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将先前那片充斥着蠕动菌丝与嘶吼的恐怖长廊彻底隔绝。
瞬间降临的、近乎真空的死寂,反而比之前的噪音更让人心悸。只有我们两人压抑不住的粗重喘息,以及头顶上方那违背常理的黑水,一下下撞击、渗入菌丝丛时发出的沉闷“咚…咚…”声,在这扭曲的空间里空洞地回响。
“我们…我们是不是……”我喘着气,声音因恐惧和脱力而嘶哑,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身后那扇刚刚关上的门,又看向前方这条与之前一般无二、腐朽破败的长廊,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缝里钻出来。
“循环了。”林夜打断我,声音冷硬,听不出太多情绪,但他紧握手电筒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没有丝毫犹豫,应急灯冰冷的光柱如同探针,开始系统性地扫视这片令人窒息的空间。
光柱首先掠过脚下。水泥地面布满裂纹和污渍,粘腻的、不知成分的黑色液体正违背重力,缓慢地向上爬行,汇入头顶的黑暗。光线移动,照亮两侧墙壁。墙皮大面积剥落,露出下面暗红潮湿的砖块,像是溃烂的伤口,某些区域的霉斑呈现出一种不祥的、仿佛血管般的网状纹路,甚至在轻微地搏动。
“别看那些。”林夜低声警告,光束快速移开。
他抬起手,光柱向上切割开浓稠的黑暗,照亮天花板上垂挂的、厚厚叠叠的灰黑色菌丝。它们如同某种巨大生物腐烂的内脏,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气流微微蠕动,不时有混浊的液滴挣脱束缚,却反常地向上飞溅,融入更高处的阴影里。空气中弥漫的霉味、铁锈味和那丝甜腥的腐败气息更加浓烈了,几乎凝成实质,压在喉头,令人作呕。
光柱继续移动,谨慎地探查着走廊深处和每一个可能的岔道、凹角。光线掠过一堆被遗弃的、腐朽发黑的木质家具残骸,扫过地面一片颜色深得异常的水渍,照亮一扇扇紧闭的、门牌号模糊不清的公寓门……
最后,光线落在了不远处倚靠墙根的几尊装饰物上。
是石雕犬。大约四五尊,蒙着厚厚的灰尘,结满了蛛网,几乎与墙角的阴影融为一体。它们姿态各异,有的蹲坐,似在守望;有的俯卧,像在假寐;还有一尊昂着头,张着嘴,仿佛凝固在无声的吠叫瞬间。看起来就是这栋老旧公寓里最常见不过的、被时光遗忘的艺术残骸,死气沉沉,毫无特别。
林夜的目光似乎只是在它们身上一掠而过,光束并未停留,继续向更远处的黑暗探去。
绝对的死寂再次降临,只有那规律得令人发疯的“咚咚”声和我们自己几乎停止的心跳。
就在光线即将彻底移开,投向走廊尽头的黑暗时——
我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了一丝极不协调的微动。
是那尊昂头做吠叫状的石犬。它那本该是石刻的、空洞的眼窝里,有什么东西……极其细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转动了一下!那不是光影的把戏,而是某种坚硬、滞涩的物体在有限空间内发生的、实实在在的位移!
我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血液瞬间冻结!
几乎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冰冷岩石相互摩擦产生的恶意,无声无息却又磅礴地弥漫开来,挤压着每一寸空气,沉重地压在我的皮肤上,渗入骨髓。
林夜的瞳孔在昏暗光线下骤然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他猛地吸了一口凉气,身体瞬间绷紧如猎豹,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短促、急促、淬满了警报意味的音节:
“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