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降梯最终沉底,打开后是一条更加阴冷、弥漫着浓重尘埃和纸张霉变气味的走廊。
这里的灯光几乎完全熄灭,只有几盏应急灯散发着幽绿的光芒,勉强照亮脚下。
两侧的诊室大多房门洞开,里面是搬迁遗留的垃圾和翻倒的器械,如同被匆忙遗弃的废墟。
根据林夜的感知,那股纠缠在医院深处的怨念核心,以及可能存在线索的地方,就在这条走廊的深处。
我们小心翼翼地前进,尽量避免发出任何声响。
走廊尽头,一扇虚掩的铁门上挂着“档案室”的牌子。
推开门,一股陈年纸张特有的酸腐味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房间极大,里面密密麻麻地堆满了高大的金属档案柜,如同钢铁丛林,一直顶到天花板。
许多柜门都变形敞开着,里面塞满了泛黄、卷边的纸质病历袋,有些甚至散落出来,在地上堆积了厚厚一层。
“找!重点查看死亡记录,特别是死因蹊跷的!”林夜低声道,率先走向最近的一个柜子。
我们分散开来,在这片纸质的坟墓中艰难地翻找。
灰尘漫天飞舞,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陈腐的味道。
很快,令人心悸的规律被发现了。
“这里!”我压低声音喊道,抽出一份病历,“张建林,男,42岁,诊断轻度肺炎入院,三日后突发‘急性脑功能衰竭’死亡……死亡时间,农历七月十五。”
苏媚也从另一个柜子里抽出一份:“李雨琴,女,28岁,生产后虚弱调理,农历八月十五夜间,‘原因不明颅内高压’,死亡。”
陈铁山虽然左手不便,也用肩膀顶开一个卡住的抽屉,里面一摞病历的死亡日期,赫然都是不同的年份,却相同的——农历十五!
一份又一份病历被翻出,记录着一个个原本并非绝症的患者,都在入院接受“治疗”后,于农历十五左右突然出现精神力异常亢奋,继而迅速脑死亡。
死亡诊断写得含糊其辞,千篇一律。
每月农历十五……正是玄阴派举行那邪恶“觉醒宴”的时间!这些病人,根本就是他们用于抽取精神力、制作某种“食材”或“原料”的消耗品!
愤怒和寒意在我们心中蔓延。
苏媚拿起一份格外厚重的病历袋,袋子表面甚至沾染着一些早已干涸发黑的可疑斑点。
她的指尖刚触碰到那些斑点——
“啊!”
她如同触电般缩回手,身体猛地一颤,眼前瞬间被一段清晰的幻象占据:
一间灯光惨白的手术室。
一个穿着不合身白大褂、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正背对着她,动作熟练地将一根粗长的穿刺针,刺入一个被束缚在病床上、不断抽搐的病人的后颈。
那男人侧过身来调整灯光,口罩上方露出的那双眼睛——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戏谑和冰冷的贪婪——赫然是“百貌”韩夜!他手中拿着的针筒里,正在抽取的不是血液,而是一种泛着微弱磷光的、如同液态星光般的物质——脑脊液?或者说,是高度浓缩的精神力?!
幻象一闪而逝。
“是韩夜!”苏媚声音发颤,带着强烈的恶心和愤怒,“他伪装成医生……在这里直接抽取……!”
真相远比想象的更残忍。
这家医院,就是玄阴派的一个高效、隐蔽的“屠宰场”!
“收集这些病历!这些都是证据!”林夜沉声道,眼神冰冷如刀。
我们必须将这些罪证带出去。
我们开始将那些标注着农历十五死亡日期的病历集中起来。
然而,就在我们移动了大约七八份病历时——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在寂静的档案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紧接着,所有的档案柜——房间里那数以百计的钢铁巨兽——同时发出了“嘎吱嘎吱”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所有原本敞开或半开的柜门,开始猛地、疯狂地自动开合!
砰砰砰砰砰——!!!
巨响在封闭空间内回荡震耳!那些沉重的金属柜门如同无数张饥饿的钢铁巨口,疯狂地咬合着,试图将柜子前的一切都吞噬进去!一时间,整个档案室变成了一个布满利齿的金属地狱!
“小心!”林夜急退,避开一个险些夹断他手臂的柜门。
我反应极快,念动力瞬间扩张,形成数只无形的巨手,死死抵住了我们附近几个最疯狂的、不断咬合的柜门,为众人争取到了一小片安全区域。
但苏媚为了拿远处一份关键病历,离我们稍远了一步!
一个她身后的档案柜,柜门以远超其他的速度和力量猛地咬合!眼看就要将她拦腰夹断!
“苏媚!”陈铁山目眦欲裂,他距离最近。
这位沉默的汉子发出一声怒吼,根本不顾自己受伤的左臂和右手的枯槁,如同狂暴的犀牛般合身撞了过去!
他用那面已经破损不堪的盾牌和自己的肩膀,狠狠撞向那个咬合的柜门!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
陈铁山被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踉跄后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但那扇疯狂的柜门,竟然被他这舍身一撞,硬生生撞得扭曲变形,卡在了半途,无法完全闭合!
苏媚惊魂未定,趁机从那缝隙中滚了出来,脸色煞白如纸。
“快走!这里不能呆了!”林夜扶住陈铁山,急声道。
我维持着念动力,抵挡着周围其他仍在疯狂咬合的柜门,目光扫过满地狼藉。
就在苏媚刚刚险些丧命的那个柜子下方,因为剧烈的撞击,一个隐藏的暗格被震开了。
暗格里只有一份薄薄的、被塑料膜精心保护着的病历。
与其他病历不同,这份病历的姓名栏写着“王茜”,死亡原因一栏,却是一个刺眼的红色印章:「转院」。
在转院记录下方,有一行极小的、手写的备注:「样本存活,观测中断,目标编号:Kc-07」。
Kc……哭城的缩写?
这是一名罕见的、从玄阴派的抽取中幸存下来并被转走的病人!她的记录,或许至关重要!
我立刻用念动力将其卷起,抓在手中。
“走!”
我们三人护着受伤的陈铁山和新发现的病历,顶着身后无数疯狂咬合的钢铁巨口,狼狈地冲出了这片活化的病历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