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精心准备妥当的春桃,揣着那盒被林澈手下“精心”处理过(换了个朴素不起眼盒子)的掺铅胭脂,怀着忐忑又有点小激动的心情,出发了。
来福早就安排好了路线和接应。春桃换上了一身半新不旧、像是大户人家低等丫鬟穿的青色布衣,头发也稍微弄乱了些,脸上还刻意抹了点灰,看上去就是个普普通通、甚至有点毛手毛脚的小丫头。
她挎着个篮子,里面装着几样寻常的针线杂物作为掩护,目标明确地朝着王御史府邸后巷的方向走去。按照计划,王府负责采买或者浆洗的仆役,时常会从后门进出。
快到王府后巷时,春桃的心跳得跟打鼓似的。她深吸几口气,在心里默默复习少爷教她的“剧本”:慌张,笨拙,嘴不严,但又带着点想炫耀的小心思。
机会很快就来了。一个看着像是王府厨房帮佣的婆子,提着一个空菜篮子,正从后门出来,看样子是要去附近的市集。
春桃看准时机,立刻进入状态。她低着头,脚步匆匆,好像急着去办什么事,嘴里还念念有词,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那婆子听到:
“哎呀,可算赶上了……这新出的试用装,颜色真好看,东家说了不能让外人知道……得赶紧给各府相熟的夫人送去品鉴一下……”
她一边嘀咕,一边“手忙脚乱”地在篮子里翻找着什么,动作幅度有点大。就在与那婆子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哎呀”一声轻呼,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手腕“不经意”地一抖——
“啪嗒!”
一个用普通棉纸包着的小盒子,从她的篮子里“滑”了出来,正好掉在那婆子的脚边。
“啊!”春桃发出一声恰到好处的低呼,脸上瞬间布满“惊慌”,她连忙蹲下身想去捡,但又好像怕被责怪,动作显得犹豫而笨拙。
那婆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停下脚步,低头看去。只见地上那个小盒子包装简单,但隐隐透出一股胭脂的香气。
春桃抬起脸,露出一副做错事怕被责罚的表情,眼神躲闪,小声对那婆子说:“对……对不起,嬷嬷……我……我不小心……”
她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把那盒子捡起来,紧紧攥在手里,好像生怕被人抢走似的,嘴里还无意识地、带着点小炫耀地低声嘟囔:“这可是我们‘玉颜斋’……啊不是!”她像是突然意识到说漏了嘴,猛地捂住嘴巴,眼神更加慌乱,改口道:“是……是东家新试做的……颜色可鲜亮了,还不容易掉色呢……专门……专门给关系好的夫人试用……”
她这话说得磕磕巴巴,欲盖弥彰,反而更坐实了这“好东西”来自“玉颜斋”且是“秘密新品”的印象。
那婆子原本没太在意,但听春桃提到“玉颜斋”,又说什么“颜色鲜亮”、“不易掉色”,还是“秘密试用”,不禁多看了那盒子两眼。她虽是个粗使婆子,但也知道“玉颜斋”是京城有名的胭脂铺,府里的夫人小姐们偶尔也会用。
春桃见那婆子似乎有点兴趣,心里一喜,但脸上还是那副慌张样,她像是怕再多待会惹麻烦,连忙把盒子胡乱塞回篮子,对着婆子胡乱行了个礼,结结巴巴地说:“嬷……嬷嬷,我……我还有事,先……先走了!”
说完,不等那婆子反应,她便低着头,脚步凌乱地、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像个因为差点泄露“机密”而惊慌失措的小丫鬟。
那婆子站在原地,看着春桃“狼狈”逃走的背影,又回味了一下她刚才那番“不小心”说漏嘴的话,心里犯起了嘀咕:“玉颜斋的新品?颜色好还不掉色?还是秘密试用的?” 她想着府里的夫人最近好像正为找不到颜色持久的胭脂烦恼……
婆子心思活络了起来。她左右看看没人注意,快步走回后门,对守门的小厮低声交代了几句,然后自己则转身朝着内院的方向快步走去。她觉得,这“意外”捡到的(或者说,是那笨丫鬟“不小心”掉落的)“玉颜斋秘密试用新品”,或许是个能在夫人面前露脸的好机会……
另一边,春桃按照预定路线,七拐八绕地确认没人跟踪后,才在一个僻静的角落与接应的人碰头,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悄悄返回了侯府。
一进林澈的书房,春桃那口憋了半天的气才长长地舒了出来,小脸因为紧张和兴奋而红扑扑的。
“少……少爷!任务……任务完成啦!”她声音还带着点颤,但眼睛亮晶晶的。
林澈赶紧问她细节。春桃把过程一五一十地说了,尤其重点描述了自己是如何“笨手笨脚”掉盒子,如何“惊慌失措”说漏嘴,以及那婆子若有所思的表情。
林澈听完,猛地一拍大腿,脸上乐开了花:
“漂亮!干得漂亮!春桃!你简直就是天生的影后……呃,是戏精本精啊!这‘不小心’发挥得,简直是登峰造极,炉火纯青!”
他仿佛已经看到,那盒要命的胭脂,正通过那个想讨好主子的婆子之手,一步步地,悄无声息地,送到了王御史夫人的梳妆台上。
“一切顺利,天衣无缝!”林澈得意地晃着脑袋,“现在就等着看好戏开场了!钱万贯啊钱万贯,你做梦也想不到,弄垮你的,会是一个小丫鬟的‘不小心’吧?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