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墙壁抵着苏晚晴的后背,窒息感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厉承骁眼中的暴戾是如此真实,让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敢说一个不字,他会真的拧断她的脖子。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时,厉承骁猛地松开了手。
咳……咳咳……
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苏晚晴贪婪地呼吸着,剧烈的咳嗽让她弯下了腰,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脖子上,五道清晰的指痕迅速变得红肿,火辣辣地疼。
看来你学聪明了。厉承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狼狈的样子,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片冷漠。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微乱的衣领,拿出手机,拨通了顾言的电话。
拟一份契约送过来。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关于所有权的。
半小时后,顾言亲自将一份文件送到了天境府。他全程低着头,不敢看沙发上脸色苍白如纸的苏晚晴,也不敢揣测自己这位喜怒无常的老板又想玩什么新的游戏。
一份薄薄的A4纸,被厉承骁扔在了苏晚晴的面前。
标题用加粗的黑体字写着《所有权归属协议》。
这根本不是什么协议,而是一份彻头彻尾的、现代版的卖身契。苏晚晴颤抖着手,一字一句地读着上面的条款,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冻结了。
第一条:乙方(苏晚晴)的一切所有权,包括但不限于身体、意志、思想及未来,全部无条件归属于甲方(厉承骁)。
第二条:乙方必须绝对服从甲方的任何命令,无论该命令是否合理、是否符合乙方的个人意愿。不得有任何形式的质疑、反抗或延迟。
第三条:乙方的一切行动,包括穿着、言行、饮食、作息,均需在甲方的许可下进行。未经甲方允许,不得与除甲方指定人员外的任何人进行交流。
第四条:契约期间,甲方有权对乙方进行任何形式的使用与改造,乙方必须无条件配合。
条款一条比一条苛刻,一条比一条羞辱。它剥夺的不仅仅是自由,而是她作为一个人的全部属性,将她彻底定义为一件私有物品。
而最残忍的一条,在契约的末尾。
最终条款:本协议自乙方按下血手印之时起,即刻生效。乙方须用自身之血,印证此约,以示永不背叛。
苏晚晴看着这份堪比魔鬼契约的文件,笑了。那是一种绝望到极致、凄凉到极致的笑。她所有的反抗,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尊严,在这个男人绝对的权势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而可笑。
她想到了死。从这城市之巅一跃而下,或许就能结束这无尽的羞辱和折磨。
但……父亲的速写本呢?
那本承载着她所有美好回忆,浸透了父亲最后心血的遗物,还锁在他的保险柜里。如果她死了,那本速写本或许会被他随手扔进垃圾堆,或许会被他当成无聊时的消遣,一把火烧个干净。
不,她不能甘心。她不能让父亲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也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厉承骁就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双腿交叠,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摇曳。他没有催促,也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冷静到残忍的目光,欣赏着她脸上的痛苦、挣扎与最终的死寂。仿佛在欣赏一只落入陷阱的猎物,在耗尽所有力气后,终于放弃挣扎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苏晚晴停止了颤抖。她抬起头,看向厉承骁,眼中那片死灰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她拿起桌上的契约和一支钢笔,在乙方的位置上,一笔一画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她拿起桌角医药箱里用于缝合伤口的针,没有丝毫犹豫,狠狠刺向自己的左手食指指尖。
一滴鲜红的血珠,迅速渗了出来。
她将那滴血,用力地按在了自己名字的下方。一个刺眼的、血红色的手印,如同一个永不褪色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纸上,也刻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契约签订的瞬间,苏晚晴感觉自己的一部分灵魂,随着那个血手印,被永远地留在了那张纸上。
厉承骁满意地看着那抹刺目的红色,嘴角勾起一抹象征着绝对掌控的冷笑。他拿起契约,仿佛在欣赏一件完美的战利品。
很好,他放下酒杯,站起身,现在,履行你的第一条义务。
他走到客厅一角,那里不知何时堆放着十几个奢侈品牌的包装盒。他随手划开一个,从里面扯出一条裙子,扔到苏晚晴的脚下。
那是一条设计极其大胆的晚礼服。丝绸般的面料,深V的领口几乎开到肚脐,后背完全裸露,紧身的设计将身体的每一寸曲线都勾勒得清清楚楚。它极尽奢华,也极尽暴露。
这些衣服,是林安雅好心派人送来的,美其名曰送给承骁新女仆的见面礼,实则是充满了恶意和羞辱的炫耀。
厉承骁指着那一堆盒子,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这里面,随便选一件,换上。今晚,你要以我‘宠物’的身份,陪我去参加一场宴会。
宠物……
苏晚晴看着地上那件几乎不能称之为衣服的布料,胃里一阵翻滚。这些衣服的设计,完全是为了取悦男性的目光而存在,充满了物化女性的、赤裸裸的暗示。让她穿上这个,以宠物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比杀了她还难受。
但她刚刚签下了契约。以血为誓。
她没有反抗,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只是默默地捡起地上的裙子,转身走进了卧室。
所有的抗拒和挣扎,都被她深深地埋进了心底。她那双曾经只画着美好事物的眼睛,在无人看见的黑暗中,已经开始学会观察,学会思考,学会……如何在一个吃人的世界里活下去。
当她再次走出来时,整个客厅的空气都为之一静。
