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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金城汤池固北疆·扶余饮恨失山河

铁壁关大捷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玄唐北疆,也以更快的速度,裹挟着惊惶与绝望,砸向了扶余国都——金城。

金城王宫内,年迈的扶余国主李成昊,颤抖着双手,听完了前线逃回的溃兵那语无伦次、却又字字泣血的禀报。

主帅朴正焕叛逃!八万大军被当作赌资输掉!东北边境十三座要塞城池,连同其内的粮草、军械、以及近十万百姓,尽数易主!

“噗——!”

一口殷红的鲜血猛地从李成昊口中喷出,染红了身前华贵的毯子。他眼前一黑,身体剧烈摇晃,指着北方的手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国主!国主!”内侍们惊慌失措地涌上前。

“逆…逆臣…贼子…噗!”李成昊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双目圆睁,气息 rapidly 衰弱,竟是被活生生气得心脉断裂,就此龙驭上宾!

扶余国主,薨!

王宫内顿时乱作一团,哭声、喊声、奔跑声混杂一片。国不可一日无君,在一片混乱中,仓促间,年仅十六岁的太子李敏哲被推上王位,是为扶余新王。

然而,这位少年新王登基之初,面对的却是一个前所未有的烂摊子。国土沦丧近半(东北十三城是扶余最富庶、战略位置最重要的区域),精锐尽失,国库因之前的战争准备和李之源的经济打击早已空空如也,朝堂之上更是人心惶惶,主战主和争论不休。

少年新王血气方刚,加之国仇家恨(其父吐血而亡)刻骨铭心,如何能忍下这奇耻大辱?在主战派老臣的怂恿和支持下,他力排众议,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夺回失地!

于是,扶余全国进入了疯狂的战争动员。加征赋税,强征兵役,甚至拆借王室私库和贵族家财,勉强凑集了十五万大军(其中多为新兵和临时征召的壮丁),由一位以勇猛着称的老将金庾信统领,浩浩荡荡,再次杀向玄唐边境!

与此同时,铁壁关内,李之源却并未被胜利冲昏头脑。

接收十三座城池,绝非易事。那不仅仅是军事占领,更是政治、经济、人心的全面接管。

“速度快!必须快!”李之源在临时帅府内,对着巨大的东北地图,手指重重地点在上面,“扶余老王气死,新王年少冲动,必然会反扑!我们必须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彻底消化这十三座城!”

在他的命令下,一场高效得令人咋舌的“接收行动”展开了。

王强率领经过整编、士气高昂的玄唐边军以及部分归降的扶余士卒(被打散编入,以老带新),作为先头部队,急行军,直扑那十三座城池。所到之处,几乎未遇像样抵抗——主将叛逃,消息早已传开,守军士气崩溃,大部分望风而降。少数负隅顽抗的死硬分子,在王强雷霆万钧的打击下,也迅速被碾碎。

秦玉龙则负责政务接管。他提前就从投降的朴正焕及其幕僚口中,摸清了各城官员的底细、库府钱粮、户籍田亩。一支由风行商行账房、伙计、以及从长安紧急调来的部分低级官吏组成的“行政团队”,紧随大军之后,带着早已准备好的安民告示、新的税赋章程、以及大把大把的铜钱和粮食,进驻各城。

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仓放粮,赈济贫苦,稳定物价;第二件事,宣布减免未来一年的赋税劳役;第三件事,以高于市价的价格,大规模收购当地的皮毛、药材、山货等特产。

一手硬(军事控制),一手软(经济利益),双管齐下,原本惶恐不安的扶余百姓,发现这些“玄唐 invaders”似乎并不凶恶,反而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抵触情绪迅速减弱,秩序很快稳定下来。

程度也没闲着,他组织的“宣传队”带着印制好的报纸(风行商行旗下的《大唐快闻》特刊)、通俗画册,深入大街小巷,茶馆酒肆。内容无非是宣扬玄唐皇帝的“仁德”,揭露扶余王室和贵族的“腐朽无能”,描绘归顺玄唐后的“美好生活”,以及重点渲染朴正焕如何被扶余朝廷“逼反”的“内幕”。潜移默化之间,瓦解着扶余的民心士气。

而李之源自己,则坐镇铁壁关,统筹全局。他庞大的财力再次发挥了决定性作用。海量的粮食、布匹、药品、建材,通过风行商行高效的物流网络,源源不断从玄唐内地运来,支撑着前方的军事行动和民生恢复。重赏之下,工程队日夜不停,加固城防,修复道路。

短短一个月时间,当扶余新王李敏哲和他的十五万大军,怀着悲愤和一丝侥幸,抵达原扶余边境,现在的玄唐新边境时,他们看到的,不再是预想中人心惶惶、防务空虚的城池。

而是一座座城头旗帜鲜明(玄唐龙旗和风行商行的玄龙旗并列)、守军器械精良、军民士气似乎还不错的……坚城!

金庾信老将军看着远处那明显加固加高了的城墙,以及城头上密密麻麻的守城弩和滚木礌石,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深知攻城战的残酷,尤其是攻打有所准备的坚城。

但王命难违,加之身后是国仇家恨和年轻气盛的新王,他没有退路。

惨烈的攻城战,就此爆发。

扶余军队发起了潮水般的攻势。然而,他们很快就体会到了什么叫绝望。

守城的玄唐军队(包含原边军、降兵、以及王强带来的精锐),装备精良,粮草充足,更有李之源不计成本提供的各种“守城利器”——改良后的猛火油柜、射程更远的床弩、以及……少量由明月指导、工匠们紧急赶制出来的“寒冰符”(简易版,能瞬间释放寒气,冻结云梯和城墙),都给扶余军队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更重要的是,守军士气高昂!李之源下了血本,守城赏格高得吓人:击退一次进攻,全员赏钱!斩杀一名敌酋,重赏!若有死伤,抚恤翻倍!风行商行直接在现场支起了大锅,顿顿有肉,白面馒头管饱!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守城方本就占据地利。

反观扶余军队,长途跋涉,粮草不济(国内筹集本就艰难),士兵多是新兵,士气低落。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短短一个月,这些原本属于自己国家的城池,就变得如此陌生而坚固?为什么城里的同胞,似乎并没有期盼他们这些“王师”的到来?

攻城战持续了十余天,扶余军队在城墙下丢下了数万具尸体,却连一座像样的城池都没能啃下来。士气低落到了极点,逃兵开始出现。

金庾信心力交瘁,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国内的情况他清楚,这场战争已经耗尽了扶余最后一点元气。他连续上书新王,请求撤军,从长计议。

然而,年轻气盛的李敏哲,如何能接受这样的惨败?他不但不准,反而下旨严斥金庾信作战不力,催促其继续强攻。

就在扶余大军进退维谷、士气崩溃边缘之际,李之源等待的机会来了。

“差不多了。”李之源看着最新的战报和情报,对身边的秦玉龙和王强道,“扶余人锐气已尽,后勤濒临断绝,军心涣散。该我们出击了。”

他并非只想守住十三城。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既然扶余敢再次来犯,就要趁机打断它的脊梁!

玄唐边境囤积的十五万精锐(其中五万是中央调来的援军,十万是边军和整训后的部队),早已养精蓄锐多时。在王强的统领下,如同出闸猛虎,突然打开城门,向疲惫不堪、士气低落的扶余大军发起了全面反攻!

此时的扶余军队,早已是强弩之末。面对养精蓄锐、装备精良、士气如虹的玄唐生力军,几乎一触即溃!

