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的语气变得坚定，带着一丝锐气：“封神台上怒斥昊天，是为师、为友争一口不平之气！非为其他！”
“如今，姜兄燃尽最后残魂，将独子小虎与家族未来托付于我，此乃兄弟信义，我既答应，便绝不能辜负！此其一。”
“恩师云尘子真灵虽暂得清明，却仍困于封神榜中，不得自由。身为人徒，若不能设法救师脱困，何以为人？此其二。”
“再者，”萧辰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西方教欺人太甚！杀我挚友，辱其真灵，此仇此恨，岂能不报？此其三！”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一种深沉的探究欲：“此外，小妖心中确有万千疑惑，不吐不快。”
“为何定要有这尸山血海的封神杀劫？为何定要行这绝地通天、断送人族自强之路之策？”
“这背后究竟有何等不得已的天地秘辛与圣人间博弈？”
“若不明不白，浑噩度日，或苟且偷生，小妖……心有不甘！”
最后，他再次看向女娲娘娘，眼神清澈而决绝：“故此，萧辰愿应娘娘之前询问，非为背负天下重担。”
“实为——酬师恩，践友诺，雪仇恨，解心惑！”
“在此过程中，若力所能及，能为人族这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争得一丝喘息之机，留存一点希望之火。”
“亦是我心所愿，义之所向。”
“前路或许艰险，但此心已定，绝不后悔！”
女娲娘娘静静地听着，她那绝美的容颜上，初时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随即化为一种更深邃的了然与若有所思。
萧辰的回答，并未如她预想那般，慷慨激昂地接下振兴人族气运的千钧重担。
而是清晰地划定了界限——师恩、友诺、私仇、解惑。
这目标具体而微，甚至带着些“自私”的色彩。
全然不同于她见过的那些口称“为了苍生”的修士。
然而，她并未感到失望，反而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她看得分明，萧辰所要做的每一件事——
救师、抚孤、雪恨、求知——
无一例外，都将他深深地推向与人族命运相交织的漩涡中心。
他或许自以为目标狭隘，实则已然踏上了那条最宽阔也最艰难的路。
“酬师恩，践友诺，雪仇恨，解心惑……”女娲娘娘轻声重复了一遍，眸光流转，仿佛看穿了万古因果，“善。”
她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韵味：“你能如此想，如此抉择，而非空喊宏大之志，反倒让吾更为心安。”
“知其所能，尽其所及，明其本心，不忘情义。”
“这，便足矣。”
她微微颔首，那目光仿佛已经看到了遥远的未来：“有此四者为念，足可为你明灯，照彻前路迷障。”
“将来无论遇到何种抉择，循此本心而行，便是矣。”
但随即，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然，你此前所为，已触犯天条，逆势昊天。”
“如今其意志笼罩洪荒，对你的气息已牢牢锁定。”
“只要你真灵气息现世，无论身在何处，都会立刻引来天庭神只无尽追杀。”
“此乃最大阻碍，你待如何解决？”
萧辰闻言，眉头也紧紧皱起。
这的确是个无解的难题，除非他永远躲在娲皇宫不出去。
但那样，一切承诺都成了空谈。
看到萧辰凝重的神色，女娲娘娘却轻轻笑了笑，素手一翻。
顿时，一团散发着无尽生机造化气息、色泽暗黄、仿佛蕴含着大地本源之力的神土，出现在她的掌心之上。
那神土微微蠕动，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
“此乃先天息壤。”女娲娘娘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昔日吾便是以此土，混合先天神水，抟土造人，赋予万物生机。”
“它拥有重塑真灵、再造肉身的无上伟力。”
“吾将以息壤为你重塑真灵根基，掩盖你一切旧有气息，然后送你去转世投胎。”
“如此，从真灵到肉身，你都将是完完全全的‘新生’，与此世的‘萧辰’再无任何因果关联。”
“纵是昊天上帝，也无法再追踪到你。”
萧辰一听，顿时大喜过望！
这简直是完美的解决方案！
但女娲娘娘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愣住了。
“那么，萧辰，”女娲娘娘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在让他做一个关乎未来的重大抉择，“这一世，你身负重任，需入世修行，搅动风云。”
“你是希望……转世为人，还是……继续为妖？”
做人？
还是做妖？
这个突如其来的选择，让萧辰陷入了沉思。
做人？
固然好。
可以真正融入人族，体会他们的喜怒哀乐，以人族为根基，更方便行事。
但人族寿命短暂，修行之路相较于妖族更为艰难坎坷，尤其是在这封神之后、灵气走向衰落的时代。
如今天下将乱，自己一个毫无根基的转世之人，能否顺利成长起来都是未知数，说不定还没发育起来就中途夭折了。
做妖？
自己毕竟已经做了一世妖，对妖修的功法、习性、生存方式乃至妖族内部的势力分布都极为熟悉。
所修炼的《上清仙法》也是适合妖族的道法。
而且……系统……
但愿转世后系统还在。
且系统似乎也与妖族身份有些关联。
更重要的是，在妖族之中，自己还认识不少朋友，或许能重新联系上，成为助力。
而且，身为妖族，某种程度上反而更自由，少许多人族礼法规则的束缚，行事可以更加不拘一格。
这一世逍遥散漫，只为看戏吃瓜，手上未曾沾染无辜血腥。
但下一世，卷入人族气运之争，注定腥风血雨，由不得自己再逍遥物外了。
妖族的身份，或许更适合在这种乱世中生存和斗争。
诸多念头在脑海中飞速闪过，权衡利弊。
最终，萧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对着女娲娘娘，露出了一个略带复杂却又洒脱的笑容：“回娘娘，小妖想了许久……还是觉得。”
“做人太累，不如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