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以北的寒风如同刀子,刮过枯黄的草原。陈望率领的三百“夜不收”和五百朔方精骑,如同紧贴地面的狼群,悄无声息地穿行在起伏的丘陵与干涸的河床之间。
他们昼伏夜出,避开所有可能的牧民聚集点和西戎巡逻队。陈望脸上的伤疤在冰冷的空气中隐隐作痛,但这痛楚反而让他更加清醒。他对这片土地并不陌生,“夜不收”曾多次渗透至此,绘制地图,搜集情报。此刻,这些用生命换来的信息成了他们最可靠的向导。
“校尉,前方三十里,便是秃发乌维的王庭所在,‘白水河’畔。”一名曾是胡商后代的“夜不收”压低声音禀报。
陈望举起右拳,整个队伍瞬间停下,人马无声。他趴在一处高坡上,借着稀疏的星光向前望去。远处,隐约可见一片连绵的帐篷轮廓,灯火稀疏,远不如战前密集。留守的兵力果然不多,巡逻的队伍也显得懒散。
“秃发乌维带走了几乎所有能战的勇士。”陈望眼中寒光一闪,“传令,休息两个时辰,饱食干粮,检查装备,丑时动手!”
丑时,正是一天中人最困顿的时刻。八百骑手口衔枚,马裹蹄,如同暗影般向王庭潜行。空气中弥漫着牲畜粪便和干草的味道,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很快又沉寂下去。
距离王庭外围帐篷不足百步时,陈望猛地拔出腰间横刀,低吼一声:“杀!”
八百人如同决堤的洪水,骤然爆发!不再掩饰行踪,铁蹄踏碎寂静,震天的喊杀声瞬间撕裂了草原的夜空!
“敌袭——!”留守的西戎老弱妇孺惊慌失措的尖叫起来,零星的抵抗在蓄势已久的朔方铁骑面前如同纸糊。
“一组随我直冲中军大帐!二组焚烧粮草辎重!三组驱散牲畜,制造混乱!”陈望的命令简洁清晰。他一马当先,手中横刀划出冷冽的弧光,将一名仓促迎战的西戎百夫长连人带刀劈飞出去。
雷动麾下的五百精骑紧随其后,他们是正规野战骑兵,擅长冲锋陷阵,此刻如同烧红的尖刀切入黄油,将混乱不断扩大。
王庭彻底陷入了恐慌与烈焰之中。堆积如山的粮草被点燃,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半个天空;马圈、羊圈被打开,受惊的牲畜四处狂奔,践踏帐篷;留守的少量西戎士兵试图组织反击,但在“夜不收”精准的弩箭和骑兵凶猛的冲击下,很快便被分割、歼灭。
陈望目标明确,直奔那顶最华丽的金顶大帐——那是秃发乌维的象征!他冲入帐中,里面只有几个惊慌的侍女和一名试图保护秃发乌维幼子的老奴。陈望目光扫过,没有停留,一刀斩断大帐中央的狼头旗杆,将那颗黄金狼头收入囊中。
“撤!”眼见火势已起,混乱已成,陈望毫不恋战,立刻下令撤退。八百骑来去如风,如同鬼魅,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带着缴获的旗帜、部分重要俘虏以及一身血腥杀气,迅速脱离战场,向着南方预定的接应点疾驰而去。
身后,是映红天际的王庭烈焰,是西戎人绝望的哭喊。这场奔袭,不仅焚毁了西戎大量的过冬粮草,屠戮了其留守力量,更重要的是,它彻底动摇了西戎的军心,尤其是——动摇了秃发乌维的威望。
当第一缕晨曦照亮草原时,只剩下残垣断壁和袅袅黑烟的王庭,无声地诉说着这场突袭的惨烈。消息,正以最快的速度传向南方正在围攻谷城的秃发乌维。
而此刻,林鹿亲率的大军,已经抵达了谷城外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