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策被急送往县医院,医生一番急救,终于苏醒,但却被告知伤势严重,最好转地区医院或省医院。
柳志远又是害怕又是伤心,哭成了泪人。这事儿不是小事,娘死了,爹跑了,姐在上学帮不上忙,只有跟赵符联系。但赵符家在农村没有电话,怎么联系?想了一想,当下去县政府找赵策的同事。
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县政府,去找门卫说了情况。门卫认识赵策,闻言也是焦急,跑进政府大楼找了个人,打到乡里,让乡里的人去通知赵符。柳志远见诸事已毕,道谢返回医院。
等赵符赶来,已是凌晨。救护车拉上赵策,风驰电掣赶往省城。医生已往省医院打过电话,赵策一到,立马进行急救。众人在手术室外,忧心如焚。
赵符将柳志远拉到一边,详细询问事情的前因后果,柳志远一五一十说了,赵符又烦又恼。又听医生说赵策的情况严重,双腿要做截肢手术,忍不住破口大骂:“他妈的,我们赵家欠你们柳家啥?你们老的祸害完我们,小的接着祸害。”盛怒之下,噼噼啪啪给了柳志远几个耳光,怒道:“滚,别让我再见到你们姓柳的。”
柳志远心如刀绞,哭道:“大舅……”赵符挥掌就打,喝道:“快滚!从此姓赵的与姓柳的一刀两断。”柳志远道:“我不走,打死我也不走。”赵符怒不可遏,又给他几个耳光。柳志远不躲不闪,感觉只有如此,心里才会好受一点儿。
赵符却不可怜他,又打又骂,将他赶出医院。柳志远折回几次,被赶出几次,只得作罢。
他走出医院,望着高楼大厦出神。人潮汹涌,但他却孤独至极。人生才刚刚开始,突然却没了路,让他如何去走?心中害怕恐惧,不知如何是好。举目无亲,只有先回平原县,再做打算。
摸摸身上的几块零钱,哪够儿回平原县的路费?只得全部买了大饼,抹抹眼泪,徒步朝平原县而去。
他出发时正是中午,走走问问,约三个小时,出了市区。饿了啃口干饼,渴了就口凉水,累了在路边歇息后再走,心想虽然慢些,但总有一天,会回到老家。又走一程,上了国道。
平原县与省城都紧邻国道,一路上跑运输的大卡车来来往往。柳志远心中一动,每见车辆过来,便挥舞双臂拦车,希望能有人载他一程。拦了半日,终于有一个司机答应载他。
柳志远上了卡车,拿出大饼,笑道:“大哥,谢谢你,吃口饼吧。”那司机二十三四岁,摇了摇头,看着他道:“不客气,小老弟,咋回事,离家出走了?”柳志远心中一痛,不知如何回答,含混嗯了一声。
那司机道:“你这样可不好,爹娘会担心死的。”柳志远听了这话,心里一酸,不自禁落下泪来。那司机奇道:“咋哭起来了?”柳志远哭得更凶。那司机道:“小弟弟,咋了咋了?”温言询问。问了半天,柳志远抽泣着将家里的事说了。
那司机名叫朱宾,正好是平原县的,听完长叹一声,心里不是滋味,对他同情至极,劝了几句,问他去哪儿。柳志远道:“先去县高中找我姐姐,告诉她们我二舅的事。”朱宾道:“是这个理。”拉他去县高中。
到平原县天色已晚。柳志远见了柳思远柳慕远,说了这两日的事,三人都是落泪。难受一会儿,柳志远告别姐姐,出了高中,朱宾又把他送到镇中。柳志远挥手和他告别,感动不已。
朱宾看了看他,真诚道:“老弟,实话实说,你这学上着实在是难。我们厂正在招工,你没事儿了可以去看看,就在城东。”柳志远坚决摇头,道:“谢谢,但我娘最大的梦想,就是我们姐弟考上大学,为了我娘,我得坚持读书。”朱宾叹道:“要是你娘还活着,这不是问题,但现在,志远,不是我泄你的气,可能性多大?”柳志远听了这话,伤心不语。
进了学校,尚未下晚自习,先去找班主任万春,抽抽噎噎,把事情说了。万春听说赵策腿要截肢,震惊万分,也难受起来,叹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真是可惜。不过这事儿也不怪你,回寝室休息吧。”柳志远嗯了一声,出了他办公室。
又去找柳向远,说了这两日的事。柳向远难受至极,不知说什么好。当晚柳志远眼睛生疼,难以入睡。第二日脑袋昏昏沉沉,头重脚轻,坐在座位上痴痴呆呆。正失魂落魄,英语课代表秦笑妍走到他课桌前,敲敲桌子喊道:“喂,交作业,你昨天的作业没交。”
他正想的入神,被秦笑妍吓了一跳,不由生气,烦道:“喊什么喊?没写。”秦笑妍小脸一红,觉得甚没面子,怒道:“没写很光荣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柳志远把嘴一撇,不屑道:“就是光荣,你怎么着?”
秦笑妍原在县城上学,但爸爸几个月前,被调到柳志远所在的镇里当镇长,妈妈也是镇里的工作人员,两口子为方便照顾女儿,便把她送到镇中学习。她漂亮伶俐,成绩优秀,加上爹妈的原因,平时便觉得高同学们一等,从不把乡里这些小泥腿子放在眼里,此刻被柳志远顶撞,哪里忍受得了?气急败坏道:“你不要得意,我告诉老师去。”
柳志远哼一声道:“去,快去,不去的是个小狗。”四周调皮的男学生见有热闹,都乱起哄来,七嘴八舌,多是讥笑秦笑妍胆小的。秦笑妍气得泪珠儿在眼中直转,突然伸出手来,朝柳志远脸上一抓。柳志远猝不及防,脸上登时皮破血流,火辣辣刺痛。
他见围观同学哈哈乱笑,恼羞成怒,想也不想,“啪”地给了秦笑妍一个耳光。秦笑妍愣了一愣,呜呜哭出声来。周围同学更加兴奋,乱糟糟聒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