她选了那件黑色的。布料最少,却也最能凸显身材的曲线。黑色的丝绸紧紧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体,雪白的肌肤在深V与裸背的设计下大片地暴露在空气中,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魅惑。长发被她随意地挽起,露出的脖颈修长优美,上面那几道还未消退的指痕,在雪白的皮肤上,反而增添了一种诡异的、被摧残过的破碎美感。
她脸上没有化妆,苍白的脸色和空洞的眼神,与这一身性感的装扮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她看起来不像一个妖冶的情妇,更像一个即将被献祭的、纯洁而悲哀的祭品。
厉承骁的黑眸深了深,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不得不承认,这只看似柔弱的羔羊,在被迫展现出自己的美丽时,竟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宴会设在一所临江的私人庄园里,水晶灯璀璨,香槟塔林立,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这里汇聚了本市最有权势的一群人。
当厉承骁带着苏晚晴出现时,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男人是商界说一不二的帝王,女人是美得令人窒息却身份成谜的尤物。她紧紧跟在厉承骁身后半步,低着头,一言不发,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美丽人偶。这种组合,立刻引爆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和八卦欲。
那是谁?厉总什么时候换口味了?看着挺清纯的啊。
清纯?你没看她穿的什么吗?还有脖子上的痕迹,啧啧,玩得够花的。
不远处,林安雅正被一群名媛簇拥着,她看着成为全场焦点的苏晚晴,眼中闪过浓浓的嫉恨。一个名媛凑到她耳边,低声嘲讽道:安雅,你看厉总带的那个‘女仆’,还真当自己是回事了。穿成这样,也不嫌丢人。
林安雅端起酒杯,优雅地抿了一口,掩去嘴角的冷笑:没办法,有些人天生就是上不了台面的命,只能靠这种方式博眼球了。不过是承骁一时兴起的玩意儿罢了,跟宠物没什么两样。
这些窃窃私语和嘲弄的目光,像无数根看不见的针,扎在苏晚晴的身上。她紧紧攥着手,指甲几乎要断在掌心,但脸上依旧维持着麻木的表情。
就在这时,一个轻佻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
这位美女,一个人?
一个穿着花哨西装、长相俊朗但眼神油腻的男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他叫陆子昂,是城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仗着家里有几个钱,行事向来肆无忌惮。
他第一眼看到苏晚晴,就被惊艳到了。这种糅合了纯洁与性感的矛盾气质,是他从未见过的极品。
苏晚晴没有理他,只是往厉承骁身边又靠了靠。
陆子昂见她不说话,胆子更大了。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厉承骁,发现对方只是端着酒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边,丝毫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陆子昂心领神会。他以为,这不过是厉承骁带来的一个玩物,玩腻了,不介意给别人也尝尝鲜。
美女,别这么高冷嘛。厉总忙着呢,我陪你喝一杯怎么样?他说着,眼神放肆地在苏晚晴裸露的皮肤上逡巡,仿佛在估量一件商品的价格。
厉承骁确实没有阻止。他就是要让苏晚晴看清楚,这就是她即将面对的世界。弱小,就是原罪。没有他的庇护,她连被这种货色当众骚扰的资格都没有。他要让她明白,谁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陆子昂见厉承骁不作声,越发得意忘形。他认为厉承骁这是默许了他的行为,想看一场好戏。酒精上头,色胆包天,他伸出手,就想去搂苏晚晴那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腰。
小美人儿,跟了我,保证比跟着厉总有意思……
周围的人都抱着看戏的心态,等着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如何被羞辱。林安雅更是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就在陆子昂那只油腻的手即将触碰到苏晚晴腰间丝绸的前一秒——
异变陡生!
苏晚晴动了。她的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谁也没看清她是怎么做到的。
她猛地端起旁边侍者托盘上的一杯威士忌,毫不犹豫地对着陆子昂那张自以为是的脸,狠狠地泼了过去!
哗啦——!
冰冷的酒液混合着冰块,劈头盖脸地浇了陆子昂一身。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住了,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而这,还没完。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苏晚晴反手抄起桌上用于分餐的金属餐叉,手腕一转,锋利的叉尖,已经闪电般地抵在了陆子昂的喉咙上!
她抬起头,那双一直空洞麻木的眼睛里,此刻迸发出的,是令人胆寒的、冰冷彻骨的杀意!
全场瞬间死寂。音乐仿佛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苏晚晴用那把餐叉,迫使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陆子昂狼狈地后仰着头。她微微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用一种淬了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的主人没发话,你这条狗,也配碰我?
话音落下,全场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惊天反转震得目瞪口呆。这个看似柔弱可欺的女孩,竟然是一朵带刺的、会咬人的黑玫瑰!
不远处,厉承骁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他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嘴角控制不住地勾起一抹玩味而赞赏的笑意。
他以为他囚禁的是一只脆弱的、只会哀鸣的金丝雀。
却没想到,这只鸟儿,似乎正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悄悄地……长出了利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