金庾信老将军试图组织抵抗,但败局已定,回天乏术。大军顷刻间土崩瓦解,士兵们丢盔弃甲,四散奔逃。

王强一马当先,率领玄唐铁骑,一路追杀,势如破竹!

兵败如山倒!玄唐军队不仅击溃了围城的扶余主力,更是乘胜追击,一路向东,如同滚汤泼雪般,连续攻克扶余东北方向另外十座兵力空虚、守备薄弱的城池!

兵锋所向,几乎未遇抵抗。许多城池的守将听闻主力大军惨败,早已胆寒,纷纷开城投降。

短短半个月时间,玄唐的版图向东再次大幅推进!连同之前“赢”来的十三城,共计二十三座扶余重镇,尽数落入玄唐之手!这几乎彻底占据了扶余国近七成的领土和人口,将其压缩到了东南一隅的贫瘠之地!

经此一战,扶余国力彻底崩溃,再无任何反抗之力。少年国王李敏哲面对如此惨烈的结局,吓得魂飞魄散,连夜派出使者,携带降书和称臣的国书,赶往玄唐军营和长安,乞求罢兵议和,愿意世代称臣纳贡。

李之源见好就收,毕竟彻底灭国牵扯太大,容易引起周边其他势力的过度反应和干预。他下令停止进军,接受扶余的求和,但条件极为苛刻:割让已占领的所有城池,赔偿军费白银五百万两(分期付款,以矿产、森林等资源抵押),扶余国王去帝号,称藩王,年年进贡,岁岁来朝。

扶余,这个曾经屡屡挑衅玄唐东北边境的强国,自此一蹶不振,彻底沦为玄唐的附庸藩属,再无翻身之日。

消息传回长安,举国欢腾!皇帝李琰在狂喜之余,看着战报上李之源那“略显夸张”的战果和后续处理,心情复杂无比。功高震主?不,这已经不是功高震主能形容了,这简直是以一己之力,开疆拓土,奠定了玄唐东北百年格局!

赏赐如流水般送往北境和唐王府,李之源的爵位已经无可再封,实封食邑又加无数,金银财宝更是堆积如山。但李琰知道,这些赏赐,对那个富可敌国的侄儿来说,恐怕还不如他商行一天的收入。

而李之源,此刻的心思早已不在虚名和赏赐上。他站在新划定的辽阔边境线上,眺望着远方广袤的森林、肥沃的黑土地、以及更北方那望无际的草原,眼中闪烁着的是比黄金更璀璨的光芒——那是开拓与经营的目光。

东北之地,物产丰饶,矿产、木材、皮毛、药材…以及那通往更北方草原和极东海域的战略位置,其价值无可估量!

“玉龙,强子,度儿,”李之源转身,对身后的伙伴们笑道,“接下来,该咱们好好经营这片新地盘了。修路,筑城,开矿,建厂,和草原上的朋友们…好好做做生意!”

一场比军事征服更加宏大、也更加精细的经济开拓与民族融合的大戏,在这片新生的土地上,缓缓拉开了序幕。

(本回完)

第二十一回(上):京城夜雨失佛宝·当铺天明收烫芋

北疆的战事尘埃落定,拓土千里的赫赫武功尚未完全冷却,长安城却已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与喧嚣。只是这喧嚣之下,暗流涌动,尤其是关于唐王府那位二公子的种种传说,更是成了茶楼酒肆里经久不衰的谈资。

这一日,秋雨绵绵,淅淅沥沥地敲打着长安城的青石板路和万千屋瓦。夜色深沉,雨水带来的寒意驱散了街上的行人,连平日里最是热闹的平康坊,也显得有几分冷清。

然而,就在这雨夜掩护下,一道黑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位于崇仁坊的“大慈悲寺”。此寺并非天下闻名的佛门圣地大轮寺,但亦是长安城内香火鼎盛、历史悠久的名刹之一,尤其以寺中供奉的一枚“琉璃佛骨舍利”而闻名。据传此舍利乃前朝某位得道高僧火化后所遗,晶莹剔透,内有虹光,被大慈悲寺视为镇寺之宝,平日严密收藏于寺内“舍利塔”最高层,等闲难以得见。

那黑影身手极为矫健,避开了寺内巡夜僧人的视线,如同壁虎般游墙上塔,竟用特殊工具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塔顶密室那看似坚固的铜锁。片刻之后,黑影怀中多了一个一尺见方的紫檀木盒,再次融入雨夜,消失得无影无踪。

翌日清晨,雨歇云散。大慈悲寺内却如同炸开了锅一般,钟声急促哀鸣,僧侣们惊慌奔走,方丈大师面如死灰,跌坐在空空如也的密室前,捶胸顿足,几乎昏厥过去。

镇寺之宝,佛骨舍利,失窃了!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整个长安城!佛门至宝在京城失窃,这无疑是惊天大案!京兆府衙门的压力陡增,衙役捕快倾巢而出,四处查探,却毫无头绪。那贼人手段高明,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整个长安的佛门势力都被惊动了,各大寺庙纷纷遣人至大慈悲寺慰问,实则也是打探消息,兔死狐悲之余,更是忧心自身安全。一时间,长安城内风声鹤唳,各大寺院都加强了守备。

而此刻,引发这场风波的“罪魁祸首”,那个雨夜黑影,正惴惴不安地躲在城南一处简陋的民房里。他是一个绰号“一阵风”的独行飞贼,技艺高超,专偷豪门大户、古刹名观。此次听闻大慈悲寺舍利价值连城,便动了贪念,费尽心思踩点后,终于得手。

然而,得手之后,“一阵风”却陷入了巨大的麻烦。这佛骨舍利名气太大,根本不敢轻易出手。黑市上无人敢接,各大寺院更是严密监控。这宝贝在手里,简直像个烫手的山芋,不仅换不来钱,反而随时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惶惶不可终日地躲了两天,“一阵风”看着那紫檀木盒,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他终于意识到,这东西不是他能碰的。必须尽快脱手!

可是,卖给谁?谁敢收?

焦灼之中,他忽然想起了一个地方——风行商行旗下的“四海当铺”!据说这家当铺背景深厚,号称“万物皆可当”,而且口风极紧,从不打听物件的来历。最重要的是,当铺的东家,是那位天不怕地不怕、连皇帝都敢调侃的纨绔王爷李之源!

“对!四海当铺!”“一阵风”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中的希望,“只有那里,或许敢收这东西!就算被发现了,也是他李之源顶在前面!”

于是,这天下午,“一阵风”乔装打扮,用破布将紫檀木盒裹了又裹,揣在怀里,低着头,心怀鬼胎地走进了位于东市的四海当铺。

当铺柜台很高,朝奉先生隔着栅栏,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形容猥琐、眼神闪烁的客人。

“当…当东西…”一阵风声音有些沙哑,小心翼翼地将包裹递了上去。

朝奉先生接过包裹,入手沉甸甸的。他解开破布,露出里面精美的紫檀木盒。打开盒盖的一刹那,即便是见多识广、早已练就一副铁石心肠的老朝奉,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盒内衬着明黄色的丝绸,中央静静地躺着一枚鸽卵大小、晶莹剔透、隐隐有七色虹光流转的舍利子!那非凡的品相和隐隐透出的庄严气息,绝非寻常宝物!

朝奉先生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作为长安最大当铺的资深朝奉,他岂会不认识这是何物?大慈悲寺失窃案早已传得满城风雨!

他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透过栅栏,死死盯住下方那颗几乎要埋进胸膛里的脑袋。

“此物…你从何而来?”朝奉先生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阵风”吓得一哆嗦,差点瘫软在地,结结巴巴道:“祖…祖传的…家道中落,实在没办法了…”

“放屁!”朝奉先生低声喝骂,“这分明是…哼!你好大的胆子!”

