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废墟,石穴之内。
时间在无声的探索中流逝。有了黄伯的指点,林玄与苏晚晴的感知不再像无头苍蝇般乱撞,而是有了明确的目标和方法。
苏晚晴静心凝神,灵族血脉赋予她的独特感知如同最细腻的蛛网,缓缓铺陈开来。她不再仅仅寻找“稳定”的空间节点,而是尝试去感受那无形无质,却真实存在的空间“脉流”。起初极为困难,遗冢内部的空间如同被打碎的镜子,每一片碎片都在无序地震颤、流动。但当她沉下心,摒弃杂念,将自身融入这片古老战场的残破韵律中时,渐渐地,她“看”到了一些模糊的轨迹。
那并非肉眼可见的河流,而是一种能量的趋向,一种法则的惯性。有的地方,空间之力狂暴地涌向某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吞噬感;而有的地方,力量则如同涓涓细流,朝着某个方向缓慢却持续地“流淌”,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指向性”。她仔细分辨着这些“脉流”的强弱、方向和其中蕴含的气息,试图找出那些可能指向外界的“溪流”。
与此同时,林玄也沉浸在另一种感知中。他操控着世界树灵力,这包容万象、蕴含生机的力量,此刻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接触着周围的空间壁垒。他依照黄伯所言,不去硬撼,而是去“感受”。世界树灵力所及之处,他能清晰地“触摸”到空间法则的“质地”。
大部分区域,法则如同纠缠在一起的乱麻,坚韧而混乱,充满了破坏性的力量。但在一些苏晚晴感知到“溪流”的地方,他发现那里的法则虽然同样残破,却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稀薄”感,仿佛一层被磨损殆尽的薄膜,或者存在着某些难以察觉的、细微的“裂纹”。这些地方,往往也是那些微弱“脉流”流淌的方向。
两人通过共生契约,无声地交流着彼此的发现。苏晚晴指出“脉流”的方向,林玄则感知那个方向的法则“密度”和“完整性”,互相印证,排除那些指向绝地或法则过于坚固的错误选项。
黄伯守在洞口,看似假寐,实则心神与整个废墟,乃至更远处的空间隐隐相连。他偶尔会睁开浑浊的眼睛,看似随意地提点一句:
“丫头,注意那股偏向阴寒的脉流,其中死气过重,非生路。”
“小子,你左手边三里外,那片区域的法则波动有异,似有外力近期扰动过的痕迹,多加小心。”
他的每一句话都切中要害,为林玄二人节省了大量时间和精力,也规避了潜在的危险。这位看似邋遢的老者,其见识与经验,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寻找出路的过程缓慢而专注,三人皆心无旁骛。
然而,这种相对的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林玄刚刚确认了一处法则相对“稀薄”,且与一道温和“脉流”方向吻合的区域,正准备与苏晚晴进一步探查时——
一股阴冷、粘稠、充满了恶意的感知,如同无形的潮水,毫无征兆地再次扫过这片天地!
这一次,这道强横魔念似乎锁定了方才战斗区域的生灵气息,开始有目的地在遗冢内扫荡。
与之前那种范围性的、带着些许探寻意味的扫描不同,这一次的魔念,更加凝聚,更加具有针对性!它仿佛一只冰冷的眼睛,带着明确的意志,在遗冢内那些曾爆发过激烈战斗、残留着浓郁生灵气息的区域,反复逡巡、探查!
“!”
石穴内的三人几乎同时身体一僵!
林玄和苏晚晴猛地从深度感知中被惊醒,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那魔念扫过时,他们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邪恶的意志似乎在废墟外围短暂地停留了一瞬,仿佛嗅到了什么,虽然并未立刻锁定他们藏身的石穴,但那如同毒蛇般窥视的感觉,让两人瞬间汗毛倒竖!
连黄伯也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微微坐直了身体,周身那敛息的状态更加深沉,仿佛与周围的石碑、苔藓彻底融为一体。
“它……在找我们?”苏晚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通过契约向林玄传音。那魔念中的恶意是如此赤裸裸,让她灵族本源都感到一阵不适。
林玄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同样传音回道:“恐怕是的。之前的战斗残留了我们的气息,这魔念比想象的更聪明,它记住了!”
那道强横魔念似乎锁定了方才战斗区域的生灵气息,开始有目的地在遗冢内扫荡。
魔念如同梳子般,一遍又一遍地梳理着碎石地带及其周边区域。每一次扫过,那冰冷的窥视感就强烈一分,仿佛在不断缩小着搜索范围。它似乎能辨别出生灵气息的“新鲜”程度和强弱,对那些残留较久或过于微弱的气息兴趣不大,反而对林玄他们之前战斗、遁逃时留下的相对“新鲜”和“浓郁”的痕迹,表现出了格外的“关注”。
林玄三人能清晰感受到被某种邪恶存在窥视的感觉。
这种感觉极其糟糕,如同被隐藏在暗处的猎人用弩箭瞄准,明知危险临近,却不知箭矢会从何方射来。他们藏身的石穴虽然隐蔽,有灵植结界和此地特殊环境遮掩,但谁也不敢保证能永远瞒过那道越来越专注、越来越强大的魔念。
“不能再等了!”黄伯沉声开口,打破了石穴内令人窒息的沉默,“这鬼东西的感知在加强,搜索也越来越有目的性。我们刚才探查到的那个方向,是目前最有希望的一个。必须立刻行动,赶在它彻底锁定我们之前,抵达那里,找到确切的出口!”
之前的探索虽然有了眉目,但并未真正找到出口,只是确认了一个可能的方向和一片法则相对薄弱的区域。原本打算更稳妥地逐步探查,但现在,时间成了最奢侈的东西。
林玄与苏晚晴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然。
“明白!”林玄重重点头,压下心中因魔念追踪而产生的悸动,“我们这就出发!”
苏晚晴也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灵族血脉对那邪恶魔念的本能排斥,坚定道:“我能感应到那条‘脉流’的大致流向,可以指引方向。”
必须在那魔念彻底锁定和围剿队伍重整前找到离开遗冢的路。
此刻,这已不再是计划,而是生死时速的逃亡!
黄伯不再多言,率先起身,悄无声息地来到石穴入口,仔细感知了一下外界的情况。那魔念刚刚扫过,暂时远去,但谁都知道,它很快还会回来,而且下一次,可能会更加接近。
“走!”
随着黄伯一声低喝,三人如同三道轻烟,迅速离开了这处提供了短暂喘息之地的石穴,融入了外界更加混乱、也更加危险的空间乱流之中,朝着那未知的、却承载着唯一生机的方向,疾驰而去。
身后,那如同附骨之疽的魔念,仿佛察觉到了猎物的移动,下一次的扫荡,带着更加清晰的恶意,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