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回了公主府，虽说已是疲惫不堪，还是习惯性地去了冷库看了一眼。
一推开门，便见里面冰块堆得整整齐齐，冰霜弥漫，效果极好。秦川心里颇为满意，随手掏出几块银饼，放在了台案上。
“这几块银饼，你们拿去分了，就当这几天辛苦的犒劳了。”他随口说道，语气很随意。
正在忙碌的几名侍女一听，顿时慌了神，急忙跑过来，连连摆手推拒：“秦先生，这可使不得，实在太多了。”
秦川摆摆手：“拿着吧。公主府如今拮据，你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别跟我客气了。”
说罢，他也懒得再多费口舌，转身便离开了。
秦川也是最近才知道公主府的真实情况。
先前他只当长乐是皇家公主，怎么着也该过得锦衣玉食，肯定生活无忧。
可这段时间在立政殿，与几位太医闲聊，才慢慢听说了些隐情。
原来长乐公主将要大婚，按规矩必须离宫自开府邸。平日里她性情温厚，乐善好施，手头没有存下什么积蓄，
以往所用开销皆由皇宫支应，倒也不觉紧迫。
可如今独自开府，生活就变的捉襟见肘了。
李世民自是不忍女儿吃苦，要求户部备下双倍嫁妆，哪知此事却被魏征以“逾制”为由生生拦了下来。李世民忌惮魏征，几番争执，终究作罢。
为了不让外人笑话皇室寒酸，长乐更是不敢轻动嫁妆分毫，如今府里上下，过得颇为拮据，日常开销尚需李世民暗中接济，方才勉强维持。
秦川头一次听说时，还颇为震惊。堂堂大唐皇室公主，竟也落得这般局促？说出去只怕没人信，但这就是眼下的现实。
想到这里，秦川不禁叹了口气。自己眼下还在寄人篱下，根本帮不上忙。念及此，他便也不再多想，径直回屋歇息去了。
秦川费尽心思建造冷库、制冰，自然不是为了摆设，而是另有用意。
这几日他好好歇息了一番，精神恢复些许，便打着为长孙皇后送冰消暑的名头，再次入宫。
刚到立政殿，秦川便一副殷勤模样，先是为长孙皇后把脉查验，装模作样地诊看了一番，方才缓缓开口：“娘娘，这盛夏酷暑，闷热对身体大为不利。小人为娘娘备下几桶冰块，既可降温消暑，也有益身心。”
很快，几桶晶莹剔透的冰块被人抬了进来，放置在殿中各处，冰雾氤氲，殿内顿时凉爽了许多。
长孙皇后见状，心中颇感诧异。眼下正值酷暑，冰块可是稀罕物，就算是在皇宫，平日里也不过太庙、御膳房少量使用而已，何曾见过有人一送就是几桶？这可真是大手笔。
“秦先生，实在让你破费了。”长孙皇后温声道。
秦川笑着摆摆手：“娘娘不必言谢。小殿下年幼，正是娇弱之时，天热容易生病。不若把小殿下也请来，与娘娘一同消暑。”
长孙皇后闻言，这才恍然，心道这人兜兜转转，原是为了见晋阳公主。她虽有些无奈，却也未多言，只吩咐道：“来人，去把晋阳抱来。”
不多时，小小的晋阳公主被宫女抱了进来，粉嫩可爱，正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手。
秦川一见晋阳，立刻笑容满面地凑了过去，轻轻逗弄道：“小兕，这些日子有没有想哥哥呀？”
晋阳公主才不过十个月大，哪里能听懂，只是咯咯直笑，啊啊叫着回应。
秦川逗弄了一会儿，惊喜发现小丫头竟已能勉强站立，甚至颤颤巍巍地迈了几步。
“娘娘，小殿下什么时候会走路的？”秦川一边轻扶着晋阳，一边笑着问。
“昨日还不会，没成想今日竟能走了，孩子这变得太快了。”长孙皇后感叹道，眼中满是慈爱。
秦川见状，心中柔软。孩子发育如此之好，或许是个聪慧早慧的苗子。他耐心引导晋阳发音，一直折腾到黄昏时分，终于听见小丫头奶声奶气地蹦出两个含糊不清的音：“锅……锅……”
秦川一怔，随即眼睛一亮，俯身又鼓励道：“小兕，再叫一声？”
晋阳似乎有些不解，又啊啊呀呀地吐了个“锅……锅……”
这一刻，秦川怔怔望着眼前咿呀学语的小人儿，忽然鼻头一酸，俯身将额头轻轻抵在晋阳公主的小额头上，良久，才哑声呢喃：“对，对，我就是你的哥哥……求你，一定要健健康康地长大。”
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溅湿了晋阳公主身上的小衣裳。
长孙皇后见此一幕，心头微酸。她早听李世民提起，秦川曾有个夭折的妹妹，如今是情难自已。此刻她也不禁眼眶发红，轻叹一声。
过了许久，秦川方才拭去眼泪，缓缓起身：“娘娘，时候也不早了，小人这便告退。”
说罢，他轻轻拍了拍晋阳公主软乎乎的小脸，牵出一个温柔的笑，转身离去。
阳公主开始牙牙学语，这一下把秦川的心勾得像猫抓似的，恨不得时时刻刻守在小丫头身边，看她咿咿呀呀地再多叫几声。
于是第二日一早，秦川故技重施，又带着满满几桶冰块入了宫。
长孙皇后一见他这副架势，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秦先生，今日来得倒是够早啊。”
秦川一脸正经，理直气壮地说道：“娘娘，小人也实在是没办法。公主府就那点冰，长乐殿下病中怕热，这边娘娘和小殿下的身子也都忌暑，两头用冰，消耗太大，小人只得想个折中法子，把长乐殿下一并带来，大家一处避暑，这不还能省点冰么。”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听着竟还挺有道理。
长孙皇后看了看一旁面色无奈、生无可恋的李丽质，心里早已明镜似的，知道秦川这人哪是什么为了省冰，这分明是借机多见晋阳公主。
但话已至此，她也不好驳他，只能含笑点头，任由秦川吩咐宫人将冰块一一摆放妥当。
一切安排妥当，秦川便开始例行公事。先拿出听诊器，为李丽质仔细听诊心跳，又细细诊脉，确认无碍后，才收起药箱器具。随后，又替长孙皇后把了脉，确认气息平稳，也无异常，方才放心收手。
长孙皇后瞧着他这般认真模样，难得心情轻松了些，便打趣道：“秦先生，晋阳是不是也要检查一下？”
秦川笑了笑：“娘娘说笑了。这个时辰，小殿下恐怕还在睡，不急不急。我倒是瞧着娘娘您脸色微虚，怕是早膳未用吧？身子弱，可经不起饿着。”
“我每日都等陛下同食早膳。”长孙皇后淡淡一笑。
秦川点了点头：“如此也好，吃过饭再看小殿下也不迟。”
长孙皇后随口又问：“长乐，你们可是用过饭了？”
李丽质一脸生无可恋地叹气：“母后，别提了，一大早先生就嚷着要入宫，哪里还有吃饭的空闲。”
长孙皇后一听，失笑摇头，随即吩咐宫人赶紧备下餐食。