“一阵风”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

“站住!”朝奉先生冷喝道,“你想死吗?现在出去,立刻就会被衙役抓住!到时候,死路一条!”

“一阵风”僵在原地,面如土色,冷汗涔涔而下。

朝奉先生盯着那舍利子,又看看吓破胆的贼人,心中飞速盘算。这东西是惊天赃物,收下风险极大。但东家李之源早有吩咐,只要是稀奇古怪、价值连城的东西,不管来路,一律先收下再说,自有他来处理。而且,东家似乎…对佛门没什么好感?

沉吟片刻,朝奉先生有了决断。他拿起笔,刷刷刷写下一张当票,语气冰冷地道:“此物来历不明,品相…尚可。活当,当期三个月,死当。当银…一百两。”

“一…一百两?”“一阵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无价之宝,才当一百两?但他此刻只求脱身,哪里还敢争辩?连忙点头如捣蒜:“好好好!一百两就一百两!”

拿到一百两银子和那张轻飘飘却重如泰山的当票,“一阵风”如同丧家之犬,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四海当铺,瞬间消失在熙攘的人流中,从此再未于长安出现。

朝奉先生立刻命人关上店门,暂停营业。他捧着那紫檀木盒,如同捧着一团烈火,从后门匆匆而出,坐上马车,直奔唐王府。

王府内,李之源正在暖阁里,听着王强、秦玉龙、程度三人兴奋地讲述他们突破先天之境时的感悟和北疆后续的趣事。

“哈哈哈!好!太好了!”李之源听得眉开眼笑,比自己突破了还高兴,“强子你这先天真气越发雄浑了,以后打架…呃,以后护卫商队更稳当了!玉龙脑子更灵光,算账更厉害!度儿…嗯,画画更能画出美人的神韵了!值得庆祝!今晚王府设宴,不醉不归!”

正说笑着,管家李忠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那位四海当铺的朝奉先生。

“公子,四海当铺的刘朝奉有急事求见。”李忠低声道。

李之源一看刘朝奉那脸色和手里捧着的熟悉盒子(他库房里类似装宝贝的盒子多了去了),就知道肯定又收到什么稀奇玩意儿了,随意道:“老刘啊,又收到什么好东西了?看你紧张的,莫非是前朝的尿壶?”

刘朝奉哭笑不得,也顾不得礼节了,上前几步,将紫檀木盒放在李之源面前的案几上,声音发颤:“东家…您…您自己看吧…这东西…烫手啊!”

李之源好奇地打开盒盖。

瞬间,整个暖阁仿佛都明亮了几分。那枚虹光流转的佛骨舍利,静静地躺在明黄丝绸上,散发着祥和却又令人心悸的气息。

王强、秦玉龙、程度都好奇地围了过来。

“哇!这珠子好漂亮!还会发光!”程度惊叹道。

秦玉龙眉头微蹙,仔细看了看,又联想到近日的传闻,脸色微微一变:“之源,这…这莫非是…”

王强也反应过来,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这…这不会就是大慈悲寺丢的那个…”

李之源没有说话,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舍利子。触手温润,更有一股奇特的暖流隐隐传来。但他体内《玉清一气功》自动运转,产生一丝微妙的排斥感,显然对这股外来的、浓郁的佛门气息并不感冒。

“啧…”李之源收回手指,脸上非但没有惊慌,反而露出了一种极其感兴趣、仿佛看到一大座金山自己长腿跑过来的表情。

“大慈悲寺的佛骨舍利…居然当到我的四海当铺来了…”他喃喃自语,随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妙啊!真是妙啊!这贼人有眼光!知道整个长安城,只有本王这里才敢收这烫手山芋!”

刘朝奉擦着冷汗:“东家,这…这可是惊天大案的要紧赃物!咱们是不是立刻报官…”

“报官?凭什么?”李之源眼睛一瞪,“咱们开当铺的,规矩就是不同来历,银货两讫!他当了一百两,咱们给了钱,写了当票,合乎规矩!现在这东西,在当期之内,就是咱们四海当铺的财产!”

他拿起那张当票,看着上面“活当,当期三个月,死当”的字样,以及那可怜巴巴的“当银一百两”,笑得越发开心。

“一百两…嘿嘿,一百两…”他反复念叨着,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老刘,你这次立大功了!回头去账房领一千两赏银!”

刘朝奉懵了,这不但没责罚,还有重赏?

秦玉龙已然明白了李之源的打算,摇着羽扇笑道:“之源,你这是打算…借此机会,好好跟佛门算算账?”

“知我者,玉龙也!”李之源一拍大腿,“佛门那些和尚,整天念经拜佛,不事生产,偏偏富得流油,田产无数,香火钱收到手软!天下财富,十分之一怕都在他们手里!平时想刮点油水可不容易!现在好了,他们的命根子自己送到我手里了,岂有不好好‘招待’一番的道理?”

王强挠挠头:“源哥儿,咱们刚打完仗,又敲诈…呃,又跟扶余要了那么多赔款,还缺钱吗?”

“强子,这你就不懂了。”李之源一本正经地教育道,“钱哪有够的时候?更何况,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他们佛门丢了东西,我们好心帮他们保管,收点保管费,合情合理吧?”

程度笑嘻嘻地接口:“对对对!还得是‘精心’保管!用最好的盒子,最好的库房,最好的人手日夜看守!这费用可不能低了!”

“没错!”李之源得意地打了个响指,“还是度儿上道!玉龙,这事交给你去办。计算一下,咱们这‘南海九窍玲珑水晶棺’(他指着一个之前坑来的巨大琉璃罩)的折旧费,王府特级库房的场地占用费,超级高手(指了指明月)的安保费,还有本王因此事耗费心神的精神损失费…林林总总,给大慈悲寺…不,这舍利子名气这么大,得让佛门一起凑钱!给整个长安佛门发帖子,让他们一起来谈谈这‘赎金’…啊不,是‘保管费’!”

他越想越觉得美妙,仿佛已经看到无数金灿灿的佛币和香火钱流进自己的口袋。

“对了,”李之源补充道,“消息可以先放出去一点,就说舍利子有了下落,在一个‘极其安全’的地方,让和尚们急一急,这样咱们才好开价嘛!”

秦玉龙心领神会,立刻着手去安排。

很快,一则模糊却又足够引人遐想的消息开始在长安特定的圈子里流传:大慈悲寺失窃的佛宝,似乎并未流落在外,而是被一位“身份尊贵”且“与佛有缘”的人士“无意中”获得,并提供了“妥善的保管”。

消息传到各大寺院,和尚们又喜又忧。喜的是佛宝未曾损毁或流失;忧的是,这位“身份尊贵”、“与佛有缘”的人士,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谁!除了那位连皇帝都敢调侃、视佛门如肥羊的唐王二世祖,还能有谁?

一想到要去和那位“东海阎罗”、“北境阎罗”打交道,所有和尚都觉得头皮发麻,后颈发凉。一场针对佛门的、“光明正大”的敲诈,已然拉开了序幕。

(上回完)

第二十一回(中):麟德殿群英受封赏·唐王府纨绔数金银

北疆大捷,拓土千里的煌煌武功,经过数日的发酵和官方邸报的宣扬,早已将长安城乃至整个玄唐的氛围推向了高潮。百姓欢欣鼓舞,茶余饭后谈论的都是王师如何威武,如何将不可一世的扶余打得跪地求饶。朝堂之上,更是洋溢着一片喜庆与自豪,连平日里喜欢鸡蛋里挑骨头的御史言官们,这几日奏事的语气都柔和了许多。

这一日,秋高气爽,碧空如洗。象征着皇权至高无上的太极宫,钟鼓齐鸣,仪仗森严。百官身着崭新的朝服,按品级鱼贯而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与有荣焉的振奋。今日,并非寻常朝会,而是皇帝陛下特意为北疆有功将士举行的盛大封赏大典,地点设在了更为恢弘宽敞的麟德殿。

麟德殿内,金碧辉煌,熏香袅袅。皇帝李琰高踞于龙椅之上,身着十二章纹衮服,头戴十二旒冕冠,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眉宇间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与欣慰。御阶之下,文武百官分列两旁,气氛庄重而热烈。

“宣——北疆有功将士,觐见!”

