷发怒怎么办？去年隔壁村没献祭，夏天发大水，冲了多少田地房屋啊！”
河神？献祭？
清风耳朵竖了起来。这词儿他可太熟了，八成不是什么正经河神。
那老里正一脸愁苦，跺脚道：“你们当我愿意？可巫婆说了，这是河神老爷的意思！不献上童女，今年咱们李家坳就别想有好收成，说不定还要遭水祸！”
“哪来的什么河神！分明是水鬼作祟！”一个年轻后生忍不住喊道。
“闭嘴！休得胡言！”老里正吓得脸色发白，赶紧去捂那后生的嘴，“触怒了河神，咱们都得完蛋！”
清风在一旁听得直撇嘴。得，又是个靠忽悠童男童女混饭吃的玩意儿。他本来想装作没看见，直接绕过去，目光却扫到了那坐地痛哭的妇人，和她身边一个吓得瑟瑟发抖、约莫八九岁、头上戴着朵小白花的女孩。
女孩脸色苍白，大眼睛里满是恐惧，死死抓着母亲的衣角。
清风心里那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动摇了。主要是这场景，让他莫名想起了黑风洞里那些铁笼子的孩子。
“唉，我这该死的同情心……”他暗骂自己一句，然后清了清嗓子，驱使青牛又往前凑了凑。
“福生无量天尊。”他唱了声道号，声音不大，却让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他这个骑着牛、带着狗和孩子（小石头）的陌生道士。
老里正见清风气度（？）不凡，连忙上前行礼：“这位道长，您是……”
“贫道清风，云游路过此地。”清风端坐牛背，努力营造仙风道骨，“方才听闻诸位争执，似乎是为‘河神’之事？”
“正是正是！”老里正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将事情原委道来。
原来这李家坳靠着一条清河，往年也算风调雨顺。可自去年开始，河里就不太安宁，时有渔船翻覆，还淹死了人。后来村里请来个巫婆，说是惊扰了河神，需每年献上一名童女祭祀，方可保平安。去年和前年都献了，今年抽签抽中了王老六家的闺女。
“巫婆？”清风挑眉，“她此刻何在？”
“就在村里祠堂准备今晚的仪式呢。”老里正答道。
清风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那个惊恐的小女孩身上，缓缓道：“贫道略通驱邪之法，依贫道看，此地虽有水汽，却无正神祥和之气，所谓‘河神’，恐是精怪假借名目，为祸一方。”
村民们顿时哗然。
“道长，您说的是真的？”
“可巫婆她……”
“万一不是，河神发怒……”
那老里正也犹豫不决：“道长，不是我们不信您，只是那巫婆也有些手段，而且……万一触怒……”
清风知道，空口白牙没人信。他微微一笑，决定露一小手，顺便……看看能不能发展点业务。
他伸出右手食指，体内《青帝木皇功》微微运转，一丝精纯的乙木生机凝聚于指尖，轻轻点向路边一株有些蔫头耷脑的野草。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那株野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翠欲滴，甚至顶端还迅速结出了一个细小的花苞，缓缓绽放！
“枯木逢春！”有见识老的村民惊呼出声。
这一手瞬间镇住了在场所有人！连那哭泣的妇人都止住了哭声，呆呆地看着那株神奇的野草。
老里正态度立刻变得更加恭敬，甚至带上了几分敬畏：“道长真乃神人！求道长救救我们李家坳，救救这苦命的孩子吧！”
清风矜持地收回手指，心里暗爽：这乙木生气用来催生植物，效果拔群，装……展示神迹成本还低！
他面上却淡然道：“降妖除魔，乃我辈本分。只是……”
他话锋一转，露出些许为难之色：“贫道云游四方，盘缠法器皆需自备。此番若要与那假冒河神的精怪及巫婆周旋，难免有所损耗……”
老里正人老成精，立刻明白过来，连忙道：“应该的！应该的！只要道长能解决此事，保住孩子，我们李家坳虽不富裕，也愿凑出二十两……不，三十两银子酬谢道长！另外，村中还会为道长立下长生牌位！”
三十两！还有牌位！
清风心里快速盘算了一下。对付个乡下骗子和可能存在的低级水怪，风险可控，收益还算不错，而且还能赚点名声。这买卖做得！
他当即点头：“既如此，贫道便尽力一试。且带贫道去见见那位巫婆。”
村民们如同有了主心骨，簇拥着清风（和他的牛、狗、小跟班）朝着李家坳村里走去。
清风骑在牛背上，感受着村民们敬畏的目光，心里那点小得意又冒了出来。
“看来，道爷我在这江湖上，也算是有点名号了？”
“不过，还是得谨慎，谁知道那巫婆和水里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嗯，先看看情况，能智取绝不力敌，符箓能省则省……”
他一边琢磨着，一边跟着人群来到了村中祠堂。
祠堂门口，一个穿着花花绿绿、脸上涂满油彩的老太婆，正拄着根蛇头拐杖，冷冷地看着他们。她身边还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眼神凶悍。
“哪来的野道士，敢管河神老爷的事？”巫婆声音沙哑，带着一股阴恻恻的味道。
清风从牛背上跳下来，拍了拍道袍，微微一笑：
“贫道不是来管事的。”
“贫道是来……抢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