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仓丁的证词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虽未立即掀起滔天巨浪,却让狄仁杰彻底确认了赵司马及其背后势力,正是蛀空官仓、加剧灾情的罪魁祸首之一。那疑似婆利图腾的木牌,更如同阴云,预示着此事背后可能隐藏着更深的邪恶。
李元芳加强了对赵府的监视,几乎是寸步不离。然而,赵司马自那日被狄仁杰在都督府“偶遇”问话后,似乎变得更加谨慎,连续两日深居简出,除了例行到都督府点卯,便是回府闭门不出,连与赵员外、钱掌柜的明面往来都断了。
“大人,这赵老贼定然是做贼心虚,蛰伏起来了。”李元芳有些焦躁,“我们是否直接拿人?有老仓丁的证词,至少可以将他拘来讯问!”
狄仁杰却摇了摇头,目光沉静如古井:“仅凭仓丁一面之词,他大可抵赖,甚至反诬仓丁诬陷。且其背后定然还有他人,打草惊蛇,恐让其背后主使彻底隐匿。他在蛰伏,说明他怕了,也在观望。我们在等,他也在等。等一个他觉得安全的时机,或者……等一个他必须行动的指令。”
他走到窗前,望着并州灰蒙蒙的天空:“他们费尽心机贪墨如此巨量的粮食,绝不仅仅是为了囤积居奇,卖高价。如今全城戒严,风声鹤唳,高价卖粮风险极大。那么,这些粮食,他们究竟要用来做什么?那邪神木牌,又意味着什么?”
曾泰那边对账册的攻坚也取得了细微进展。他通过比对不同年份的纸张和墨迹,发现至少有三次大规模的“陈粮出库、新粮入库”记录存在疑点,所谓的“新粮”入库数量与当时并州的夏秋税收情况严重不符,极可能是凭空捏造,用以填补被贪墨的亏空。
“恩师,若能找到当时具体负责押运、检验这些‘新粮’的官吏或仓丁,或许能撬开更大的口子。”曾泰建议道。
“嗯,”狄仁杰颔首,“此事你秘密进行,列出可疑的经手人名单,逐一排查,寻找可能愿意开口之人。但务必小心,不可走漏风声。”
就在调查似乎陷入僵局之际,转机在第三日深夜出现了。
负责监视赵府后门的内卫暗探,发回了紧急信号——有动静!
李元芳立刻率人悄然抵近。只见月色下,赵府后门悄然开启,出来的并非赵司马,而是其府上管家,带着两名健仆,推着一辆覆盖着苦布的独轮车,鬼鬼祟祟地沿着背街小巷,向城西方向疾行。
“跟上!看看他们去何处!”李元芳低喝一声,带人如同暗夜中的狸猫,远远缀在后面。
那管家三人极为警惕,专挑阴暗无人的小巷穿行,七拐八绕,最终竟再次来到了城西乱葬岗!但他们此次并未停留,而是穿过乱葬岗边缘,继续向更深处、更荒僻的西山坳行去。
李元芳心中凛然,示意属下放轻脚步,借助地形和夜色完美隐藏行迹。跟了约莫半个时辰,在一片几乎被枯藤完全掩盖的山壁前,那管家三人停了下来。只见那管家在山壁上摸索了片刻,似乎触动了什么机关,一块看似与山壁融为一体的巨石竟缓缓向内移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洞口内隐隐有火光透出,还有人声传来!
“果然另有乾坤!”李元芳精神大振,示意属下分散包围,自己则悄无声息地潜至洞口附近,向内窥视。
洞内空间不小,竟是一个天然洞穴加以人工修葺而成。里面堆放着不少麻袋,看形状正是粮食!更有七八个黑衣人正在忙碌,将一些粮食倒入几个大缸中,似乎在搅拌什么。洞穴深处,隐约可见一个简易的祭坛,上面供奉的,赫然是一个与婆利邪神图腾相似的木雕!祭坛旁,站着两人,正在低声交谈,其中一人背影肥硕,正是赵司马!另一人则身形瘦小,披着斗篷,看不清面容。
“动作快些!‘尊者’急需这批‘圣粮’!耽误了时辰,你我都吃罪不起!”那瘦小斗篷人声音尖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赵司马唯唯诺诺:“是,是!请尊者放心,今夜一定备齐送出……”
李元芳心中巨震!“圣粮”?“尊者”?这绝非简单的贪腐!他们竟真的在利用贪墨的粮食进行邪教活动!
他强压下立刻动手的冲动,知道必须摸清这“圣粮”的用途和“尊者”的底细。他悄悄退回,命一名属下火速回城向狄仁杰报信,自己则继续带人严密监视洞口,等待最佳时机。
并州城外的荒山之中,一场正邪的较量,在月夜下悄然拉开了序幕。狄仁杰接到消息,又会如何部署?这神秘的“尊者”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