随着内侍监尖细悠长的唱喏声,殿外早已等候多时的功臣们,身着甲胄或礼服,昂首挺胸,步履沉稳地踏入大殿。

为首的,自然是此次北疆之行的核心人物,虽然本人并未亲临前线指挥每一场战斗,但整个战略规划、后勤保障、乃至最后那决定性的反击和谈判,无不渗透其意志和手段的唐王次子、北境安抚使李之源。他今日难得地穿上了亲王规制的蟒袍,虽然依旧显得有些慵懒散漫,但那双时常眯着的笑眼里,此刻也难得地多了几分正经(或许是装的)。

紧随其后的,便是此番大放异彩的三位年轻英杰:

王强,身披明光铠,腰佩横刀,虎背熊腰,龙行虎步,先天之境的气血充盈澎湃,即使刻意收敛,也自带一股沙场悍将的凛冽气势,令人不敢直视。他面容刚毅,目光如炬,扫视间自带威严。

秦玉龙,则是一身月白色儒将常服,手持玉骨折扇(虽然天已微凉),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然微笑。他步伐从容,气质温润如玉,却又透着一种洞悉世事的睿智与沉稳,先天之境带来的精神力提升,让他眼神更加深邃。

程度,穿着骚包的绯色锦袍,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鸟纹样,衬得他面如傅粉,唇红齿白。他不像王强那般肃杀,也不似秦玉龙那般深沉,而是好奇地微微睁大眼睛,打量着麟德殿内的奢华陈设和两旁那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大人物,脸上带着艺术家特有的观察欲和一丝掩藏不住的兴奋。突破先天后,他感觉自己的五感更加敏锐,看什么都觉得色彩格外鲜明,恨不得立刻拿出画板将眼前盛景记录下来。

这三位年轻的身影一出现,立刻吸引了全场的目光。百官之中,不少人都暗自点头,心生感慨: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谁能想到,昔日长安城里人嫌狗厌的四大纨绔之三,竟能立下如此不世之功,更在弱冠之年便纷纷突破无数武人梦寐以求的先天之境!

三人行至御阶之下,与李之源一同,躬身行礼:“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带着年轻人的朝气与建功立业的豪情。

“平身!都快快平身!”皇帝李琰笑容满面,声音洪亮,透着由衷的喜悦,“尔等少年英杰,为国征战,拓土安疆,立下赫赫功勋,实乃我玄唐之幸,朕心甚慰!”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李之源身上,带着几分戏谑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李之源,你身为北境安抚使,总揽全局,虽未亲冒矢石,然运筹帷幄,保障后勤,分化瓦解,决胜千里,更兼最后不战而屈人之兵,迫降敌酋,功居首位!朕心甚喜!特加封你为‘富昌亲王’(食邑再增三万户),赐双俸,加授‘太子太保’衔(荣誉虚职),另赏黄金万两,东海明珠十斛,蜀锦千匹!”

这份封赏不可谓不厚重,亲王爵位已是人臣之极,“富昌”二字更是直白地体现了他赚钱的本事,食邑和金银赏赐也极尽丰厚,尤其是“太子太保”虽为虚衔,却也是极高的荣誉。

然而,李之源听完,脸上只是露出程式化的“惊喜”笑容,规规矩矩地谢恩:“臣,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心里却在嘀咕:“太子太保?太子影儿都没有呢,太保个屁…还不如多给点金子实在…万两黄金,嗯,这个还行,够给明月打几把好剑了…”

李琰何等眼力,岂会看不出他那点小心思?也不点破,心中笑骂一句“小滑头”,便将目光转向王强。

“王强!”皇帝声音一肃,“尔临阵勇猛,冲锋陷阵,斩将夺旗,更于战阵之中突破先天,扬我军威!其后整肃军纪,接收城池,亦是有功!朕授你‘镇北将军’(正四品上,实职),统领北疆新拓之地边军事务,赐爵‘关内侯’,赏黄金五千两,宝马十匹,精甲百副!”

王强闻言,虎目放光,激动得脸色通红。镇北将军!这可是实权军职,能真正统领一军,保卫边疆,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他猛地抱拳,单膝跪地,声如洪钟:“末将谢陛下恩典!必当恪尽职守,戍卫边关,万死不辞!”

“好!好一员虎将!”李琰抚掌赞叹,眼中满是欣赏。

接着,他看向秦玉龙:“秦玉龙!”

“臣在。”秦玉龙上前一步,躬身应答,从容不迫。

“尔深谙谋略,参赞军机,算无遗策,于分化瓦解联军、制定赌约、接收治理新地等事中,居功至伟!更兼突破先天,精神愈湛。朕授你‘北境行营参军’(从四品上,高级幕僚职),协理北疆军政要务,赐爵‘县侯’,赏黄金三千两,灵玉十方,御赐兵法孤本一套!”

秦玉龙沉稳谢恩:“臣谢陛下厚赏!定当竭尽所能,辅佐安抚使与镇北将军,经营北疆,不负圣望。”他更看重的是参军的实权和对北疆经营的参与度,至于爵位金银,反在其次。

最后,李琰的目光落在了程度身上,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意:“程度!”

“啊?臣在!”程度正偷偷观察殿顶的壁画,闻声吓了一跳,连忙出列,那模样引得几位老臣忍俊不禁。

“尔虽未直接参与战阵,然于战前探查敌情、绘制地图、战时鼓舞士气、战后安抚民心、宣扬国威等方面,亦有独特功绩。更难得是,于艺术之道中感悟先天,亦是奇才。朕授你‘礼部员外郎’(从六品上,清贵闲职)兼‘宫廷画师’,赐爵‘乡侯’,赏黄金两千两,御用湖笔徽墨十套,前朝名画三卷!”

这封赏显然是充分考虑了他的志趣。员外郎是个闲差,宫廷画师更是符合他爱好。程度一听,喜笑颜开,特别是听到那名画三卷,眼睛都亮了,连忙谢恩:“臣谢陛下!陛下圣明!臣一定好好画画,把陛下的英明神武都画下来!”

百官闻言,又是一阵低笑。李琰也是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子,还是这般跳脱性子。

封赏完毕,李琰看着阶下这四位风格迥异却都已成为国家栋梁的子侄辈,心中感慨万千,不禁对满朝文武叹道:“昔日世人皆言长安纨绔,不堪大用。然今日观之,谁言少年郎不能建不世之功?朕之子侄辈,亦是人中龙凤!只要给予机会和舞台,我玄唐少年,皆可为国效力,开创盛世!”

皇帝这番话,既是肯定,也是激励,更是说给所有年轻官员和天下少年听的。殿内百官纷纷躬身:“陛下圣明!吾皇万岁!”

盛大的封赏典礼,在一片和谐与振奋的气氛中结束。

退朝之后,李之源被皇帝单独留了下来,带到了御书房。

没有了外人,李琰放松了许多,指着旁边的锦凳让李之源坐下,笑骂道:“你个臭小子,现在满意了?富昌亲王,太子太保,这爵位官职,都快赶上你爹了!”

