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余家别墅静得能听见窗外虫鸣，几道黑影却跟猫似的贴着围墙溜了进来。领头的矮个男人蹲在花丛后，压低声音对身后人道：“动作都快点儿！给那姓余的小子留点‘纪念’，让他学学乖，赶紧把订单吐出来还给苏小姐！明白没？”
身后几人忙不迭点头，蹑手蹑脚往别墅里摸，鞋底蹭过石板路，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二楼客房里，叶晴雪猛地睁开眼——那双异色的眸子在黑暗里亮得像淬了火的宝石。她侧耳倾听两秒，心中已有计较：屋内七个，门外三个望风。指尖无意识捻了捻被角，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冷酷的弧度：不够看。
下一秒，她已如一片没有重量的影子滑下床，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悄无声息地飘向楼梯口。
楼下，矮个领头正蹲在余双安卧室门外，捏着细铁丝，对同伙比了个“嘘”的手势，低声倒数：“三、二、一——撬！”
“砰！”
一声闷响，并非门锁开启，而是人体栽倒的声音。领头猛地回头，惊骇地发现自己带来的人已横七竖八倒了一地，个个捂着要害，痛苦扭曲却发不出半点声响。他心头剧震——门外望风的兄弟呢？怎么毫无预警？
不等他细想，一片阴影悄然笼罩下来。他骇然抬头，直直撞入一双异色眼眸——左眼似蕴着晨雾的森林，清冷幽深；右眼如极地冰海，湛蓝剔透。那双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冰冷的目光让他后颈寒毛倒竖！
逃！念头刚起，他转身便扑向楼梯口！望风的人毫无声息，这女人实力深不可测！他连滚带爬跌下楼梯，眼看大门就在眼前，手腕却猛地被一只冰冷纤细的手死死攥住！
他惊恐回头，那双令人心悸的异色眸子近在咫尺。叶晴雪一言不发，抬手一记精准的手刀劈在他喉结下方。男人顿时眼球暴突，张大了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腿一软跪倒在地。未等他缓过这剧痛，叶晴雪手指如电，在他腕、踝关节处疾点数下，“咔吧”几声脆响，关节已悉数脱臼！最后，她抬脚在他腹侧轻轻一踹，力道巧妙，男人哼都没哼一声便瘫软在地，彻底晕死过去。
“啪！”
客厅骤然大亮。余双安揉着眼睛，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楼梯上晃下来，打了个巨大的哈欠：“晴雪啊，抓人就抓人，动静能不能小点？我正梦到麻辣小龙虾排队等我临幸呢……”
叶晴雪闻声转身，眸中冰霜瞬间消融，规规矩矩站好，微微颔首：“惊扰少爷了。事关您的安危，不敢怠慢。这些人如何处置，请您示下。”
余双安扫了眼地上瘫倒的“粽子”，撇撇嘴。根本不用猜，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苏琳身边那条疯狗李旭的手笔。那家伙仗着有点身手和苏家的势，脑子却像被肌肉塞满了，除了用暴力恐吓这套低级手段，也想不出别的花样。
“把领头的留下，看看能问出点什么。剩下的，”他懒洋洋地挥挥手，“捆结实点，连监控一起打包送执法司——就告他们私闯民宅，意图行凶。”
“需要禀报主母吗？”叶晴雪轻声询问。
“明早再说，让我妈睡个安稳觉。”余双安又打了个哈欠，用脚尖踢了踢地上晕死的领头人，“这货估计也问不出啥，明天找个麻袋装好，塞后备箱，我要带他去给苏小姐送份‘大礼’。”
叶晴雪点头应下，立刻有条不紊地指挥闻声赶来的佣人清理现场，动作高效利落，仿佛刚才那个出手狠厉的人不是她。
余双安嘀咕着“亿万家产躺着花不香吗，非学人当舔狗……”，晃回卧室继续补觉。只要李旭别真惹毛他，他才懒得跟这种肌肉脑一般见识。
第二天一早，手机铃声如同夺命连环call般炸响。余双安手忙脚乱接起，还没开口，曾玉婷中气十足的咆哮就冲了出来：“余双安！你个小兔崽子！昨晚家里进人了怎么不立刻告诉我？！要不是晴雪汇报，你是不是打算瞒我到过年？！”
余双安瞬间清醒，赶紧把手机拿远半米，等他老娘火力暂歇才赔着笑接口：“妈，息怒息怒！真是小事儿，晴雪处理得干净利落，我一根头发都没少！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好个屁！”曾玉婷声音又拔高八度，“那是晴雪靠谱！伤到了还得了？！听着，苏琳约了你中午舞阳饭店吃饭，铁定还是为了订单的事。要不要妈陪你过去？”
“不用不用，您儿子我能搞定。”余双安赶紧拒绝，“订单我说给高家就给高家，不仅这个，我正琢磨着慢慢砍掉跟苏家其他合作呢。”
“砍就砍！苏家还真以为我们非他不可？”曾玉婷哼了一声，语气稍缓，“不过…要是苏琳能拿出足够诚意的条件，也不是不能考虑再分点汤水给她。关键是你的安全！把保镖带齐了！见完她，让老林送你去个地方，我给你挑了两个顶尖的贴身保镖。对了，是不是李旭那混蛋指使的？妈找人收拾他！”
“妈，我心里有数，您别操心。需要的时候我肯定第一时间抱您大腿！”余双安赶紧哄道，“我先准备出门了哈。”
“行吧，我让你林叔都安排好了。另外，我暗中加派了人手跟着你，再加上晴雪，双重保险。”曾玉婷这才稍稍放心。
“知道啦，母上大人最英明！”挂了电话，余双安朝楼下喊了一嗓子：“晴雪，换衣服，出门！记得把昨晚那份‘大礼’塞后备箱！”
“是，少爷！”叶晴雪的应答声清脆传来。
片刻后，她出现在楼梯口。依旧是那身利落的黑色西装，衬得腰肢纤细，身姿挺拔。但今日细看，余双安才发现不同。她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张极为出挑的脸蛋。肌肤瓷白，近乎透明。眉毛细长而弯，带着一丝天然的柔弱感。最惹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左眼是朦胧的灰绿色，如同氤氲着江南烟雨；右眼是清澈的蓝宝石色，仿佛盛着高原的天空。此刻这双异瞳正微微垂下，长而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方投下浅浅的阴影，鼻梁秀挺，唇瓣是天然的樱粉色，唇角微微自然下垂，不笑的时候便自带三分委屈、七分楚楚可怜的风情，与她周身那股干练冷冽的保镖气质形成一种奇特的、极具冲击力的反差。
余双安看得怔了一秒，心里嘀咕：叶嗣从哪儿找来这么个又狠又惹人怜的宝贝疙瘩？
舞阳饭店的包间里，苏琳正望着窗外发呆，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高脚杯壁。高家的医药研发投入巨大，除了余家，鲜少有资本敢接盘。如今余家突然转向高家，无疑是当众扇了苏家一记耳光。苏家接下来的日子，恐怕要难过了。
可她还能拿出什么筹码来说服余双安呢？
“咔哒”一声，包间门被推开。余双安带着叶晴雪走了进来。苏琳立刻起身，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微笑：“余少爷来了，快请坐。”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他身后的叶晴雪，尤其是那双罕见的异瞳时，微微顿了一下。
余双安随意扫了她一眼——淡妆精致，眼尾那颗痣若隐若现，黑色长裙完美勾勒出纤细腰身，确实是难得的美人。可惜，他早已不是那个会被皮相迷惑的舔狗。“久等了。”他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句，径直走到苏琳对面坐下。叶晴雪无声地上前，为他拉开椅子，然后默然退至他身后半步之处，垂眸静立，姿态恭谨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苏琳细眉微蹙。以往的余双安见了她，恨不能黏在身边，今日却坐得老远，笑容敷衍，态度疏离。她压下心头异样，对叶晴雪道：“这位小姐，麻烦你先到外面等候吧。”
叶晴雪恍若未闻，直到余双安微微颔首，她才低声应道：“是，少爷。”随即安静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桌上菜肴丰盛，余双安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瞄准了那盘糖醋排骨。苏琳看着他吃得自在，半晌没找到开口的时机。
“苏小姐，”余双安啃着排骨，含糊不清地开口，“这顿饭应该不只是为了叙旧吧？有事直说，我赶时间。”