李之源笑嘻嘻地坐下,毫无正形:“皇帝伯伯您就别打趣我了,您还不知道我?我就喜欢听听金币碰撞的响声,这些虚头巴脑的名号,听着威风,哪有真金白银实在?您要是实在过意不去,把那‘太子太保’的俸禄也折成金子给我呗?”

“滚蛋!”李琰笑骂,拿起一本奏折作势要打,“就知道钱!朕问你,北疆那摊子事,后续你打算怎么弄?那二十三座城池,十几万降卒,还有跟草原那些部落的关系,可不是光有钱就行的。”

李之源这才稍微正经了点,道:“陛下放心,强子负责军事镇守,玉龙擅长治理,有他们俩在,北疆乱不了。至于那些降卒,打散了编入筑城、修路、开矿的队伍里,给工钱管饱饭,比当兵卖命强,他们自然安心。草原那边,更简单,咱们有他们需要的茶叶、盐铁、布匹、琉璃,他们有牛羊马匹皮毛,互通有无就是了,只要咱们够强够富,他们自然老实。说不定以后,还能从草原上给您招骑兵呢。”

李琰听着,微微点头,这小子虽然贪财,但大事上并不糊涂,思路清晰得很。他沉吟片刻,道:“如此便好。朕会全力支持你。不过,树大招风,你此番立下大功,又得了如此厚赏,朝中眼红的人不会少,自己行事要有些分寸,莫要太过张扬,给人留下把柄。”

这话里有关切,也有敲打。李之源自然听得明白,嘿嘿一笑:“陛下放心,我一向最守规矩了(才怪)。保证不给您惹麻烦…嗯,尽量少惹麻烦。”

李琰瞪了他一眼,挥挥手:“行了行了,滚回去吧!看着你就来气!记得把朕赏你的金子搬走,省得放在宫里占地方!”

“好嘞!臣告退!”李之源就等着这句话,立刻眉开眼笑地溜了。什么敲打提醒,左耳进右耳就出了,还是金子实在。

看着李之源欢快溜走的背影,李琰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噙着一丝笑意。他拿起一份密奏,上面详细记录了李之源在北疆的种种“胡作非为”以及私下里抱怨“皇帝老儿抠门”的言语。他轻轻将密奏放下,自语道:“这小子…虽然混账,但能办事,也能惹事…用得好,是一把开疆拓土的利剑;用不好…唉,但愿他一直只对钱感兴趣吧。”

且说李之源出了皇宫,王府的马车早已等候在外。来福和一群护卫看着一箱箱抬出来的黄金绸缎,眼睛都直了。

“公子!公子!这么多赏赐!发财了发财了!”来福兴奋地搓着手。

“瞧你那点出息!”李之源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自己却迫不及待地跳上马车,拿起一锭金元宝,放在嘴边轻轻咬了一下,听着那细微的声响,脸上露出了无比满足和陶醉的神情,“嗯…还是这味道醇正!比什么王爷、太保的名头好听多了!”

回到唐王府,更是热闹非凡。王府门前车水马龙,都是来道贺的各级官员和各家勋贵。李之源懒得应酬,直接让管家李忠去应付,自己则一头钻进了库房,看着堆积如山的赏赐,特别是那金灿灿的一万两黄金,乐得合不拢嘴,亲自拿着账本和算盘,噼里啪啦地开始计算这些金子能换成多少铜钱,能买多少亩地,能开多少新店…

王强、秦玉龙、程度也各自回府接受家人的祝贺和同僚的追捧,但很快就不约而同地又聚到了唐王府。相比那些虚情假意的应酬,他们更习惯待在李之源这里。

看着库房里对着金子傻笑的李之源,王强无奈道:“源哥儿,陛下封了那么大的官,你就一点不激动?”

李之源头也不抬:“激动啊!怎么不激动?你看这金子成色多好!当官哪有数金子开心?”

秦玉龙摇扇轻笑:“陛下今日那番话,既是勉励,也是告诫。北疆如今成了肥肉,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往后行事,需得更谨慎些才是。”

“怕什么?”李之源终于抬起头,撇撇嘴,“咱们有钱有兵有地盘,皇帝伯伯还得指望咱们给他守北大门呢!只要不造反,随便咱们折腾!再说了,谁会跟钱过不去?眼红?眼红就来北疆投资啊,本王欢迎!”

程度则兴奋地拉着李之源:“源哥儿,陛下赏了我三幅前朝名画!快帮我看看是不是真迹!要是真的,可就值大钱了!”

四人笑闹一阵,话题很快又回到了如何经营北疆,如何赚钱上去了。封赏带来的荣耀似乎只是过眼云烟,唯有真金白银和实实在在的产业,才能让他们持续兴奋。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或者说李之源暂时选择性地忘记了,库房的另一个角落里,还放着一个更烫手的山芋——那枚引得长安佛门鸡飞狗跳的佛骨舍利。

一场针对佛门的“商业谈判”,即将在这位刚刚受封赏的“富昌亲王”主导下,以一种极其离谱的方式展开。

(中回完)

第二十一回(下):佛门暗涌欲赎宝·亲王巧算天价费

麟德殿封赏的余波尚未平息,长安城内的暗流却已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大慈悲寺佛骨舍利失窃案,并未因时间的推移而淡出人们的视线,反而因为那则关于佛宝被“身份尊贵”之人“妥善保管”的模糊消息,而变得更加扑朔迷离,牵动着无数人的心弦,尤其是佛门中人。

各大寺庙的方丈、主持们,这几日可谓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他们频繁地互相走动,秘密商议,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焦灼与不安。消息所指,几乎直指那位刚刚受封“富昌亲王”、风头无两的李之源。一想到要和这位连皇帝都敢调侃、视佛门如待宰肥羊的纨绔王爷打交道,所有和尚都觉得嘴里发苦,头皮发麻。

“阿弥陀佛,这可如何是好?”大慈悲寺的方丈智慧大师,这几日仿佛苍老了十岁,在禅房里来回踱步,愁眉不展。舍利是在他寺中丢的,他压力最大。“那李王爷…唉,他若只是贪财,倒也罢了,怕就怕他…”

怕他什么?怕他故意刁难,怕他亵渎佛宝,怕他开出个根本无法接受的天价!这些担忧,在所有知情僧侣心中盘旋。

“方丈师兄,此事恐怕还需从长计议。”前来商议的大轮寺方丈明镜大师(曾因紫檀念珠被坑)捻着佛珠,面色凝重,“李之源此人,行事乖张,不可以常理度之。我等若贸然上门,只怕正中其下怀,被他任意拿捏。”

“可佛宝不容有失啊!”另一位寺庙的班首急切道,“舍利子乃佛门圣物,岂能长久流落在外,更何况是落在…落在那样一个人手中?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不如…我们联名上书朝廷,请陛下出面斡旋?”有人提议。

明镜大师苦笑摇头:“陛下若是肯管,早就管了。陛下对那位侄儿的纵容,诸位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北疆那般大事,都全权交由他胡闹…此事,陛下多半会推说乃民间纠纷,不予干涉。”

智慧大师长叹一声:“看来,唯有我等自行前往唐王府,拜会那位王爷,见机行事了。无论如何,舍利必须迎回。只盼我佛慈悲,能让那位王爷稍存一丝敬畏之心…”

话虽如此,但他自己心里都没底。敬畏之心?那李之源连金銮殿都敢撒泼,会对泥塑的佛像有敬畏?

最终,几家影响力最大的寺庙方丈决定,由智慧大师和明镜大师牵头,组成一个“迎奉佛宝”的代表团,正式递帖求见富昌亲王李之源。

帖子送到唐王府时,李之源正和三位死党在后花园的凉亭里,一边吃着明珠亲手做的冰镇莲子羹,一边听着秦玉龙汇报北疆工坊的建设进度。

“王爷,大慈悲寺智慧大师、大轮寺明镜大师等人,在府外求见。”管家李忠恭敬地递上拜帖。

李之源接过帖子,扫了一眼,嘴角立刻勾起一抹预料之中的坏笑:“哟?终于来了?比本王预想的还沉不住气嘛。”他把帖子随手扔在石桌上,“让他们去前厅等着,就说本王正在…嗯,正在沐浴斋戒,感悟天道,让他们稍候片刻。”

王强一口莲子羹差点喷出来:“源哥儿,你沐浴斋戒?还感悟天道?你刚才还在说明珠的羹糖放多了!”

程度笑嘻嘻道:“就是,源哥儿你感悟的肯定是‘财道’!”

秦玉龙摇扇轻笑:“下马威。先挫其锐气,乱其心神,稍后谈判,才好占据主动。”

“知我者,玉龙也!”李之源得意地打了个响指,“对付这些和尚,就得先磨磨他们的性子。走,咱们继续吃,让他们等着去。”

于是,几位在长安佛门德高望重的大师,就在唐王府奢华却略显冷清的前厅里,干坐了近一个时辰。茶水换了几遍,却始终不见主人的踪影。和尚们心中愈发焦躁,却不敢流露半分不满。

直到几位大师都快坐成罗汉像了,李之源才施施然出现。他换了一身更加骚包的金线绣云纹锦袍,手里还把玩着两颗硕大的南海珍珠,一副刚睡醒的慵懒模样。

“哎呀呀!诸位大师久等了!恕罪恕罪!”李之源人未至,声先到,脸上堆着毫无诚意的笑容,“本王近日潜心修行,偶有所得,不觉忘了时辰,怠慢诸位了,莫怪莫怪!”

智慧大师和明镜大师等人连忙起身行礼,心中暗骂:你修行?你修行的是如何坑蒙拐骗吧!

“不敢不敢,王爷修行精进,实乃幸事。”智慧大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老衲等冒昧前来,实是为…”

“诶!”李之源大手一摆,打断了他的话,自顾自地在主位坐下,翘起二郎腿,“大师们的来意,本王知道。是为了那件…嗯…小玩意儿,对吧?”

小玩意儿?智慧大师嘴角抽搐了一下,那可是镇寺之宝佛骨舍利!

“正是。”明镜大师接过话头,语气沉稳了些,“听闻王爷机缘巧合,得到了我佛门圣物佛骨舍利,并加以妥善保管,贫僧等代表长安各寺,特来谢过王爷护法之恩。如今风波稍息,还请王爷慈悲,允准我等迎回佛宝,必当铭记王爷恩德。”

话说得十分客气,先把“保管”的身份坐实,再谈迎回。

李之源闻言,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又变得有些“为难”:“哦!你说那个会发光的珠子啊!对对对,是在本王这儿。说起来,为了保管这东西,本王可是费了老鼻子劲了!”

他开始掰着手指头算账,表情认真得像是在处理国家大事:

“首先啊,那珠子佛光太盛,普通盒子根本镇不住,怕伤了灵性。本王只好忍痛,动用了珍藏的‘南海九窍玲珑水晶棺’来安置它!这水晶棺,可是本王花了好大代价,从南海鲛人国弄来的,能温养万物,隔绝红尘浊气!价值连城啊!”

智慧、明镜等大师面面相觑,“南海九窍玲珑水晶棺”?听都没听过!还鲛人国?这纨绔子真是谎话张嘴就来!

“其次啊,”李之源继续唉声叹气,“这东西太贵重,放在普通库房本王不放心。特意腾空了王府防守最严密、环境最好的‘天字第一号’宝库来存放它!这宝库,原本是存放本王最心爱的金银…呃,最珍贵的古籍善本的地方!地砖都是暖玉铺的,墙面都嵌了夜明珠!这场地占用费,可不低啊!”

和尚们听得额头青筋直跳。

“还有!”李之源越说越来劲,“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本王特意派了身边武功最高、最冷面无私的明月姑娘,二十四时辰亲自看守!明月姑娘什么身份?太后的赐妾!先天巅峰的大高手!这安保费,得算吧?”

“另外,本王因为保管这珠子,日夜忧心,生怕有丝毫闪失,茶不思饭不想,你看本王都瘦了!”他捏了捏自己光滑圆润的脸蛋,“这精神损失费、心力憔悴费,也得意思意思吧?”

“还有这库房的维护费、除湿费、清洁费、看守人员的伙食费、加班费…林林总总,哎呀,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李之源最后摊摊手,一脸“我亏大了”的表情,“本王本着慈悲为怀,与佛有缘的原则,给你们打个折,抹去零头,就收你们个…保管费,黄金一百万两吧!”

“一…一百万两?!还是黄金?!”

饶是几位大师早有心理准备,听到这个数字,也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坐化!

智慧大师脸色煞白,手指颤抖地指着李之源:“王…王爷!你…你这是明抢!佛门清静之地,哪来这许多金银?!”

明镜大师也是气得浑身发抖:“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王爷,此乃佛门圣物,岂能用金银来衡量?您此举,就不怕亵渎我佛,遭天谴吗?!”

“哎哎哎,大师此言差矣!”李之源立刻板起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佛门清静,本王知道。但本王这里是当铺…啊不,是保管处!是做生意的地方!讲究的是公平买卖,银货两讫!你们当初也没说免费保管啊?”

他拿起那张当票的副本(刘朝奉仿写的),晃了晃:“你看,白纸黑字,‘活当,当期三个月,死当’。现在还在当期之内,这东西的使用权和保管责任就在本王这里。本王投入了如此巨大的成本进行‘增值保管’,收取合理的费用,天经地义!怎么就成了明抢了?难道佛门高僧,也想吃白食不成?”

他一番歪理邪说,硬是把敲诈勒索说成了合理收费,还把“吃白食”的帽子反扣了过去。

“你…你…”智慧大师气得说不出话来。

“王爷!”明镜大师强压怒火,“一百万两黄金,这绝无可能!便是倾尽长安所有寺院之力,也绝拿不出如此巨款!您这是要逼死我佛门弟子吗?!”

“拿不出?”李之源故作惊讶,随即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唔…确实,一百万两是有点多…看来佛门也不像外界传言的那么富嘛…”

和尚们刚以为他要松口,却听他话锋一转:“不过嘛…本王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看在我佛慈悲的份上,可以允许你们…分期付款,或者…实物抵押。”

“如何分期?如何抵押?”明镜大师警惕地问。

“分期嘛,首付三十万两黄金,剩余七十万两,分十年还清,每年需支付十万两,利息就按市面最低算,如何?”李之源笑眯眯地道,“抵押嘛,就更简单了。听说各大寺院在城外都有不少田庄、山林、铺面?用这些来抵债也行啊!本王不挑的!”

图穷匕见!他真正的目标,不仅仅是现金,更是佛门赖以生存的田产和不动产!

和尚们彻底明白了,这李之源是要挖佛门的根啊!田产是寺院最重要的经济来源,一旦失去,无数僧侣将无以为生!

“痴心妄想!”智慧大师终于忍不住,勃然大怒,“寺院田产乃十方信众捐献,乃佛祖产业,岂能用来抵押?!王爷,你如此步步紧逼,就不怕天下信徒口诛笔伐吗?!”