苏琳抿了抿唇，决定开门见山：“余少爷，关于那五十亿订单的事，能否请您再考虑一下？”
余双安放下筷子，拿起酒杯晃了晃：“你觉得我当初为什么投那五十亿？”
“我……不太清楚。”苏琳垂下眼睫。
“不清楚？”余双安嗤笑一声，“说白了，就是冲你投的。”
“感谢余少爷错爱，但我已经明确拒绝过您很多次了。”苏琳的声音低了几分。
“所以我撤资了啊。”余双安摊手，表情无辜，“我追你是为了讨你欢心，追了五年石头都该焐热了，你却纹丝不动。我还继续当冤大头？我没那么贱。”
“即使做不成恋人，我们也可以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打住。”余双安抬手打断，笑容讥诮，“合作伙伴？苏小姐，扪心自问，如果不是你家里逼着你来，你今天会坐在这里跟我心平气和地吃饭吗？这是我们第一次单独吃饭吧？以前哪次见面你不是满脸不耐烦？合作？骗鬼呢！”
“那是因为你的方式太过热情，给我造成了困扰。”苏琳抬起头，眼神带着一丝倔强，“如果我像其他女人一样吊着你，享受你的付出却不给明确答复，那才是真正的伤害。不如一开始就划清界限。”
“划清界限？”余双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倒是界限划得清，可我为你做的事，你哪一件没接受？三年前苏家被宁家打压，是谁出面调停？两年前明家大少纠缠你，李旭动手几次没用，最后是谁摆平的？一年前你被绑架，是谁动用关系连夜找人？苏琳，就算是一块冰，五年也该化了吧？结果呢？我连句谢谢都没捞着，反而被你那个保镖接二连三地揍！我这五年，真是活得像个笑话！”
他猛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杯重重磕在桌面上。
“对不起…我并没有让李旭打你……”苏琳的声音细若蚊蚋。
“你是没让，可你也没拦着啊！”余双安瞥她一眼，目光锐利，“上次他当着你面一脚踹我心口，你就在旁边看着！默许就是纵容！不过你也用不着道歉，该道歉的是我，是我瞎了眼，白费了五年心思。”
苏琳的脸色白了白：“那你要怎样才肯恢复订单？”
“你能给我什么？”余双安身体前倾，眯起眼睛，“就算你现在跪下来求我，我也不给。现在的你，在我这儿不值这个价。五十亿，我能找到多少比你更知情识趣的？”
“余双安！你别太过分！”苏琳猛地拍桌而起。
“我过分？”余双安冷笑，“你一边享受着我的付出，一边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现在跟我谈过分？苏琳，这顿饭到此为止。明告诉你，余家会逐步终止与苏家的一切合作。你最好早做打算。”
他拍了拍手。
包间门应声而开，两名余家的护卫架着一个被捆得结结实实、鼻青脸肿的男人进来，像扔垃圾一样把他丢在地毯上。
“罗大陆？！”苏琳看清那人面貌，失声惊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哦？认识？”余双安挑眉，笑容冰冷，“正好，交给苏小姐处置吧。昨晚他带着一群人闯进我家，想给我‘留点纪念’。苏小姐不妨问问，是谁给他的胆子。”
他起身欲走，忽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浑身僵硬的苏琳，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对了，放心，你父亲不会把你怎么样。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以后，好自为之。订单，别再想了。”
说完，他不再多看苏琳一眼，径直朝外走去。叶晴雪无声地出现在门口，为他拉开门，主仆二人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奢华的包间内，只剩下面无血色的苏琳，和地上那个不断呻吟、让她无比难堪的“礼物”。她纤细的手指死死攥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无尽的屈辱和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