“哦?吓唬我?”李之源脸色也冷了下来,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既然谈不拢,那就算了。本王继续替你们‘精心保管’着那舍利子。至于什么时候能赎回去…就看诸位大师什么时候凑够钱咯。哦,对了,当期只剩两个多月了,到期若是赎不起,那就按死当处理,这东西可就彻底归本王了。到时候,本王是把它镶在马桶上还是扔进池塘里喂王八,可就随本王高兴了!”

说完,他拂袖转身,作势欲走。

“王爷留步!”明镜大师急忙喊道,声音带着一丝绝望。他知道,这纨绔王爷绝对说得出做得到!镶马桶?喂王八?一想到那种场景,所有和尚都觉得眼前发黑,那是比舍利丢失更大的亵渎和罪过!

“王爷…此事…此事关系重大,请容我等回去…与各寺长老商议后再做答复…”明镜大师艰难地说道,语气软了下来。他知道,今天这亏,佛门恐怕是吃定了,区别只在于吃相难看程度和代价大小而已。

“好说好说。”李之源立刻变回笑脸,“本王等你们好消息。不过要快哦,本王的‘水晶棺’和‘天字第一号’宝库,租金可是很贵的,拖得越久,这保管费嘛…”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其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几位大师如同斗败了的公鸡,灰头土脸、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唐王府。来时还存着一丝侥幸,去时只剩满心屈辱和绝望。

看着和尚们远去的背影,一直躲在屏风后面偷听的王强、程度和秦玉龙走了出来。

“源哥儿,一百万两黄金…是不是太狠了点?他们好像真的拿不出来。”王强咂舌道。

“狠?”李之源嗤笑一声,“强子,你还是太实在。佛门富着呢!你看着吧,他们肯定拿得出来,至少首付拿得出来。那些大和尚,哪个不是肥得流油?平日里收那么多香火钱,也该吐出来一点了。”

秦玉龙沉吟道:“他们最终很可能选择部分现金加部分田产抵押。之源,你要他们的田产,意欲何为?”

“当然是种地赚钱啊!”李之源理直气壮地说,“和尚们只会把地租给佃户收租子,效率太低。咱们拿过来,统一规划,种高产作物,搞规模化养殖,开农产品工坊,利润能翻好几倍!到时候,和尚们拿到的抵押款,说不定还不够他们以后买粮食的呢!”

程度佩服得五体投地:“源哥儿,你这算盘打得…佛祖在灵山都听见了!”

“那是!”李之源得意洋洋,“跟我斗?还嫩了点!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这次,非得让这些光头大大出回血不可!”

一场由佛骨舍利引发的、注定要让佛门伤筋动骨的“商业谈判”,才刚刚开始。而李之源,已然稳坐钓鱼台,准备享受收割的快乐了。

(下回完)

第二十二回:续 金銮殿和尚哭穷·太极宫伯侄分赃

大慈悲寺方丈智慧大师和大轮寺方丈明镜大师,领着几位长安佛门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富丽堂皇却让他们感到无比窒息的唐王府。李之源那“一百万两黄金”的天价保管费,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更让他们心中充满了屈辱与愤懑。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回到大慈悲寺的禅房,智慧大师再也维持不住高僧的镇定,气得浑身发抖,连连拍着桌子,“欺人太甚!这李之源简直是魔头转世!竟敢如此亵渎我佛圣物,敲诈我佛门弟子!”

明镜大师相对沉稳些,但脸色也极其难看,他捻着佛珠,沉声道:“阿弥陀佛,智慧师兄,息怒。愤怒解决不了问题。那李之源虽行事乖张,但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

“道理?他有什么道理?!”智慧大师怒道。

“他手握舍利,又有一张看似‘合规’的当票。”明镜大师叹了口气,“若真闹将起来,他一口咬定是正当保管收费,我等虽知是敲诈,却难以拿出铁证。更何况…他圣眷正浓,刚刚立下大功,陛下会信我等,还是信他?”

这话如同冷水浇头,让智慧大师瞬间冷静了不少,但心中的憋屈却更甚:“难道…难道就任由他如此勒索?一百万两黄金!这简直是要我佛门倾家荡产啊!”

“自然不能。”明镜大师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既然私下交涉无果,那说不得,只好将此事闹大,闹到金銮殿上去!请陛下和满朝公卿来做主!我就不信,这朗朗乾坤,天子脚下,还没个说理的地方了!”

其他几位僧人也纷纷附和。在他们看来,皇帝再纵容李之源,总也要顾及天下悠悠众口,顾及佛门在民间的巨大影响力。只要将事情捅破,迫于舆论压力,皇帝必定会勒令李之源归还舍利。

计议已定,几位高僧连夜起草奏章,言辞恳切又悲愤,详细陈述了佛骨舍利如何被贼人窃取,又如何“莫名”流入李之源之手,如今李之源非但不愿归还佛门至宝,反而以此为由,敲诈天价“保管费”百万黄金!奏章中将李之源描述成一个贪婪无度、亵渎佛祖的恶徒,恳请皇帝陛下主持公道,追回圣物,严惩不法。

次日清晨,太极殿朝会。气氛原本因北疆大捷而显得轻松祥和,但当内侍监念完佛门联名上奏的状纸后,整个大殿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百官们的表情变得极其精彩。有人震惊,有人错愕,有人憋笑,有人则面露忧色。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瞟向了班列中那个穿着亲王蟒袍,却歪着身子,似乎还在打瞌睡的身影——李之源。

龙椅上,皇帝李琰的脸色也是变了数变。他先是惊讶,随即是恼怒,最后却化为一种深深的无奈和哭笑不得。这个小猢狲!才消停几天?又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敲诈佛门?还一百万两黄金?真亏他敢开口!

但他毕竟是大唐皇帝,心思深沉。他轻轻咳嗽一声,压下殿内的骚动,目光扫向下方跪着的几位身披袈裟、一脸悲苦的高僧,语气平和却带着威严:“诸位大师请起。此事…朕已知晓。佛骨舍利乃佛门圣物,流落在外,确是不该。”

他先定了性,表明态度,安抚了一下和尚们,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富昌亲王奏称,此物乃他人典当于其铺中,他依规收纳,并耗费巨资加以‘妥善保管’,故而收取些许费用,似乎…也合乎商贾之道?这其中,是否有所误会?”

这话看似公允,实则已经开始偏向李之源了,把“敲诈”淡化为“些许费用”,还把皮球踢了回去。

智慧大师连忙叩首,老泪纵横:“陛下明鉴!绝非些许费用!王爷他开口便要一百万两黄金啊!这…这简直是骇人听闻!佛门清修之地,哪来这许多黄白之物?这分明是强人所难,意图霸占圣物!”

明镜大师也补充道:“陛下,那当铺之事,分明是贼人销赃之举,岂能作数?王爷借此要挟,实非君子所为,更有亵渎佛祖之嫌!恳请陛下下旨,命王爷立即无条件归还佛宝!”

朝堂上,一些与佛门交好或本就看不惯李之源的官员,也开始出言附和。

“陛下,佛门乃清净之地,舍利更是圣物,岂容如此玷污?富昌亲王此举,实在有失体统!” “是啊陛下,百万黄金,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传扬出去,岂不让天下人笑话我玄唐皇室贪得无厌?” “应严惩富昌亲王,追还圣物,以安天下佛门弟子之心!”

李之源听着这些议论,掏了掏耳朵,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甚至还偷偷打了个哈欠。

皇帝李琰看着他那惫懒模样,气得牙痒痒,但面上还得维持平静。他沉吟片刻,开口道:“之源,大师们所言,可是实情?你果真索要百万黄金?”

李之源这才出列,懒洋洋地行了个礼,一脸“委屈”:“陛下明鉴!臣冤枉啊!臣那可是正当的商业行为!”

他开始故技重施,掰着手指头数:“陛下您想,那贼人把东西当了一百两,臣可是真金白银给了钱的!这东西现在就是臣的资产!臣看它不凡,怕有所损毁,特意用了价值连城的‘南海九窍玲珑水晶棺’装着,放在王府最好的‘天字第一号’宝库里,派了先天巅峰的高手日夜看守!这成本得多高啊?臣收取合理的保管费,哪里不对了?”

他振振有词,把歪理说得理直气壮:“再说了,佛门不是一直说众生平等吗?怎么到了他们这里,就想白嫖…呃,就想让臣免费服务?难道佛祖的东西就可以不讲商业规则了?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谁还敢跟和尚做生意?”

“你…你强词夺理!”智慧大师气得浑身发抖,“那分明就是敲诈!”

“敲诈?”李之源眼睛一瞪,“大师这话可不对!臣可是明码标价,自愿交易!你们嫌贵,可以不赎啊!又没人逼你们!等当期过了,这东西死当了,臣自己处理,绝不找你们要一分钱!”

这话更是戳肺管子,和尚们差点气晕过去。

朝堂上又吵成一团。皇帝李琰听得头大,心中却是飞快盘算。他自然知道李之源是在胡搅蛮缠,但偏偏这歪理在表面上还能站住脚。而且,佛门确实富庶,天下财富十分之一并非虚言,让他们出点血,似乎…也没什么不好?正好充实一下自己最近因为赏赐李之源而有些肉疼的小金库…

想到这里,李琰有了主意。他重重一拍龙椅扶手,沉声道:“够了!朝堂之上,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李琰目光扫过双方,缓缓道:“此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佛门圣物,不容有失,此乃其一。商业规矩,亦当遵守,此乃其二。朕看,不如各退一步。”

他看向李之源,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之源,你保管舍利,确有耗费。但百万黄金,确实离谱。你必须降价!”

他又看向智慧大师等人:“诸位大师,佛宝至关重要,尽快迎回方是上策。些许保管费用,佛门也该承担一些。”

这就是典型的和稀泥了。

李之源立刻“哭穷”:“陛下!臣的损失…”

“闭嘴!”李琰瞪了他一眼,“朕说降价就必须降!你要再敢啰嗦,朕就让你把吞下去的北疆赏赐吐出来!”

李之源立刻“吓得”缩了缩脖子,嘟囔道:“那…那陛下说降多少?”

李琰沉吟一下,道:“朕看…十万两黄金,差不多了。”

“十万两?!”李之源和和尚们同时叫了起来,只不过一个是嫌少,一个是嫌多。

“陛下!十万两也…”智慧大师还想争辩。

李琰脸色一沉:“嗯?莫非大师觉得,佛门圣物,连十万两黄金都不值?还是觉得,朕的裁定不公?”

这话分量极重,带着帝王的威严。智慧大师等人顿时不敢再言,只是脸色惨白,心如刀割。十万两黄金,虽然远少于一百万两,但也是足以让任何一家大寺庙伤筋动骨的巨大数目了!

李之源心里乐开了花,十万两!虽然比预想的少,但也是白赚的啊!成本几乎为零!但他面上还是装出一副肉痛无比、勉为其难的样子:“既然陛下金口已开,臣…臣遵旨就是了…唉,亏大了,亏大了…”

事情就在皇帝看似“公正”的裁决下,定了下来。佛门需筹集十万两黄金,向李之源赎回佛骨舍利。圣意已决,再无转圜余地。

退朝之后,智慧、明镜等大师如同被抽走了魂灵,踉踉跄跄地走出太极殿,仰望天空,只觉得一片灰暗。十万两黄金,这要如何凑齐?恐怕真的要变卖部分寺产了…

而李之源,则被皇帝身边的内侍悄悄叫住,引向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李琰屏退左右,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委屈”的侄儿,忍不住笑骂出声:“你个混账东西!真是走到哪,坑到哪!连佛祖的东西都敢敲诈!”

李之源立刻换上一副笑嘻嘻的表情:“皇帝伯伯,这您可就冤枉我了!我那是正当收费!您没看我把那舍利子保管得多好?油光水滑的!”

“少跟朕来这套!”李琰笑骂着拿起一本奏折虚打了一下,“十万两黄金,你就知足吧!真逼得佛门狗急跳墙,对你也没好处。”

“是是是,陛下圣明!”李之源点头哈腰,“还是陛下您厉害,一番话就省了臣九十…呃,就让事情圆满解决了!”

李琰哼了一声,踱步到他面前,压低声音道:“这十万两黄金…你打算如何处置啊?”

李之源眼睛一亮,立刻心领神会,搓着手笑道:“陛下日理万机,还要为这点小事操心,实在是辛苦!这辛苦费…呃,这保管费既然是陛下裁定,自然该有陛下的一份!臣以为,三七分账最为公道!陛下您拿七成,臣拿三成,聊表孝心!”

他心里算盘打得精:皇帝开口要,不如自己主动给,还能落个好。反正这钱几乎是白捡的。

李琰闻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指了指他:“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不过…七成太多了,朕岂是那种与民争利的君主?”

他顿了顿,慢悠悠地道:“五五分账吧。你五万,朕五万。朕那五万,也不用送进宫了,直接存入朕在你们风行银号的私密账户里即可。”

“陛下圣明!体恤臣子,千古明君!”李之源立刻一记马屁拍上,心中却暗笑:这皇帝老儿,果然也惦记着这点“零花钱”,还搞得这么含蓄。

一场佛门浩劫,最终变成了皇帝和亲王之间心照不宣的分赃游戏。至于佛门的倾家荡产和心中滴血,谁又会在意呢?

数日后,长安各大寺院七拼八凑,甚至暗中变卖了不少田产和珍藏的法器,才勉强凑齐了十万两黄金,灰头土脸地送到了唐王府。

李之源当着几位大师的面,假模假式地清点完毕(其实早就让账房点好了),这才慢悠悠地让人抬出那个紫檀木盒。

智慧大师颤抖着双手接过盒子,打开确认那枚虹光流转的舍利子安然无恙,老眼泪水纵横,仿佛重获至宝。然而,看着那几乎搬空寺院的十万两黄金被抬走,他的心又在滴血。

“大师,合作愉快啊!”李之源笑眯眯地挥手送客,“下次还有好东西,欢迎再来当…呃,再来找本王保管!价格优惠!”

智慧大师等人闻言,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生怕再多待一刻,会被这个魔王气死。

看着和尚们狼狈的背影和院子里金灿灿的黄金,李之源心情大好。

“来福!搬三万两入库!剩下的五万两…”他顿了顿,对秦玉龙笑道,“玉龙,存到陛下那个‘特别账户’里去。记得,账要做漂亮点。”

“是,东家。”秦玉龙微笑颔首。

程度在一旁摇头晃脑:“源哥儿,你这钱赚得…佛祖知道了,怕是要降下雷劫哦!”

“怕什么?”李之源浑不在意,拿起一锭金元宝掂了掂,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听,这声音,比什么佛经都好听!雷劫来了,也得先问问我的钱同不同意!”

唐王府内,再次响起了快乐数钱的声音。而佛门经此一役,可谓元气大伤,对李之源的畏惧和怨恨,也达到了顶点。只是,面对这位圣眷正浓、手段通天的“富昌亲王”,他们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本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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